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声音我知道》耀野

30、交手

　　“你管这叫举手之劳？！”

　　周龄熟悉的怒音通过无线电传入乔让云的耳朵,震得人鼓膜痛。乔让云连忙将手机拿远，等到她那边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问候全套之后才把听筒拉回耳边。

　　她那边声音有些嘈杂，总有人喊她的名字，要她去办手续。乔让云猜了个大概，这一波果真把他家老爷子气得够呛。

　　“听不清您说话，您这是在哪儿呢？”他明知顾问。

　　“混小子，我在医院！医院！”周玲怒骂道，“你作出来这么大的妖，彻底把那老头子送到医院了！满意了吧？！”

　　其实按理说就算周平海进了医院，也轮不到周龄这个才刚回国的不孝女来全权接管他才对。但是好巧不巧，新闻爆出来时，周龄“恰巧”回家，一下子就接住了本来在修理盆景的，听到大孙子出柜消息突发脑溢血的周平海。

　　老爷子英明果决一辈子，当即想到了多种可能，只是在他还心存疑虑的时候，负责传递消息的人又补了一句，“老爷子，新闻上说少东家的对象是……是——”

　　“是自己的弟弟！”

　　周平海差点气背过气去，怒目圆瞪，吹胡子瞪眼的要推开一旁扶着他的周龄，“看你教出来的混账！”

　　周龄见状也急了眼，看向说不清楚话的助手，“瞎说什么糊涂话！让云怎么可能和小权扯上关系？”

　　她心里急得要死，不知道乔让云这是在唱那出戏，只见那传话的助手哭丧个脸回应，“不是小少爷，是少东家的那个弟弟！那个杨宇！”

　　这一句话把在场的人都惊了个震颤，周平海这才想起来还有这号人物，再想到前些日子里宁芙找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不由得觉得自己被那对母子耍了，怒火中烧，直接气晕了过去。

　　周龄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刻也是震惊的，不过看见周平海倒下的那瞬间马上冷静下来，利用在国外学过的简单急救知识做了措施，然后叫了急救车，通知秘书封锁消息。

　　这一切事情做得滴水不漏，成功瞒住了所有人周平海现在的状况。事情处理干净后她才打电话给乔让云。

　　“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周权不可能回不来，”周龄按着抽搐的额角，“我安排好了，一路上能挡的媒体都挡了，明天凌晨落地。”

　　“这么快？”乔让云有些惊讶，“是在担心什么吗？”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周龄没好气道，“管好自己吧。短时间内周平海是不会再推进那个项目了，不过根据我现在手里的消息，宁芙还在背后支持那个小作坊。保不齐逼急了她会不会做出什么两败俱伤的事情。”

　　“不光是你和小郢，杨宇也是重要的证人，”周龄往往在这个时候十分冷静，向乔让云分析其中利弊，“你们得套中他的话，起码得保证他愿意检举自己的母亲。”

　　“我会去说服杨宇，找到更多证人，”乔让云收起了刚刚戏谑的模样，一本正经的说道，“但是江郢他不太记得那段时间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时我不想让他勉强。”

　　“况且他也不知道我知道他经历过这些，”乔让云顿了顿，补充道，“他应该也不太希望我知道。”

　　想起江郢之前对此的遮掩与回避，乔让云心里又涌起一阵酸楚。他还记得翻看周权给他的资料的那天晚上，莹白的电子文档上记载着那里的桩桩以治疗为名的罪行。

　　那些都是江郢受过的伤，被他埋在心底不愿意倾诉出口的伤痛，乔让云不想让他自己再次揭开血痂。

　　“所以呢？杨宇是未知的，江郢你又不肯让他去，暂时我们又找不到别人，没有证人，官司怎么打？”

　　回应给周龄的是乔让云的沉默，她知道以他倔强的性格，认准的事情是不会让任何人低头的，但是……

　　“算了，”她深吸一口气，“律师的微信我推给你了，后续你们沟通。”

　　嘟嘟的电话结束音在乔让云耳边响了两个来回，偃旗息鼓。他不是没想过周龄说的问题，只不过他认为一切不到穷途末路之时，他没必要让江郢知道自己做的一切。

　　律师是个年轻女性，梳着一头干练的短发，细长的眼睛藏在钛金镜框下，掩盖了几分锐利的锋芒。微信名也很简单，志诚律所 江灵溪。

　　他觉得这名字莫名的熟悉，就连女人那职业照做的头像也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能是在哪儿见过。他还来不及多想，就听见田穆找他的声音，于是发去申请后就把手机揣回口袋，像录音室走去。

　　——

　　市中心一座银色写字楼内，一个身着职业西装的干练女人手拿美式，另外一只手拿着一沓卷宗。看样子她刚刚结束午休，正悠闲地往办公室走。

　　一路上有不少人叫她“江律”，和她打招呼，她一一报以微笑回应，直到回到办公室门口，推开单面玻璃门时，她脸上的笑才挂不住了。

　　她在门口深吸两口气，面色如常地走进去，关好房门，对着仰躺在小沙发上的粉毛不速之客，冷冷开口道——

　　“江寻溪，滚下来。”

