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七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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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星在车库修理着他人委托的器械，忽然来了一阵风，风里挟着一股子花香的气息，吹动了游星的衣角和发稍。
游星迟疑地转过身。
银发蓝眸的女孩从半空中跌了下来，半跪在地上。
“海马桑！？”游星往前走了几步，手臂上的龙印就是刺骨的痛楚，连带着二楼的两人也被惊动。
“……”半跪半坐在地上的女孩一个字都说不上来，剥离了红龙的力量，不单单陷入了虚弱，甚至于完全无法使用能力，还处于不停歇的痛苦之中——刀割斧劈一样的，从骨头疼到肉里，挥之不去、连叫喊都多余。
“游星，怎么——你怎么会在这里？”跑下来楼的杰克，余光这么一扫，就对上那堪比月光的银发。
晚他一步的克罗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慢慢蹙眉：“怎么了，刚才龙印传来了一股剧痛，我还以为你又遇到了什么敌人呢。”
“哟，好久不见啊，哈娜酱。”心细的克罗也注意到哈娜，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
而游星立在哈娜身前，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他睁大眼睛，克制地将呼吸放缓，似乎意识到什么了，而对方也缓慢地、坚定地抬起头。
夜风吹拂起她的银色短发，泛着银色的发丝就在风中轻轻摇晃，轻盈得仿佛没有重量。
只是脸色苍白，浮在夜色里，像冰又像雪，几乎有着半透明的质感。
“你的龙印…去哪儿了？”
“你居然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杰克死死地盯着疲惫不堪的哈娜，紫色的眼瞳里是复杂的光，“人消失个大半年，回来就是这副样子，连红龙的力量都搞丢了，真有你的！”
“杰克！”游星连忙喝止他，自己却忍不住去看哈娜。
就看见，蓝眸的女孩微微勾起唇角。
她说：“啊，你说那个啊，没关系的。我把一切都托付给了在过去所见识到的新的希望。”
就这么笑着，晕了过去。
啊，该说红龙够体贴把自己扔到游星面前嘛，要是其他人就…麻烦了。
黑暗散去，哈娜睁开眼睛。
她向四周看去，思维迅速运作，理清了刚才发生的事。
自己应该是晕过去了……现在又是什么情况，会找上门的超自然现象，按理说只有红龙……
等她看清周围的场景，哈娜心里迅速浮现些许意外的情绪。
她正站在一处开阔的水面上，对面则是一座座金字塔，只不过和埃及的金字塔并不一样，这些金字塔是典型的玛雅风格。
然而她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金字塔上，而是望向了塔上。
塔上盘踞着熟悉的神明，居高临下凝视着她。
那双鎏金色的眼瞳，浓稠得像是流动的黄金，又像是太阳熔在其中，给类似无机质的冷漠瞳仁笼罩上一层深不可测的诡谲。
与祂对视，仿佛随时会被那双漩涡般捉摸不透的圆瞳吸到其中。
看不见一丝眼白的眼球的非人感几乎冲溢而出。
“啊，我说是谁呢，要和我算账了吗，神明大人？”
【怎么会呢，你可是我最爱的人。】
声如金石，却不带丝毫情绪的起伏，仿佛是什么非人的东西，在刻意模仿人的言语。
听在耳中，有种使人汗毛哆起的惊悚。
哈娜自嘲地笑了下，“这样啊，那么，神明大人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睁着赤金色眼瞳的神明，目中一片漠然，从那双透亮庄严的眼睛里，感觉不到情绪任何的波动。
作为旁观者，注视着一切。
【游星他们六人是世界选中的龙印者，而你是我选择的。】
哈娜似乎是想说什么，又听到祂说：
【圣珖神龙 星尘·零】
