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俞俞

30、天之外，有神山（三）

　　纪浮玉在头晕脑胀中醒来，入眼的是碧水蓝天。
　　水是很清澈的绿，在她脚底下一波一波荡过。天是明媚的蓝，洁白的云朵游荡其间，怎么看也不像是施法而成的幻像。
　　两手撑起身子，身下是细腻的白沙。
　　环顾四周，没有看到轩辕沐，叫：“轩辕沐，你又到哪里去了？轩辕沐，轩辕沐！”

　　山野空旷，甚至都没有回音。
　　纪浮玉站起身来，心下有点忐忑。

　　水波拍上岸边，浮上几片红叶，弯腰捡起，放到嘴边一尝，有着浓浓的甜味。
　　纪浮玉若有所思，抬脚在沙地上行走起来。

　　行走间，她才发现后背已经不痛了，伸手往后试着感觉了一下，后背是平的，伤口复原了！
　　纪浮玉一时之间心情大好，因为……
　　这伤口应该是轩辕沐施法帮她恢复的，轩辕沐没走，真好！

　　她的脚步开始轻快，在沙滩上踩着脚印玩：“轩辕沐，谅你也不敢丢下我！哼哼。”

　　果然不多时，轩辕沐回来了，手里拿着不一小堆红色叶片。
　　纪浮玉奇：“你从哪里弄来的？”说话间，人已经往前冲，拿了几片叶子咔嚓咔嚓的吃起来，好几片叶子的碎渣掉了下来。
　　轩辕沐鄙视的看着她的吃相：“喂，你能不能斯文一点，一点点就好，这些叶子可是我好不容易捡回来了，专们给你这个仙术差得要死的仙子长仙力用的，浪费了，等一下可就没了。”

　　纪浮玉笑笑，照样吃得咔嚓咔嚓。
　　吃罢东西，纪浮玉开始疑惑了：“我们穿过水了吗？”

　　“过了。”

　　“这是水的下面？”这个看上去，明明像水的另一个岸边。
　　轩辕沐皱眉，思索：“我们穿过水底，来到的就是这个所在，看来，那个水，其实只是个仙障而已。”片刻，轩辕沐道：“这应该就是昆仑南渊里，真正放置灵魂的地方，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昆仑南渊放着那么多凶恶的灵魂，我们这么容易就破了仙障进来了？”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昆仑南渊啊。纪浮玉很怀疑。

　　轩辕沐抬手，在纪浮玉的嘴角抹了一把，然后再把一手的红叶碎渣摊在她的面前，斜着眼睛看着她，眼里似笑非笑，带着一丝责备。
　　纪浮玉尴尬一笑，冲轩辕沐做个鬼脸。

　　轩辕沐也不客气，扯过她的手：“快走吧，我说这里是昆仑南渊，就是昆仑南渊！”说完大踏步向海岸上走去。

　　沙滩很绵软，走在上面，纪浮玉感觉心情很好。
　　既然已经到了昆仑南渊，那么很快便能救出轩辕深了，救出轩辕深后，她就可以去找禺号了。

　　往岸边上走去，是一片的绿树林，绿树林的边上，便是悬崖林立，每一面上都施置了仙障，虽然悬崖看上去还是悬崖，但一般仙力的神仙是休想从里面出去的。

　　如果没有这个仙障的阻碍，不得自由的话，这地方简直算得上是个仙境了，绿树清水，阳光轻风，安静得带着祥和。
　　两人在里面转了一圈，纪浮玉疑惑了：“我看这里并不像昆仑南渊，这里面一丝戾气也没有，怎么可能是安置厉魂的所在？”

　　轩辕沐皱眉，坐到地上，开始施法，半晌：“这里有戾气，不过已经很淡了，至少这里曾经关押过戾鬼。”

　　纪浮玉惊：“那就是说，这里的鬼魂在我们来之前，已经转移了阵地？！”
　　轩辕沐点了点头，脸上有着一分的沉重。

　　纪浮玉惊呼：“是天帝？是他！他知道我们要找来，就设计把我们关在这里？！”
　　轩辕沐沉默。

　　纪浮玉想了想：“可是不对啊，在我们穿过水面前，我能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力量要带着我往前，我想，那应该是灵魂的相互吸引啊？”
　　轩辕沐看了看纪浮玉，还是沉思。