　　大姐的威严在每个叫全名的时刻都无比有效，江寻溪瞬间困意全无，坐的板板正正，“姐……”

　　“在这儿赖了一个多月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滚回苏城？”

　　她信步走向办公桌，手里的卷宗像桌面一甩，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吓得江寻溪打了个激灵。他眨巴眨巴眼睛，一脸谄媚的站到老板椅后面，伸手试探碰了一下他姐的肩膀。

　　见江灵溪没有嫌弃他的样子，他才下手捏起肩膀，专心当他的人肉按摩机，权当刚才没听过江灵溪进门时的驱逐宣言。

　　江灵溪余光瞥向他——发现他正一脸认真的给自己按摩，心里的气平息了大半。但是又想起母亲早上的那通电话，头又痛了起来。

　　“小寻，”她抬头，看向与她十分相似的那张脸，两个人就象是在照相反的镜子，“你找到工作了吗？”

　　江寻溪看着她，在心里默数了三秒，几乎和江灵溪同时开口，“你还想在我这里赖到什么时候？都半个月了，当时说好了来京市是为了更好的发展，结果现在呢？实在不行你赶紧滚回苏城去！”

　　“姐，这话你一天说八百遍，”江寻溪一脸幽怨，走到她对面，撑着办公桌俯下身来，苦着一张脸，“耳朵都要起茧子啦！”

　　“再说了，我又不是没找工作，”他嘟着嘴咕囔着，“我不是在剧团吗？”

　　“你还好意思说！”江灵溪耳朵一听到剧团两个字就怒从心中来，“好好的苏城剧团不呆着，非要来京市重新开始。要不是团长看在你有经验的份上留你下来，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去中心小学门口卖红薯呗，”他一脸不在乎，“你小时候不是说，我烤红薯手艺一流吗？”

　　江灵溪被他气得没话说，恨不得马上把手里的卷宗全都甩他脸上。她猛灌了两口咖啡，决定换个话题转移一下怒火。

　　“不说你这个不省心的了，小郢呢？你前两天不是刚从他那里逃荒来我这儿来。”她看向没个正形的亲弟弟，越发觉得江郢乖巧可爱起来，“好长时间不见了，他现在怎么样？”

　　“说真的，姐，你要是真关心不如自己去看看，”江寻溪不愿意当传话的工具人，怂恿他姐，“要不改天咱们上门拜访一下吧。”

　　“我不想？”她甩给江寻溪一记眼刀，“年底事多。”

　　“而且小郢已经有了固定的工作，要留在京市，我想见他轻而易举。倒是你……”

　　江灵溪冷笑一声，埋头继续梳理卷宗。江寻溪感到了明显的蔑视，悲痛地走出办公室。

　　“记得把你那破头发染回来，”他听见背后传来的江灵溪的声音，“顶着假发上台，丑死了。”

　　大律师总是公务繁忙，但是对于她所珍爱的弟弟们，什么事情都不会错过。

　　江寻溪听见这句话，脸上的表情瞬间由阴转晴，“知道了——”他懒洋洋的回头，走路还是吊儿郎当没个正形，“今晚做糖醋小排，早点回。”

　　江灵溪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的思绪此时此刻已经完全陷入手上的案子，一直到助理推门进来送东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坐了两个小时了。

　　手机上孤零零地躺着微信未读消息，她粗略翻阅一下，加上了委托人推过来的微信，没有依据寒暄的客套话，开门见山的发出一句话——

　　“我想见这个案件的当事人，详细了解一些细节，具体时间我们后续协定。“

　　——

　　京市郊区别墅群中，杨宇刚刚结束今天的心理疏导，无聊的刷着手机。

　　周权并不会控制他的娱乐设备，不过他的所有社交帐号被他严格管理，不能乱加别人。本来就没几个朋友的他也不能交网友，于是手机对他而言只是接触外界消息的工具而已。

　　他照常打开媒体软件，被那些花里胡哨的娱乐新闻绕花了眼。本想放下手机闭目养神一段时间，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有一股力量促使他继续刷了下去。

　　于是他刷到了几个小时前的热搜历史，正是周权的那条。看到那条热搜时，他心里一紧，摔碎了手里的茶杯。女管家听见动静忙叫他不要动，自己找人来收拾。

　　他浑浑噩噩的点头，跟着女管家的指引在沙发上坐好。深深吸了口气后，才点开词条。热搜已经被周龄降下去了，但是词条里最新的新闻显示对杨宇来说却是另一种更可怕的结果。

　　“周权被曝恋情后紧急回国，乘坐航班疑似失事，目前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