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龙》玫瑰馅饼

3、母亲

　　这甬道黑暗又狭窄，只有一个人的身位，李乐康在前，林清和在后。除开林清和手上这盏烛火摇曳，里面再无其他光源。
　　可李乐康走在黑暗里并没有什么阻碍。
　　“幼时，皇祖父曾带我走过一次。说日后若有走投无路的时候，可从这条密道逃生。”
　　在李乐康还是太孙的时候，林家也没有出事，林清和也曾听过父亲对太孙处境的描述。
　　“太孙虽深得皇恩，可太子太子妃不似夫妻更似仇人，连带对于太孙不喜。若是日后太子登基，只怕太孙走不到最后。”
　　思绪回拢，林清和看着李乐康单薄的背影。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却还有底气和他谈判。
　　“我出生之时，母后还是太子妃。彼时父皇因为东宫一位奉仪之死而迁怒于母后。若非母后怀上了我，怕是只会和早夭的二皇子一个下场。”
　　这已经事关皇室密辛，林清和也是一知半解。
　　当年的太子迷上了一位戏子，给其良籍带其入东宫。有传闻说太子原配因此戏子而死，皇上大怒，欲将其赐死。可是太子以自己性命相逼，几乎父子决裂，保下了戏子性命。代价是姚氏女入东宫，成为新的太子妃。
　　后戏子暴毙，太子悲痛欲绝。
　　二皇子，也是在那个时候病逝的。
　　如今看来，也是另有原因。
　　“那位奉仪之死，出自皇祖父授意，姚家与母后之手，而二皇子，不过是恰巧在她死之前，触怒了她而已。”
　　这传闻中情深似海的太子，与如今荒淫无道的皇帝重合，有些像，又有些不像。他身上看不到半点情深似海的影子，但一如既往的暴虐。
　　“父皇知晓了奉仪之死的真相，皇祖父不想父子情就此磨灭，于是对父皇之后对姚家的报复视而不见。就在那个时候，母后怀上了我，让皇祖父出手制止了父皇的疯狂。”
　　二皇子是元太子妃嫡子，早死之后自然让姚家女的肚子金贵了起来。
　　“但这并不代表姚家从此安全。皇祖父总有死去的时候，而父皇又无其他兄弟姊妹，姚家必定再次会受到父亲的报复。所以母后不仅要怀上孩子，还要诞下父皇的嫡长子。唯有这样，皇祖父才会出手让姚家铺出后路。”
　　到这里，林清和还是不知道她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与如今又有什么关联。
　　“点灯吧。我们到了。”她指向了墙壁上的火把。
　　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她的话而突然升起的好奇心，林清和听了她的话上前点火。
　　火光照亮了这件密室。
　　不，从她的话来说，这是个通道。应该还有其他的密道通向外面。
　　而姚后，就躺在这间密室之中。
　　她还没死，在看见李乐康的时候十分激动。
　　“我不觉得用她可以威胁到姚家，虽然姚老将军很疼爱她。”那可是至高无上的皇权。
　　李乐康笑了，没有回答他的话，转而继续说着自己的话题：“因为必须是嫡长子，所以我就必须是嫡长子。”
　　这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太多，以至于林清和站在原地皱紧了眉头。
　　意思是狸猫换太子吗？但那种戏文里的东西很难在现实中展开，更何况姚家当年失势，如何有人力物力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李乐康上前，拿掉了姚后嘴里塞着的碎布。
　　“你大逆不道！我是你母亲！”
　　“是啊，母亲。”李乐康一声轻笑：“给自己孩子下毒的母亲。你就那么见不得我好吗？母后。”
　　“因为你，整个姚家担惊受怕。若你被拆穿，我们全族都要陪葬。”姚后因为李乐康的大逆不道，全然不顾往日的端庄威严，“你只能怪你那个疯子父皇！怪你自己不是个男子，做不了这太子之位！”
　　\"可是凭什么！\"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李乐康终究是摒弃了她那副温文尔雅的嘴脸，\"就凭我是个女子，所以便终身距离那个位置一步之遥？难道我坐上那个位置，还会对姚家赶尽杀绝不成？！\"
　　“要是......被人知道了......”