　　纪浮玉有点急了：“那怎么办呢？”
　　轩辕沐笑，拍拍她的肩：“既来之，则安之，老天对我们也不错呢，让我们一男一女一齐到这里，那……我们不如在这里生活……生一窝的小神仙？这个地方山青水绿的，过上个千年，也不一定会厌倦。”

　　纪浮玉的眼皮连抽，白眼翻了一个又一个。
　　轩辕沐越发笑得开心了：“走吧，一时之间别想出去了，我们去找个地方安置自己才是正途，至于我哥，都等了千年，再等个千年，似乎也没什么。”

　　轩辕沐说到就去做，收拾东西，找山洞之类的。
　　纪浮玉呆在原地没有动，盘腿坐在地上，闭上眼睛，认真的去搜寻那种感觉，没错，她还是有那种感觉的，而且那种感觉还依然强烈。仔细的辩别那种感觉传来的方向，然后一步一步向着那个方向靠去。

　　一个猛然间，她被打断了。
　　轩辕沐正诧异地看着她，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纪浮玉：“我能感应到有什么向我召唤，正找呢，你别打扰我啊！”
　　轩辕沐挑挑眉，乖乖闭嘴，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纪浮玉先看了看周围，这是个山洞，弄得很精致，四面墙壁上都很洁净，平整的铺着石块，洞内有一张石桌子，四个石凳子，一张石床，都做得很精致，表面光滑。
　　桌子上，还放着一个透明的瓶子，瓶子里是一片红叶，红叶上有一颗露珠。

　　这里分明不久前有人来过。
　　纪浮玉心下有点明了，重新半坐地上，开始静思，搜寻，很近，她感觉那东西就在洞内，那是什么，她的灵魂吗？

　　她一步一步的朝着那感觉而去，接着手抓到了一个东西。
　　她感应到那就是她要找的东西，睁开了眼睛。

　　轩辕沐也走了过来，看了一眼：“你的灵魂存在这里？”
　　纪浮玉不知道怎么回答他，那只是一个玉玦，很小很小，方方的，中间一个圆孔，玉很美，很温润，呈淡淡的半透明的浅绿色。

　　纪浮玉拿在手心看了看：“我在下水前感应到的应该就是这个。”
　　轩辕沐显然也疑惑，从袖中掏出一块墨绿色的玉，在玉玦的边上动了几下，道：“这里面没有你的灵魂！”

　　纪浮玉不信：“就凭这东西，你就能测出来这里面有没有灵魂？”玉帝关押的灵魂还能被轩辕沐给测出来？再说她的感应那样准确。

　　轩辕沐笑笑：“你别小看这块玉，当初你不幸差点死于禺号手下，神魂飞散，就是它把你的灵魂压回去的，它叫还魂决，靠着它，不仅能查出灵魂来，还能让人还魂，像我哥，仙体过了千年，早已经损坏，但有了这个还魂玦，只要有灵魂在，便能还生。”

　　还记得，轩辕沐和禺号在去归墟的途中大战一场，当时纪浮玉不幸被禺号的蓝光伤及，灵魂出窍，最后又不愿意回去，如果那个关头，不是轩辕沐那一撞而下，碰巧用上了还魂玦，纪浮玉当时怕是还生不了的。

　　纪浮玉当然没有这些记忆，但她相信，对于轩辕深的事情，轩辕沐是不会马虎的。只是这样，那这个小小的方形玉玦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和她有感应呢？

　　纪浮玉把玉块拿在手中，翻过来，翻过去，玉块在她的手中发着温热，带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洞内光线并不好，但洞顶有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散发着淡淡柔和的光芒。
　　纪浮玉抬头一看，突然脑子一亮：“我想起来了！”

　　轩辕沐几步走到她身旁，打量起玉块：“哦？”
　　“我们在归墟那里见过！”纪浮玉一下子站了起来。
　　轩辕沐缓缓回想，然后眼睛一亮：“那个画中女子？”