“哈？”
龙的脸是没有任何表情，应该是这样，但哈娜此刻竟然错觉祂在微笑，那种鬼神会向凡人露出来的，诡秘的微笑。
【不动游星许下了愿望。人类啊，一旦有了想要保护的人，就会想要活下去。】
祂不顾哈娜的震惊，自顾自地继续说：
【世界线就此改变，我也变成了正神，真有趣。】
哈娜死死盯着祂，像是被震撼到了极致，已经忘记要恭敬了。
红龙坦然地和哈娜对视，亦或是不能说是坦然，祂只是看着女孩。
就这么说着记录在世界核心，所有人都不记得的过去。
【我看到了你，不该存在的、独立在时间线之外的你。】
盘踞在高塔之上的神明飞了下来，流动的红色照亮途径的一切。
祂在靠近，靠得很近很近。
这一次祂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哈娜被迫和祂对视，听见祂说：【你的记忆很特殊，就眷顾了下。】
哈娜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
记忆是只属于人的私人领地，任何白日里不能诉诸于口的事情，都可以再脑海里漫无边际地去思索。
而着深而隐秘的领地，如今却被告知，被他人能窥伺着。
哈娜艰难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不能不去想，倘若连记忆都能看穿，那么她这个人在红龙眼中，还有隐秘可言吗？
“我……”哈娜艰涩地开口。
红龙看着她。
半晌，女孩也没说出什么话。
她知道自己的记忆里有什么事，毕竟还是个年轻人，被人看破之后，心里涌上来的，除了难言的恐惧之外，更有难言的羞耻。
脸颊和半边脖子的温度都在升高，一定是滚烫而且发红。
像是觉得这模样很有意思，也像是因为没有得到答案而追问。
【原本的世界线里，你会喜欢不动游星，青梅竹马的情谊，令人羡慕。】
【可——】
红龙默默地看着她，眼瞳赤金，而冰冷，就像是暴戾的黄金浇筑而成。
【由于我的注视，你的母亲活下来了。】
哈娜只觉得有股子凉气从尾椎骨，一路冲上来脑后，带来了一阵冰冷的寒意。
【原本，她的寿命直到你出生为止。】
【羽蛇神的眷顾，给予她不该存在的寿命。】
哈娜已经在思考了，但得不出确切的结论。
这时，她听红龙说，【也将你卷入了是非之中，为了让你活下去，幻透翼的力量被我放置在你体内。】
声音轻轻的，停在哈娜耳中，却如同万道惊雷一起炸响，劈得她头晕目眩，眼前炸开无数金花。
幻透翼的力量放置于体内。
幻透翼。
力量、放置。
于、体、内。
“这样的话……当初那个谣言还真的不假啊？”有着银色短发的少女嘴角抽动了下，强行让自己的脊背挺直，却从湿润的、仿佛被雾气浸染的蓝色眼眸里透出几分对于她来说罕见的破碎。
【人类是很脆弱的，我不想你死。】
不想我死，这样的话，算是人体实验吗？我说怎么自己的力量那么怪异，战斗时可以叠加龙的力量……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哈娜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花了点时间才让自己冷静下来，抬头望向眼前的红龙，不期然撞上了祂探来的视线，不禁稍微愣了下。
祂微微歪头，这个动作放在人类身上，只让人觉得懵懂又可爱，但放在眼前的羽蛇身上，那种神话巨兽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任谁看到龙首动了动，第一反应都会是神明想要将面前的人类一口吞下。
“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神明该做的事。】
声音里此刻却带上了微妙的笑意，又似乎是微妙的恶意。
祂继续说：
【同调毁灭世界，那不止同调不就够了。】
图穷匕见，红龙说，【得到其他世界的力量不就好了。难道说，你不愿意吗？】
祂的声音很轻，落在这片空间里，却仿佛有着万钧的重量。
“我…不是失去资格了吗？”
【誓约只是你单独立下的，】祂似乎被逗笑了，落下一大片火星，【你想放弃也可以，我爱着你，愿意给你这点特权。】
【要放弃吗？】
