《如何饲养一只小恶魔》沃灼

20、同胞

　　洛言戈暂时先忽略即将倒大霉的唐天扬，琼矜能在晚上找他绝不会只是来简单地转一圈。
　　因为习惯，琼矜下意识对洛言戈抱着一种亲昵，他悠然坐在了床边，拍了拍自己的翅膀，刚才蝠翼从窗边经过时擦过了下檐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一些灰尘。
　　擦完翅膀，琼矜望着洛言戈道：“站那么远做什么？”

　　那大概是两米的距离，生疏礼貌但并不适合交谈。青年上前两步，背光的影子被拉得狭窄细长。
　　琼矜掰着手指一根一根数过，数到最后一根时他慢慢扬起头，脸上看似是一片诚心的懊悔，“把你卷进唐家的事务中真是不好意思。”
　　洛言戈知道琼矜的身份，也误打误撞地知道唐兴其实是琼矜扮演的，所以琼矜决定向他透露一些事情。

　　将事情因果了解后，洛言戈意识到琼矜本想利落地处理完契约任务，但又因为自己的缘故所以加重了工作量。
　　琼矜不难在洛言戈的脸上发现愣神，驱魔人只有在面临异端的时候头脑才是转动最快的。
　　点到为止就够了，琼矜的抱怨少了许多，“不过我不会怪你，等这几天结束，我就不会再计较你之前一直干扰我的事情。”

　　角落处出现一阵悉悉索索，琼矜疑惑看去，只见一个小白团不知从哪飞出，然后撞向了自己的怀中。
　　分身感应到本体的存在，迫不及待地赶来献殷勤了。
　　琼矜摸过那顺手的毛，心中想到一句我撸我自己。

　　如果洛言戈有所顾忌就会发现小灵宠实际上不会直接对陌生人表现得这么熟络。
　　但他没有在意举止出现异常的小灵宠，而是细细分析琼矜的言语，最终问道：“解决完唐兴的事情后呢？你又要去哪？”
　　琼矜用略带疑惑的目光看他，心中是这样回答的：当然是继续装作小灵宠呆在你身边养肥膘啊？不然要到处流浪吗？
　　其实洛言戈真正想问的是，琼矜还会再同自己遇上吗？
　　他这时已经肯定，琼矜现在并没有同其余人签订契约。
　　看着那双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殷红的唇，洛言戈的喉结顿在颈间仿佛不会动了。

　　洛言戈的问题被琼矜新起头的话掩盖过去了。
　　少年将自己的分身抛飞出去后坐得更为端正。
　　“说起来我一直有一个疑问，”琼矜眼神变得犀利，红眸内有浑浊的黑色晕染，“那天你是叫了我的名字吧，我想请问，你是从什么地方知道我的名字的？”
　　琼矜在心中已经想过，知道自己名字的人大多死了。百年前驱魔人维文是从生活迹象中猜到了琼矜的身份，他能查到恶魔的名字一定费了一番周折的，但可以明确他在得到琼矜这个名字时绝不会随意将恶魔的名字告知外人。

　　洛言戈知道琼矜的名字是由于上一世的契机，不过召唤恶魔的古籍是从洛家禁阁里找到的，那些古老的文字晦涩难懂，他花了五年的时间去慢慢解读。
　　这个答案显然比前世今生的话题要更让人信服。

　　洛言戈的回答让琼矜觉得稀奇，“记载恶魔的书？”
　　洛言戈曾经似乎有提过这点，少年用微尖的一颗牙抵着拇指，痒痒的触觉被他忽略。
　　没想到关乎恶魔的东西依旧会有人刨根问底的追究。

　　洛家禁阁是闲杂人士的禁地，能进去的人只有那么几位，但洛言戈云淡风轻道：“如果你感兴趣，下次我带你去看看。”
　　琼矜诧异歪头，青年眼底的情绪不见有假。

　　难不成洛言戈的祖祖代代和维文有关？也不一定，琼矜摸索着下巴，其实还有一个人知道了他的名字。
　　安德，那个沉默寡言的守楼人。
　　但他在得知恶魔的名字后定然不会将其公之于众，那终将造成祸害，况且，琼矜没觉得洛家会和守楼人家族有什么关系。
　　琼矜对一件事执着的可能性很低，在考虑到多方麻烦因素的影响下，他决定采纳洛言戈的建议等哪天有兴趣了再去洛家禁阁瞧瞧。

　　临别时，琼矜温声道：“晚安。”
　　这是休息前他同洛言戈共同培养的一个习惯。
　　不等洛言戈回应他便从窗户边跃下，洛言戈再快步走到窗边看时已经不见了少年恶魔的踪影。

　　胸口感到一阵无法描述的类似落寞的情绪，他患得患失地走回了床铺，忽然觉得恶魔的出现只是自己朦胧的臆想，但清凉的风从外探入带动窗帘飘扬，宣告着刚才的情节并不是梦境。
　　洛言戈躺回原位，眼睛无意间描过某只呼呼大睡的小蝙蝠。
　　小灵宠平时也会同他说早安晚安，但今天却没有，看着那滩在枕头边睡熟的小白团，洛言戈心中有点困惑，但他没有试图叫醒那小只。

　　青年闭上了眼睛，这是为数不多的清闲工作日，接下来一连几天应该都是这样的情况，但他似乎没有以往睡得踏实。
　　只有满满当当的工作才能让他没有闲时去思索别的事。

　　闭上眼睛过了十几秒，洛言戈听见一串细微的呼吸声，本应睡着就不省人事的小蝙蝠破天荒动了动，向枕头内又挤了挤，几乎要贴到他的脸。
　　小灵宠蜷成一团，打了个半梦不醒的哈气道：“好累呀，晚安。”
　　洛言戈意识到这似乎是今天小灵宠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平时只要是没人的时候，小白就会叽里呱啦的说许多话。
　　不过眼下也算圆满，洛言戈回道：“晚安。”

