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眼瞧怪世》叨小秋

44、第29章 柳柔泪的过去

　　清晨，亭台楼阁，小桥流水。
　　麻雀挥舞着翅膀，在庭外来回飞翔，似乎是飞累了，它落点在小桥扶手之上，歪了歪头，静静看着小溪流淌。
　　与庭外岁月静好的画面相比，庭内就显得不那么美好了。
　　在其中一件房间，四面为墙，没有窗户，唯有一道铁门敞开，让房外的光线闯进来，将这个房间照亮。
　　房间内，一名约莫七岁的小女孩，双手被手铐分别往两边挟制，整个人被高高吊起。
　　她衣着格外单薄，双脚赤/裸，离地面大概有半米距离。
　　小女孩紧闭双眼，呼吸较浅，并且极其具备频率，看起来似乎陷入了梦乡。
　　“起来了。”
　　一位花甲之年，穿金戴银的老妖婆站在小女孩面前，中气十足地喊道。
　　小女孩听见声音，睫毛轻颤，缓缓睁开。
　　“啪——”
　　不等小女孩反应过来，老妖婆一个狠狠的巴掌甩在她脸上，脸颊瞬间泛红了。
　　“不够柔美，再来一次，给我更加楚楚可怜一些！！！”
　　小女孩平白无故地挨了一巴掌，心中盛满了恨意，她扭头看向眼前的老太婆，眼神全是汹涌澎湃的杀意与凶狠。
　　“啪——啪——”
　　这样的神色，令老妖婆勃然大怒，立马赠送了她两巴掌，让小女孩知道个好歹。
　　“你的人设是柔弱小白花，给我弄清楚！！
　　我给你巴掌，你的反应应该是委屈，难受，看向我的目光是无辜与不解！！
　　你这是什么态度！给我哭！最好要梨花带雨那种！！”
　　话音刚落，老太婆便取出腰间的鞭子，往她身上狠狠大力一抽！！
　　“哭！”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小女孩努力克制住自己仇恨的年头，让自己的眼睛开始逐渐湿润，积攒住泪水，最后积攒到位，眼角掉出如珍珠一般大小的小小泪珠，美不胜收，成功完成了老妖婆的要求。
　　小女孩正是柳柔泪。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没有属于自己的家，自她有记忆以来，她便一直待在了这个宛如恶梦般的地方。
　　这个地方，是专门为一些达官贵人量身打造不同类型美人之地，而她被分配的美人角色，是柔弱小白花。
　　她没有属于自己真正的名字，柳柔泪这个名字，没有任何的寄托，单纯是为了符合她的小白花人设，而被取出来的名字。
　　如今她年纪尚小，还有好几年才会被进献，所以如今更多地是注重对她的栽培。
　　大约因为她不肯配合，仿佛天生带有一身反骨，上头便专门派了这名老妖婆，单独针对她作出一番栽培。
　　每次栽培之后，老妖婆便会给她敷药疗伤，据说，敷的都是特殊材质制作而成的药品。
　　“给你这个小丫头，真是浪费了！”
　　老妖婆会在每一次给她敷药的时候，便会喃喃几句这些类似的话语。
　　等柳柔泪成功能够掩盖自己复仇的心思，完美欺骗过了所有人，以为她被栽培成功之后，她便从这座黑暗的小房间出来了。
　　然而，出来之后，她才忽然发现，自己的体质，似乎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她只要情绪稍微有些起伏，她的眼泪就会控制不住地往下流，她的肌肤哪怕只是轻轻一掐，迅速就会通红一片，而她的声音，将永远都是细微轻柔
　　——
　　“哼哧哼哧——”
　　练武台上，红衣少女举着一把红缨枪，在众目睽睽之下挥舞，她汗如雨下，动作流畅，气势磅礴，看得人目不转睛。
　　在红衣少女身旁，周围人站着好几个人，对着她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成功被栽培出来的柳柔泪，在老妖婆的带路下，途中经过此处练武场，一眼便看见了这一幕。
　　本来只是漫不经心地随意一瞥，然而等她认真一瞅，竟成为了她永生难忘的惊鸿一瞥。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有力量感的画面，红衣少女拿着红缨枪挥动的每一步，都极其具备能量与生机，令人发自内心地敬佩。
　　她的心忍不住扑通扑通地开始跳动，脸颊泛红，眼泪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往下掉。
　　“别看了，就你那个体质，这辈子都不可能学武功了！”
　　老妖婆见她不走，回头一看，发现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红衣少女练武，开口泼了一盘冷水。
　　武功？
　　原来这种令她心跳不已的东西，叫做武功。
　　她忽略了老妖婆泼出的冷水，只听自己想要听到的东西。
　　“她是谁？”柳柔泪询问道。
　　红衣少女已经停止了练武，站在那群对她指指点点的人面前，眉目低垂，听着他们对她的指导。
　　她这一停，柳柔泪清楚地看清了红衣少女的脸，然后瞬间被震惊到了。
　　柳柔泪的相貌极佳，哪怕在这个美女如云之地，仍然能够脱颖而出，这也是哪怕她浑身反骨，上头也愿意额外派出老妖婆来专门对她进行辅导。