祂说着这话时莫名其妙有一种压迫感缓缓升起，迟钝的大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心脏却下意识地停了一拍。
鎏金色的圆瞳将她的身影完整的倒映在其中，像是无法逃离的命运漩涡。
“从得到你的力量那刻起，我就做好了随时和敌人的决斗中死掉的准备了。”
她的话语中饱含为了信奉的理念，不畏死亡的决绝。
【这会是一条很辛苦的道路。】
红龙只是用一种平淡且听不出起伏的语调将事实复述了一遍。
哈娜的愿望，是完全遵从自己的意志而做出的选择。
这就是她所希望的、期盼着、祈求着的结果。
“嗯，我知道，而这就是我想要的。”
“我从不觉得拯救世界是他人的我责任，若是命中注定是我的话，‘救世主’就是我的话，我不会逃避自己的职责。至于拯救世界的重担压在一个小姑娘身上真是太残酷了……这种同情心是对我的羞辱。”
银发蓝眸的女孩，却一脸从容的笑意。
“就像是有的人觉得人生最重要的是爱情，有的人是忠义，有的则是自己的学识……至于我？”
她脸上浮出了微妙的笑意。
“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一个世界更好的了。”
她脸上的笑意充满了某种无法理解的东西。
不懂人心…或者说不需要懂人心的红龙视若无睹，【你想再见他一次？】
“我已经做完了我所能做到的一切，剩下的……”她只是笑了下，“就这样吧。”
哈娜没有直接去回红龙的问题，只是用平静和缓的嗓音说道。
红龙没有再说话了。
这个样子就很好，没必要让那种柔软的情绪污染掉完美而冰冷的理性思维，祂是这样想的。
【这样啊，那这个就交给你了。】
祂长吟了一声，顿时间，一股强横又无法让人感到杀伤力的能量从天而落，伴随着点点光芒，挥舞着洁白双翼的小东西落在哈娜的怀里。
“ハネクリボー！？”
【通关gx不就是这个礼物吗？】那双镜面般纯粹的、仿佛能映出一切事物本质的灿金眼眸微敛，此刻居然流露出一丝平和和温柔。
“你……”
当天夜里。
满血复活的哈娜难得朝游星他们道谢就扬长而去，徒留三人立在风中默默无语。
“那家伙好像改变了很多，”杰克嘟囔道，“以前，我可没从她嘴里听到过谢谢二字。”
哈娜平时所带出来的气场，自然会让和她相处的人感到压迫和束缚，下意识也变得疏远和对立。
杰克可是亲身体会了哈娜的尖刻，凡事步步紧逼寸步不让，无端的会给人哪一种很小气，很刻薄的感觉。
虽然因为内在年龄已经成熟，她长得又好看，后来也算是功成名就，
那些让人不太舒服的特质，表露出来的只是过度的强势和自我。
于是所有的缺点都成了特点，海马就是那么人见人爱。
虽然依旧让人不快，但都被解释为天才的特立独行，尤其她还是个玩白龙的，说她不中二，她的粉丝都不答应。
而现在，这家伙居然会道谢了！
“看来，我们不知道的半年，发生了不少事呢。”克罗笑了笑，捅了捅杰克，对上他紫色眼瞳，说道：“要邀请她吗？”
杰克翻了白眼，“我就算了，她可是见我打我一次，根本聊不来。”
“就这样，我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金发青年摆了摆手，转身默默撂下一句话，“她成为敌人，会很麻烦。”
等他走远，克罗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沉默寡言的同伴，问：“现在怎么办？我感觉…你怕不是一辈子都叫不出‘哈娜’两个字。”
“没关系，即使这样，我们也被龙印联系着。”
“哎，不再试试吗？”
“……”
不动游星嘴唇翕动，从喉咙里溢出的气音还未出口，就化为一道无力的叹息，卡在胸膛中。
已经没有办法了。
他早就认清。
女孩身上的改变，过于明显，他想骗自己都做不到。
有人磨平了她外露的桀骜棱角。
像是给一把锋芒毕露却也过刚易折的剑锋，配上了内敛但足够名贵的剑鞘。
这是束缚，也是保护。
这份改变清晰地落在他们眼中，再怎么样，都来不及了。
他眼睛里那璀璨明亮的光辉，闪烁着消失了一瞬。
海马桑…只能是海马桑。
不是他的花。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