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舍万千》未禾萤

8、过去式

　　路熙沅默默地披着外套，只是担忧着宋之隅的身体。
　　虽然比她穿得多，但还是抵挡不了寒冷。
　　刚出电梯就被对方牵着，她试探性地摇了摇手。
　　很好，挣脱不了一点，对方在她有挣脱的可能时用力。
　　路熙沅胸腔中的气焰已经被灭了一半，只是不愿那么快原谅他。
　　到了门口，宋之隅将她的手松开，开锁的同时想让路熙沅自己选择。
　　到底要不要跟他回家。
　　不过还好，对方没有移动脚步。

　　这次他开门的速度很快，路熙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进对方的房间。
　　宋之隅将门关上后又松开了她的手，走进厨房里。
　　路熙沅不知道说什么，随意地在沙发上坐下来。
　　没过多久，就看见对方出来，手中还拿着两瓶啤酒。
　　她被拉上车时才明白，他压根没喝。
　　内心因为冤枉对方有些愧疚，忽然手被人牵起。
　　她低头看见宋之隅把她的手放在脸上，触摸到温热。
　　路熙沅现在已经没那么冷了，可能是刚刚宋之隅将家里的暖气打开，只不过手还没捂热。
　　“还是凉的。”
　　她有些奇怪，刚刚吵了一架现在又这样，是以为他们和好了吗。
　　路熙沅还没想好怎么说，就被对方拉到怀里。
　　她看不见身后，只知道宋之隅靠在她的肩膀上，深吸一口。
　　随后对方将啤酒打开，滋滋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
　　宋之隅开始喝酒了，他一口接一口，将酒猛灌进身体里。
　　“对不起。”
　　路熙沅听见对方略显委屈的声音，终究是心软了。
　　她还没有开口，对方又开始说。
　　“我不应该凶你，
　　可是当时看见你穿那么少来找我，只觉得着急。”
　　“那我勉强原谅……”
　　路熙沅的话语被打断，
　　“你听我说，好不好。”
　　说到这，宋之隅还看了她一眼。

　　路熙沅点了点头，对方的脸上已经泛红，她知道对方喝醉了。
　　他又开了一瓶啤酒，迅速喝了下去。
　　“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她回想到当时的场景。
　　身为高二的学生，距离高三不久。
　　因为她对宋之隅的上心，自己的成绩跌了一些。
　　但是，并不严重。
　　不过，她早恋的事情被母亲察觉。
　　那天是跨年夜，她的母亲趁她不在，拿走手机。
　　原本应该美好的团聚，她的母亲却因为发现这件事，当着亲戚的面骂起她来。
　　路熙沅自出生以来，都是亲戚眼中“别人家的孩子”。
　　母亲在往年这个时候，都应该是最高兴的日子。
　　因为她可以被人吹嘘了。
　　她一言不吭地跪在地上，即使膝盖磨出血来，母亲也只是一味指责她。
　　最终是父亲实在拉不下面子，将母亲劝走，让她滚回房间里。

　　路熙沅记不清后来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她自己在房间里哭时，母亲又直接进来指着她骂。
　　可能她也再想不出什么话再说，父亲安抚着她，她捂着胸口，不顾自己形象，大声说道，
　　“你不为你的未来着想，不为你们日后着想，也不为他的前程考虑吗？”
　　路熙沅才明白自己的自私。
　　以爱之名，困其人生。
　　恋爱中，她总是想要多和他聊天，可是，却没想过对方的未来。

　　宋之隅当初是高三，她不能和她母亲一样，以爱为借口，困住对方。
　　她不能贪婪地去渴求对方一丝爱意。
　　她需要为对方着想。
　　所以，她向对方提出分手。
　　这件事，并没有像她所说的一样轻松。

　　路熙沅含泪将对方删除，却怀有私心的留着他们不常用的联系方式。
　　窗外忽然放起了烟花，她的眼泪再也克制不住地流出。
　　路熙沅望着窗外不算高级的烟花，哭了很久。

　　她想到这，宋之隅又继续说道，
　　“我不想再一次失去你，真的。”
　　　宋之隅并没有借着醉酒，告诉对方。
　　她提分手的那个夜晚，他在给她放烟花。
　　当时，他美好的家庭早已分崩离析。
　　父亲家暴，母亲带着弟弟离开。
　　过年和平常一样，所以他背着对方偷偷来到她的城市。
　　即使当时家里条件很差，他省吃俭用，也凑出二百多。
　　他买的来回的火车票，已经用掉很多。
　　为了给路熙沅放烟花，他几乎只靠一瓶矿泉水度过一天的火车。
　　但是一想到对方开心的样子，他就无暇顾及这些。
　　原来他是不会讲价的，不过随着家庭条件的变化，他性格内敛也不能再管脸面。
　　买烟花时，差点被店家周围的混子群殴，不过还好，烟花买到了。
　　宋之隅走错了很多路，才找到在商品区的路熙沅的家。
　　他没有办法进去，也不敢去见对方。
　　经过无数次的寻找，他找到一个对方能看见的地方。
　　其实他也不清楚，只是找了个正对她家窗户的地方。
　　快要到凌晨时，他被当地的保安赶走。
　　他没办法，只能随便找了一个较小的窗前，点燃了烟花。
　　他看见逐渐升起的烟花，心中也被点燃。
　　当时路熙沅家已经开始冒小雪，他没有像样的衣服，只是件缝补很多次的袄子。
　　但是，这已经是他所有衣服中，最体面的了。
　　就算已经习惯严寒，他还是会去在烟花燃尽时靠近，尽量让自己暖和些。
　　他点开手机准备给对方发过年消息，为了节省电量，他在火车上，只是默默看着窗外。
　　可是破旧不堪的手机电池早已磨损，只有二十几个电量。
　　忽然听到小孩的嘲笑声，
　　“这是哪来的乞丐啊。”
　　宋之隅没有在意，点开手机，却只看见对方发来的分手消息。
　　他急忙发出消息，却发现她把自己删了。
　　他还没来得及再去询问，就有人大声叫嚷着交警来了。
　　他抱起燃尽的烟花像远处跑去，任凭狂风吹着自己，任凭眼泪掉下。

　　等到他回到火车上时，他的手机已经关机，手中仅有讲价时省下来的几块钱。
　　他买了桶泡面，蹲在车上狼吞虎咽，眼泪不知不觉地掉落。

　　吃完后，他望见窗外绚烂的晚霞，也曾想过，放弃追逐日出的那抹光亮。
　　他坐在书包上，靠着墙壁，保持浅浅的睡眠。
　　夜已经深了，车厢内的光线昏暗。
　　他抬眼，门上的窗口时暗时亮，他都看不清。
　　不过不管怎样，他已经在黑夜里感受过温暖了。

　　宋之隅默默靠在对方身上，又说了句，
　　“那些过去式，我们不管了，好不好？”
　　“好。”
　　忽然路熙沅被对方抱起，来到卧室。
　　直到她躺在床上，才知道，自己被当作人形抱枕了。
　　看着对方沉睡的样子，又开始担心他后面会头痛。
　　她试着离开，可是挣脱不开，反而被抱得更紧。
　　也就只好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