　　姚后倒在地上，她知道自己的孩子要做什么事情。一件她从来都不敢想的事情。
　　“你......你是个女子......”
　　李乐康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把匕首，那匕首刀身奇特，泛着寒光，镶着宝石，是贵重之物。
　　她缓缓靠近，一手拿掉了自己的发冠，长发如墨一般垂下，发间带着未干的雨水，宛若地狱修罗。
　　“女子又如何！朕！就是要坐在你们最想坐的龙椅上！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把龙椅之上。”
　　她站在姚后上方，握紧了匕首。
　　从颤抖，到逐渐坚定。
　　“李乐康！”姚后开始尖叫。
　　“你要做什么！”
　　“所以母后，至少要帮孩儿一次吧。”
　　“用你的死，帮我一次。”
　　闭眼之后，只剩下了刀刃划开血肉的声音，以及扑鼻的血腥、飞溅的血液。
　　该如何去形容这场弑母的大戏？
　　纵使是在边关以军功发家的林清和都呆愣住了，在这场对峙中说不出声来。
　　李乐康是他平生见过最疯狂的女子，就如同她那个疯子父皇一样。
　　她似乎是意犹未尽，转身一步步向着林清和走来。
　　“这是朕洗三之时，皇祖父所赠，满朝文武皆知。被此匕首所伤，伤口独一无二。就算是尸身只剩白骨，也能让仵作验出来。这便是朕与林侯爷结盟的诚意。”
　　她常年生活在皇城，锦衣玉食，那双手洁白如玉，如今却握住了匕首，沾满了血腥。
　　林清和伸手拿上了那个匕首，在恍惚之后也想清楚了局势。他有兵，李乐康占着名，而对面的姚家占着名和兵。
　　目前林清和和姚家都不想占着反贼的名头，不然怎么会想出清君侧的名义。
　　但是，还不够。
　　九五至尊的位置只有一个，有这么多人争，他也很为难。思及此处，林清和的剑又握紧了几分。
　　太子看上去比八皇子更多了几分名正言顺。八皇子只是皇后样子，太子可是皇后亲子。
　　杀死皇后的亲子。
　　在火光中，林清和看见了姚后闭不上的眼睛。她大约也没想到自己养出来了这样一个，孩子？
　　“朕那些兄弟姊妹，大多已经死在你手上了吧。”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悲伤。
　　想来她也在兴奋着，离那个位置一步之遥。
　　“朕今年已是弱冠，在这皇城整整二十年。想让朕死的人不少，朕缠绵病榻至此，约还有三年的时光。三年足够你把姚家还有皇叔处理掉了，到时候朕无继承人，皇室无宗亲。你的上位，岂不是名正言顺？”
　　不久于人世？
　　有点搞头。
　　南边大魏不就是皇室宗亲都死绝了，被老周家窜了位？还得了个忠君爱国的名头，毕竟皇室是真没人了。
　　只是，她所说的是真是假，林清和还是有所怀疑。
　　“你只需要找一个你信得过的大夫。一验便知。”李乐康知晓，林清和没有被打动。
　　她走到一边的书案上，拿到了黄绸，用手上的血写了她的第一份诏书。
　　一道她死后禅位与关山侯林清和的诏书，用她带来的传国玉玺，给这道诏书盖棺定论。
　　“侯爷，合作愉快。”她手捧着那道诏书，站在林清和面前。
　　这诱惑太大，而且比现在起兵更加的安全，实实在在的让林清和动心了。
　　他上前一步，站在了李乐康的面前，伸手拿到了她手上的诏书。
　　“合作愉快，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