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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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玉宫处幽静地下，一旦不活动，冷气就一个劲地向身上窜。花岁稔本来睡得正熟，一阵飕飕凉风打窗户吹来，冷得她牙关打颤。
她原是想坐起来拿那身玄色长袍盖在身上，一搭眼，发现晏清樾不在屋内。
心下以为她别是遭遇了什么不测，急忙推门赶向院中，小苑里白茫茫的一片，亭台楼阁皆如水晶宫似的，莹莹发亮。
正发愁间，叫她看到小苑西侧角落那高耸的玉桂树上，垂下来一片紫色衣角。
花岁稔便猫着腰，来到那树下，一掌拢在唇边，低声唤道：“晏清樾，你干什么呢？”
晏清樾从玉桂树上俯身轻跃下来，发丝飘然，衣衫翩翩若带清辉。
“你过来做什么？”
“我还想问你呢，你可是来做什么坏事？”
晏清樾拂了拂衣袖，淡声说：“我来找找可有其他出路。”
花岁稔不以为然地哦一声，余光远远地望见小苑最东侧一白一青两抹身影，如胶似漆地纠缠在一处。心中一惊，飞速扯过晏清樾的袖口，一齐躲在了树干后。
“吓死了，差点让她看见我们。”花岁稔靠在树上，松了口气说道。
“她那种境界哪还需要用肉眼。”晏清樾一面讥诮，一面肆力拽走自己的衣袖，“你活腻了是不是？”
“莫气莫气，我不是着急嘛。”花岁稔脸上笑得殷切，心里恨不得和晏清樾真刀真剑好好拼上一把。
可惜她还打不过，那就记着这每笔账，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美好的幻想使她飘飘然，满面笑容越发变得怪里怪气。
晏清樾嫌弃地觑她一眼，打袖中摸出一粒黑乎乎的药丹扔给她。
“为了万无一失，把这个吃了。”
“这什么东西啊？”
“隐伏丹。”晏清樾一说完就捻诀，瞬时化作一道淡紫雾影，悠悠地向白青两道人影所进的楼阁飘去。
可怜花岁稔不会仙法，吞下药丹后，佝偻着身子，轻手轻脚，脚不点地，费了好些劲，好些时辰，才来到晏清樾身后。一来到，就瞧见晏清樾贴着窗棱，耳后颈部那白瓷一般的皮肤表面透着大片的浮粉。
花岁稔蹙眉不解，随即附耳窗边，一时间雪白的两腮像涂了一层红蜡油，滚烫通红。
屋内传来的娇声断断续续，饶是她没谈过恋爱，但作为一个现代人，一经入耳，心里就像明镜似的。
屋里的狐妖软声软语哄慰着白鹤。
“王上为何要留她们两个？有我陪着你，你不欢喜吗？”
“我是见她们两个颇像玉尘与冥诀，心神有些恍惚，就想多留她们几日。”
“她们俩早死了，死了还不让妖省心，更是还叫你这么惦记，王上怕不是忘了是谁把你封在这里几百年了！”
“哎呦，我的鹤儿真是个小醋坛子，本座对她们与对你绝不是一样的。”
“我才不信！”
“嗯？不信吗……”
紧接着便从屋里传出连绵不断的婉转低吟，连着字符都听不甚明白。晏清樾在这时豁地起身，甚至都未化形，步子迈得极快，一阵劲风似的，与花岁稔擦肩而过，淡淡的白檀香随风卷起，连低挽的发带也笔直地扬起。
花岁稔急忙赶上，思及今日暗中许下的幻想，摸摸温热的脸颊，又玩味地看看那抹疾行的身影，不禁暗爽，“恐同还听，敢听又不敢坚持，简直是自找罪受。”
回房后，花岁稔一拐弯，迎面就撞上霸占了她床的晏清樾。
晏清樾双眸紧闭，盘膝而坐，身上直冒白茫茫的冷气，将她圈圈环住。
花岁稔踢开凳子，撩袍坐下，眉眼弯弯。
“哎，我说，那床我可是睡过的，埋汰得很呢，你还敢坐啊！”
屋内空气骤然下降，花岁稔不以为意，还觉得是方才那种凉风，便起身合严了窗户。
回座后，又拢紧身上的衣服，以手托腮，不知死活地说：“呀，你的脸怎地这么红，莫不是听了什么看了什么，天哪，太红了，就像个，就像个猴……”
某两个杀伤力极强的词还未出口，眼前白影一闪，花岁稔就觉得喉管一冰，泛着寒意的剑尖直抵喉间。
完蛋，当场玩脱，她记得打坐的人不应该是六根清净嘛！原以为晏清樾听不甚清，她才敢口出狂言，怎么有人打坐的时候还这么厉害呢！
花岁稔讪讪一笑，“少宗主，我同你开玩笑呢。”