　　“对，那个画中的女子，她的耳朵上戴的就是这种玉坠，外面是方的，中间是个圆孔，当时她的左右耳朵上都戴了一串，我当时还想过，这些玉块在仙子动起来时，会发出何等悦耳的声音。”纪浮玉有点激动，差点跳起来。

　　默默沐拍了拍她的肩，从她手上拿过玉玦，在夜明珠下仔细看，似乎很像，那光芒都很像，其实那幅画上的玉块是真的！
　　纪浮玉仙术太差看不出来，他看得出来。手中的玉和那画上的玉一样，在夜明珠下的光泽都是一样的。

　　纪浮玉猛然间似有所悟：“难道说，那个仙子的灵魂被扣在这里，而那仙子又和牛蛟关系非浅，所以牛蛟因此分外恨天帝，事事总和天帝作对？”

　　轩辕沐摇了摇头：“听起来似乎很有理，那个仙子的玉玦在些，那就表示曾经在这里住过，而又被转移了?可是单凭一个玉玦，有可能是那个女子的，亦或者她曾赠给过别人呢，毕竟我哥也到过归墟，而且还在那个女子的房间留下了轩辕铜镜，我说，这里关押过我哥，是我哥留下的，可能性更大点。”只是这样一说也有矛盾，轩辕深既然对桃子情有独钟，缘何拿人家一枚耳环。

　　轩辕沐看了看纪浮玉：“我记得在归墟的时候，曾听到过你一个人在房内自言自语，或者那个画上女子真的认识你，她有没有告诉过你什么？”一个画上，可以寄托法术，然后碰到相应的人便能告知相应的事。

　　“她说，我是青要山的孩子，我当时说我是玉山上的桃花，可是那仙子说我也是青要山的孩子。”

　　轩辕沐敛眉看着她。
　　纪浮玉想了想：“既然那女子是青要山的，她说我是青要山的孩子，那我和她会不会有某种关系，这个玉玦是她用的，或者是青要山的女子都喜欢用的？……哎，找了半天，原来我们找到的只是一个玉玦。”就算和她的身世有关系，可是她和轩辕深的灵魂在哪呢，这和玉玦没有半点关系。

　　“可是这玉玦是怎么到这里的呢，你和我哥的灵魂都没有办法把它带进来。”灵魂只是一抹烟，没有消散已经是大幸，哪里还能承托实物。

　　“也许是那个女子带进来的？”纪浮玉发挥想像力。“可是这些都不重要啊，关键是里面没有灵魂，而我们又出不去啊。”

　　轩辕沐的脸色也是凝重，旋即又笑：“不早说了吗，老天对我们还是好的，让我们一男一女两仙待在里面，还能生儿育女，就算死在里面，也不枉此生，再说这里风景也不错，而且还有这么一个现成的山洞在，什么都为我们准备好了。”

　　轩辕沐这样说着，心下却不是如是想，这一路行来，诡异多多，那棵绛树上的怪兽怪鸟似乎只是想让他和纪浮玉掉到渊里，而里面也没有啥特别的仙障，轻易进来了，难道天帝的目的真想关他和纪浮玉一辈子，好绝了禺号的后患者，或者他能和纪浮玉成亲更好？

　　想到这里，轩辕沐嘴角挑起，嘲讽深浓，千年前是他哥，千年后就是他了吗？

　　可是突然间，他又觉得这事不错，这事是不是在某一方面，也和他的某些想法不谋而合呢？
　　呵呵，想着，想着，他笑出声来。

　　纪浮玉被他莫名的笑惊住，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没中邪吧？”
　　轩辕沐把手覆在她手上，再把她的手从自己额头上拿下来，用两只手细细包绕：“我是想到，咱两人住在这里，一起生活，会很开心。”

　　纪浮玉被轩辕沐柔和含情的目光吓得一颤，用力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拿出来，小心翼翼的又问了一句：“你真没事？”

　　轩辕沐笑笑，又要来拉纪浮玉的手，吓得纪浮玉一个激凌，一转身就逃出了山洞。边走还边嘀咕：“这个地方邪门，太邪门！”

　　纪浮玉一走出山洞，轩辕沐的脸色便沉了下来，依稀便是狂风骤雨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