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砂琉璃》尾行的竹子

5、花间意

　　夜深人静，云天河四仰八叉地占满了整张床，正呼呼大睡着。韩菱纱自然不可能与他同睡，再加上心中烦乱，便自己走出了房门。
　　门外一片寂静，门边红色的灯笼正发出昏暗的灯光。
　　柳府的院落彼此独立，以砖墙隔开，两人所处的客房在柳府的最东边。韩菱纱轻轻跃上墙头，放眼望去，整座县城一片漆黑肃静，令人心情不由自主沉重起来。远处的八公山是一片黑色而模糊的影子，韩菱纱呆望着那个方向，心中回忆起几天前在山上的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轻叹一声，自怀中取出了那张通缉画像，注视着。
　　此画的作者当真是工于画技，寥寥几笔，便将她的神韵勾勒出来了。
　　她将画像轻轻凑近鼻端，落寞地闭上眼。
　　璃儿，我相信那人不会是你，因为你绝不会出卖我的。
　　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这墨上残余的香气，会与你的一模一样？
　　难道她好不容易全心信任的一人，也如此不可靠么？
　　“菱纱、菱纱！”下方传来野人的呼叫声：“你在墙上面做什么？”
　　韩菱纱没好气地道：“你上来。”
　　“哦……”云天河摸了摸脑袋，身子微蹲，一个纵身，便到了墙上，接着身子晃了晃，露出惊慌的神情。
　　韩菱纱伸手拽住了他，让他在墙上站稳：“天河，你的轻功不错嘛。”
　　云天河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是爹教的，小时候在山上总是容易摔交，爹就教了我跳来跳去的功夫。”接着，他好奇地凑过头来：“菱纱，你在看什么？咦——？！”
　　“笨蛋，你叫这么大声做什么？”韩菱纱伸手在他头上一凿。
　　“菱纱，这张画画的不是你么？好像哎！”
　　“是啊，你也觉得很像是不是……”韩菱纱失落地道。
　　“不过菱纱你换上这身衣服之后，感觉……感觉不太一样了……”野人突然道。
　　“哦？怎么不一样？”韩菱纱斜睨着他。
　　“感觉更像男孩子了，”野人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爹说过，女孩子的胸是软绵绵的，菱纱，现在你的胸是不是硬硬的了？”
　　韩菱纱瞬间握紧了拳头，下一刻，野人从墙上重重摔了下来。
　　“哎哟！好痛！”野人揉着屁股。
　　“云、天、河！”韩菱纱咬牙切齿：“我警告你，从今以后，你再敢提到胸什么的，就别想我再理会你！”
　　“菱、菱纱，你别生气了，我不说就是了！”野人慌乱地道。
　　“哼！”韩菱纱余怒未消。
　　“哈嚏！”云天河突然打了个喷嚏：“什么味道，好香啊。”
　　“怎么了？”韩菱纱站起身来，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整个柳府都为一片紫雾所笼罩，雾中的一切，都看不真切了。
　　“哈、哈嚏，鼻子好痒……”云天河揉着鼻子。
　　“屏住呼吸！这雾气，只怕有问题！”韩菱纱皱起了眉：“奇怪，柳伯伯的府里怎么会有这些怪雾？”
　　“菱纱？”云天河不解。
　　“笨蛋，快跳上来。”
　　云天河点了点头，纵身跳回墙上。
　　“我们沿着墙头走，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捣鬼。”韩菱纱轻声道：“你跟着我，小心别掉下去了。”
　　云天河乖乖应了一声。