屋内仍旧寂冷一片，静得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我真的错了嘛，少宗主！”
花岁稔嚷了大半晌，直求饶到脖子僵硬，双唇发麻，上下眼皮打架。待到忍不住疲乏困意，竟是睡着了。
一直睡到白鹤砰地推开门，白鹤以手抵住花岁稔的额头，气鼓鼓地说:“你倒是睡得好香，早把我吩咐你的事抛到耳后了是不是！”
花岁稔将埋在臂弯里的头缓缓抬起来，揉揉惺忪两眼，神思一清醒，就连忙抚上脖颈。
还好，还好，脑袋还长在脖子上。
抬眸望向白鹤的眼睛，搔搔耳后，笑盈盈道：“实在不好意思，昨夜有些累，睡过头了。”
白鹤眉梢一挑，她同王上一样，早认为晏清樾与花岁稔是一对道侣，安排一间房子，也有这层顾虑。她常年同王上腻在一起，对于花岁稔的意思便有些误会。再思起，方才进门与晏清樾轻轻对上一眼，那晏清樾脸色忽地浮上一层透粉，看自己的眼神闪闪躲躲。
她也不由得面上一红，轻哼一记，“你不是正派弟子吗，真是的……”
“啊？”花岁稔不禁一头雾水。
“少装蒜，快随我来。”白鹤轻甩衣袖，快步走至门外，面容陡然严肃起来。
花岁稔利落起身，急忙跟上去。白鹤引着她向苑中走，不多时就来到了昨夜那玉桂树下。
狐妖慵懒地坐在石凳上，手中捻着乌黑棋子，愁容满面。而晏清樾坐在她对侧，面容冰霜一样，淡得没有一分情绪。
“王上，她来了。”
“哦，你快来看看。”狐妖招手唤花岁稔，眉头终于舒展，“怎么破？”
花岁稔凑上去，黑黑白白地摆了半盘，装模作样地看了半天，捏着下巴缓缓道：“大人，您这是死局啊，无解。”
晏清樾冷哼一声，却并未拆穿她。
狐妖将满掌的棋子，向棋碗中一撒，黛眉微蹙，悠悠地说：“你来玩一盘，同鹤儿玩。”
花岁稔与那白鹤俱是一惊，但听白鹤撒娇道：“王上，我，我不太会……”
“这棋盘之中，趣味无穷，你这么机灵，试一试嘛。”
花岁稔亦向晏清樾投以求救的目光，眼睫眨啊眨，颤啊颤，眼睛更是水汪汪的。
晏清樾心中尚存些怒意，偏首不看她。
花岁稔咬唇正要坦白，看着黑白的一堆棋，顿时灵机一动，她热切地拢齐棋子，笑微微道：“大人，我来教你们一个新鲜玩法如何？”
三人齐刷刷看过来，眸中皆流露出疑惑之色。
花岁稔一个一个分好棋子，“这个玩法叫做五子棋，刚好仙子不是也说不甚会吗？我这个玩法可简单着呢，也有趣着呢！”
“好。”白鹤连忙落座，“我就喜欢简简单单的。”
花岁稔嘴角噙笑，将五子棋的规矩地讲与白鹤听。
晏清樾听罢，讥诮道：“真是不用费脑子，无甚趣味。”
“你说了又不算，仙子姐姐说了才算呢。”花岁稔将棋碗推至白鹤面前，嗓音清甜：“仙子姐姐，可心动啊？”
白鹤听她讲完，两眼放光，“好，我懂了，快快开始吧。”
狐妖见她们欢喜地玩在一处，又瞧瞧身板挺直的晏清樾，见她脸色稍稍有些阴沉，淡声说：“不像啊，终究还是有些不像的。”
花岁稔放棋的间隙，疑声问:“大人是在说什么呢，不像，不像谁啊？”她早认为冥诀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下听狐妖提起，连忙顺势提问。
连一旁的晏清樾也盯视紧了狐妖。
狐妖微微颔首，吹开杯中浮动的青色茶叶，“昨夜里，你们不是已经知晓了，还需我再说一遍？”
只见她搁下茶盅，眼尾上翘含着浅笑。
专心下棋的白鹤却突然两腮绽开红晕，今日那晏清樾脸红的由头莫不是她自己，眉目含怨地看着狐妖。
晏清樾亦两颊泛起绯红，清透如橘瓣。
唯有花岁稔脸红耳热，却依旧开声问：“那，那大人不妨说说怎么就不像了？”
狐妖款步走至白鹤身后，揉揉她的脸，情意绵绵地哄了几句，又把藕粉一样的手兜在白鹤身前，“首要的啊，自然是不像你们两个喜欢偷听，之后便是一个不像你这般襟怀洒落，另一个呢，也不像你这般心思深沉。”
又俯身将头搭在白鹤肩上，抬眼望见晏清樾与花岁稔眼底深深的惑意，便幽幽道：“要不要听本座讲那么一个久远的老故事，你们肯定会想听的，与之相关的是玉尘，冥诀，本座，鹤儿，浮玉宫，还有这几百年的光阴，更与之相关的是——”
“凤潋与霏鸾，你们手中的刀，与剑。”
狐妖的眼神微暗，深深掩去眼底亟待喷薄而出的潮涌。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