　　听到回应，琼矜小幅度点了头，然后睡过去。
　　他很快忘记了要将唐天扬揍成猪头这回事，睡觉比这重要多了。不过恶魔认定的事情一定会做，所以唐天扬并没有侥幸逃脱。

　　在洛言戈注意被跳窗转移走时，琼矜同分身已经顺利完成了互换。
　　至于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这样做，琼矜给出的答案是自己趋向温暖的习性，白蝙蝠通常是一大家子挤在一起团聚取暖的，他姑且将洛言戈当作半个家人。

　　翌日，琼矜想在唐家内部转转，但管家告诫他最好还是呆在房间中，会有人照顾他的三餐并答疑解惑。
　　不用猜，这是唐天扬的意思，他并不想琼矜脱离监视范围。

　　但这和琼矜不想多劳的理念贴合所以并没有造成大的冲突，恰好琼矜在房间的抽屉中找到了一个游戏机，经过一番捣鼓，他似乎发现了人生的新乐趣，于是他近乎打了一天的俄罗斯方块。

　　窗外的光从明亮逐渐变为昏暗，天边的云彩从洁白到逐渐被橘红晕染最终被黑暗覆盖。在彩色的方块快要堆满整个游戏机屏幕时，琼矜注意到屏幕左上角显示的时间。
　　时间同约定的十一点半重合，琼矜一分神，瞬间游戏机屏幕上出现了“Game Over”的字样。
　　恍惚的时间内，琼矜觉得眼前的画面晃了晃，他揉了揉眼睛，陌生的酸痛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现在玩游戏机不是首要的事情了，琼矜将游戏机送回抽屉，不紧不慢地步出房间。
　　琼矜不着急，但有人替他着急，等了许久才见到人的唐天扬心中憋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少年提前睡着了，差点就让人去催了。
　　本以为唐兴会和之前那样听话并随叫随到的唐天扬无不觉得怪异。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唐天扬走在前面，声音透露出一点嫌弃道：“过来。”
　　琼矜心中对接下来的事情好奇，便也照做。

　　电梯到了负一楼，这里是唐家的停车场，但唐天扬认定的目的地并不在这里，他们在忽明忽暗的环境中继续行走，直到来到尽头的角落。
　　琼矜这才发现那里站了两个人，身着统一佣人服饰的女性扶着一名佝偻的老人。
　　两人身后是漆黑的甬道，向下通往不知名的地方。

　　唐老爷子一副年过一百的年纪，眉毛胡子虽长但常常被佣人仔细地打理所以并不显得花乱。
　　唐天扬恭敬向老人低头道：“爹，人我带到了。”
　　说着，他推了一把琼矜，将少年推到了距离老人近在咫尺的地方。唐老爷子颤颤地伸出一截枯木般的手指，手法像是在摸琼矜的脸上有多少肉。

　　那苍老的声音微弱到近乎听不见，“跟我过来吧。”
　　唐老爷子没有让女佣跟着而是自己拄着拐杖缓缓走向地下室。唐天扬作势要去扶却好似被拒绝了，他顿在原地也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看向琼矜的表情如在看一只令人怜悯的幼猫。

　　琼矜的脚步一步一步落下，随着有节奏的声音传开，地下室的环境也逐步展现。
　　这是一个充斥干燥阴冷氛围的地方，墙壁上涂抹着厚重的彩色油漆，通过模糊的轮廓，琼矜察觉墙壁上那些看似无章理的图案实际上是自己认识的某种文字。

　　路途间，唐老爷子有意提了有关唐兴失踪那三个月的事情。
　　老人用污浊的眼睛去识路，嘴中喃喃道：“亲爱的孩子，神已经为你降临了。”
　　这一句简直像一个疯子在讲胡话。
　　他大把的胡子颤动着，稍稍一动便失去原有的整齐。

　　走到底时，唐老爷子停住脚步的同时却吩咐琼矜继续往前走。
　　觉察到老人眼中深藏的算计，琼矜将计就计，只当作自己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
　　这里面没有光，普通人只能摸着黑走，但琼矜却透过眸子在黑暗里看见了壮观的一幕。

　　夺人眼球的血红涂抹着墙壁和地面，一轮又一轮，一圈又一圈，由点及线，由线及面，绘制成令人毛骨悚然的不详图案，逆十字架居中散发浓郁的暗属性气息。
　　别人识不出，可琼矜却知道那是一个巨大的献祭阵法且是专门用来向恶魔献祭，好啊，这是想以自己身体为容器，使得召唤来的东西鸠占鹊巢。

　　琼矜在心中冷笑一声，他望着脚下的阵法，有在考虑要不要一脚将其阵眼踩碎，但这样就没有了一开始的乐趣，琼矜还想见识一下这阵法到底供着哪一位自己不认识的“同胞”。

　　唐家和恶魔有联系？琼矜并不认可这个定论，他没有感到其他恶魔的气息，所以这个法阵一定是失败的，供着的也自然不会是恶魔那种高级魔物，但它却被唐老爷子视若至宝。
　　有意思，琼矜闭上了眼睛，淡淡的腥气从地底扩散，法阵中溢出了庞大的黑雾将琼矜紧紧包裹。
　　这些元素有着让琼矜熟悉的感觉，这个法阵供奉的东西实际上是暗魔物的一种，具体实力不详，但在魔物中顶尖存在的恶魔又怎会惧怕这种东西？

作者有话说

　　下次更是周五。仁慈的主啊，请赐予我微薄但充足的收藏，我愿意献上为数不多但以质取胜的头发（发个疯应该没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