　　“菱纱，你听，好象有声音啊……真好听！”云天河在墙头上竖起了耳朵。
　　“是啊，真好听……不对，小声一点，不要打草惊蛇了。”韩菱纱食指竖起，压在了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打草……惊蛇？”云天河不解。
　　“不许说话，跟着我！”韩菱纱瞪他一眼，拉着他腾身跃起，落在墙边的亭子顶上。
　　远处的一座屋宇前，一个女子背对二人而立，正自顾自地弹着怀中抱着的箜篌，丝毫不因有人到来而扰乱了箜篌声。紫雾中，女子蓝衣云裳，看起来如梦似幻，仿佛幻境中走出来的仙子。
　　“这箜篌声……”韩菱纱的声音飘忽起来，她弃了云天河，一纵身，落在了女子身后：“是……璃儿么？”
　　那女子不答，纤指轻拨琴弦，在细腻的弦音中，她曼声道：“梦影雾花，尽是虚空，因心想杂乱，方随逐诸尘——”弦音顿了顿，她转过身，向韩菱纱微微一笑：“不如，万~般~皆~散！”语必，满天紫雾尽数消散。
　　“璃儿，果然是你！”韩菱纱忍不住上前一步，拉住了女子的手，喜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女子仔细打量着韩菱纱，道：“菱纱，你为何……换了这副打扮？”
　　韩菱纱笑道：“事急从权，若不是换了身打扮，我现在就不能在这里和你说话了。璃儿，这些紫雾是你弄出来的？”
　　她点了点头，看向慢慢走来的云天河：“听我爹说，云叔的儿子现下正住在府中，我就想试试云公子的功力。而且……我爹说，随同而来的，还有一位韩公子。”她看了菱纱一眼，嘴角微扬：“看来，你就是那位‘韩公子’了。”
　　云天河何时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一时红了脸，只盯着人家发呆。
　　“天河？云、天、河！”不知为何，见他目不转睛地看她，韩菱纱心中蹿起了一丝火气：“看什么看？有这么好看么？！”
　　“没……没…………好看……”野人摸着脑袋傻笑着。
　　韩菱纱轻哼一声，将璃儿拉过一边：“好璃儿，咱们别理这个野人。快告诉我，你为何会在柳伯伯府中。”说到这里，她怔了怔：“等等，你刚才说你爹……云叔？”
　　璃儿眼中露出抱歉之色，没有说话。
　　“莫非……你就是柳伯伯的女儿，柳大小姐？！”
　　璃儿轻叹一声，道：“我叫柳梦璃。”
　　韩菱纱沉声道：“所以说，那张通缉画像……也是你画的？”
　　“菱纱，你听我说……”
　　韩菱纱转过身，道：“璃儿，我以为，我可以相信你的。”
　　“菱纱……”
　　“柳大小姐，你真当我们这些平民，是供你随意戏耍的玩意么？”韩菱纱冷冷地道。
　　柳梦璃上前几步，轻轻握住了她的双肩：“菱纱，你可以怪我隐瞒身份，却不能怪我画像通缉你。”
　　“哦？”
　　“其实我……”
　　“菱、菱纱，她是柳波波的女儿？”云天河不合时宜地插了一句。
　　“抱歉，云公子，让你受惊了，是我不好。”柳梦璃向他一福。
　　韩菱纱瞬间转过身来，咬牙道：“璃儿，我说过，我不希望你对人说‘抱歉’这样的话，尤其……”尤其是对这野人说！
　　柳梦璃握住了她的手，试图安抚她暴动的情绪。
　　就在这时，柳世封颤悠悠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贤侄呐~”
　　三人皆是一惊，柳世封转眼已来到身前，找到韩菱纱，他很是高兴：“贤侄，我去找你，本想秉烛夜谈，你怎么跑到璃儿这边来了？”他的目光瞬间锁定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一脸的惊喜：“莫非、莫非你和小女，你们已经私订终身？！”
　　柳梦璃面上微微一红，正要说话，韩菱纱忽道：“柳伯伯，先前你问在下的话，在下已考虑清楚了。”她深深看了柳梦璃一眼：“令千金确是知书达理……温柔贤淑，在下心中十分倾慕。”她嘴角边浮起一丝狡黠的笑容：“在下愿娶令千金为妻。”
　　此言一出，柳梦璃已是愣住。
　　柳世封呆了片刻，大喜道：“贤侄，你可不是诓我？！”
　　“在下是真心想娶令千金为妻的。”璃儿，捉弄我很有意思是不是？风水轮流转，如今也轮到你了。
　　“好、好好！太好了！”柳世封喜得团团转：“得此佳婿，实在是——”他喘了口气，这才想起女儿也在旁边：“璃儿，你的意思如何？”
　　柳梦璃沉默片刻，朱唇略弯：“只要她敢娶……女儿又为何不敢嫁？”

作者有话说

　　璃儿……本竹沸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