　　然而她的美貌与这名红衣少女相比，便相形见绌了。
　　红衣少女的美，是一种人类难以企及的美丽，仿佛九天仙女下凡，让人过目不忘，流连忘返。
　　“你说她呀，她可是我们组织的秘密武器，名叫慕霜颜，是组织专门给天下地位最崇高的那类人而准备。”
　　老妖婆见柳柔泪看红衣少女失神，难得好心给她解释道。
　　不怪柳柔泪看得失神，她第一次见到这位少女，也被震惊地久久合不拢嘴。
　　“慕霜颜……
　　”柳柔泪低声重复了一遍，似乎打算记住这个名字。
　　——
　　月黑风高，一片寂静。
　　柳柔泪小心地避开了所有人，来到了之前所见的练武台。
　　练武台此时无人，周围也没什么人巡逻，柳柔泪左右观察，发现无人在意，胆子开始大了，偷偷跑过去，摸了摸比武台。
　　比武台的地面粗糙，因为被人踩来踩去，满是灰尘，她不过随手一摸，手指便黑了一大截。
　　她无法形容自己的感情，只觉得很开心，很兴奋，她的双眼发亮，眼泪不自觉地便出现了。
　　“你在干什么？”
　　肩膀忽然被人轻轻一拍，柳柔泪心下一惊，回头一看，发现居然是慕霜颜。
　　“我……”
　　柳柔泪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整个人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慕霜颜见她一直说不出个所以然，哭笑不得，只好说道：“回去吧！要是被人发现了，你可就要倒霉了。”
　　看她的模样，应该是柔弱小白花类型，若是被人发现她这个人设居然还敢独自外出，那可真的有苦头给她吃了。
　　“我走了。”
　　慕霜颜转身，正打算离开，却发现自己的衣角被人扯住，回头一看，是柳柔泪。
　　慕霜颜不解：“你拉住我做什么？”
　　“请……请你……请你教我武功吧！”
　　柳柔泪泪光闪闪地注视着慕霜颜，祈求道。
　　慕霜颜被她这操作惊讶到了：“为什么要学武？你不是柔弱小白花人设吗？！”
　　提到这，柳柔泪心中的怨恨仿佛被激发了。
　　“我才不想当什么柔弱小白花呢！
　　这里的人，随随便便就给我定下个人设，忽视我真正的人格，把我的整个人生都做成了一件商品，这简直无耻！”
　　此话一出，慕霜颜看她的眼神极其复杂。
　　而柳柔泪，话一说完，她就后悔了。
　　这些想法应该藏进心里，等复仇成功后才对他们说，如今她竟然不小心脱口而出，恐怕她又要进那个黑暗小房间了。
　　“我明白了。”
　　良久，慕霜颜忽然开口说道：
　　“我会尽全力教你！跟我来吧，这里可不是学武的地方，被人发现了可就不好了。”
　　闻言，柳柔泪反而傻眼了：“你，不打算找他们说我的事吗？”
　　“为什么要说？我跟你的想法是一致的。”
　　慕霜颜对她淡淡笑道：
　　“小妹妹，请你，一定，要一直，坚持住自己的这个观念哦。”
　　——
　　柳柔泪越是接近慕霜颜，便越是敬佩慕霜颜。
　　慕霜颜明明是被组织往武学方面发展的美人，但她私下里却能够无师自通，凭借随手浏览过的几本医书，为自己钻研出需要的药丸。
　　“每天早上起来吃下它，它能够让你的肌肉弱化，与寻常女子无异，不会有人通过你肌肉的变化，发现你偷偷练武。”
　　慕霜颜顺手递给了她一瓶药丸，淡淡说道。
　　“我能跟你一起学红缨枪吗？”
　　“恐怕不行。”慕霜颜无奈道：“你的身体被改造得很成功，若是练红缨枪，双手留下的痕迹难以掩盖，迟早会暴露。”
　　闻言，柳柔泪有些许失落。
　　“别难过。”慕霜颜轻笑道：“红缨枪只是一件武器，武学是一个很包容的存在，这里面还是拥有大量的武器可以供你使用。”
　　“那我可以使用哪种武器？”
　　“暗器。”
　　慕霜颜悠悠地继续说道：“暗器的体积小，重量轻，依照你如今的状况，稍微显眼的兵器都会给你带来麻烦，而暗器，只要你不想，几乎难以被察觉，最关键的是，你的身体太脆弱了，暗器可以稍微减少你身体的负担。”
　　讲到这，慕霜颜眼神闪烁了一下：“暗器的话，我推荐你选择银针作为暗器。”
　　柳柔泪好奇：“为什么是银针？”
　　慕霜颜眨巴着眼，理直气壮道：
　　“因为我这里除了银针，没有其他武器了。”
　　柳柔泪：……
　　合着前面说这么多都是废话，其实她只有一个选择啊！
　　——
　　她与慕霜颜就这么偷偷摸摸地厮混到一块。
　　白天，她跟着组织，努力学习如何当好一朵柔弱小白花；
　　夜晚，她跟着慕霜颜，拼命学习如何利用银针最快制服敌人。
　　如果一定要柳柔泪形容她与慕霜颜的关系，柳柔泪心想：那可就有点复杂了。
　　慕霜颜是她人生的转折点，是她最敬重的师父，是她在这黑暗岁月中的一道光。
　　她最喜欢与师父相处的这段时光了。
　　然而幸福总是如此短暂。
　　——
　　三年后，她的光，死了。
　　因为不甘任人摆布，慕霜颜背叛组织，与其他党派同盟，组织直接被血洗了一大半。
　　然而这个组织能存留这么多年，必然是留有保底的手段。
　　慕霜颜被组织派人杀了，她的头颅被单独砍了下来，轮流悬挂在每一个美人的房间，正对床前，以此达到震慑作用。
　　柳柔泪静静观望着这一场闹剧，看着这些美人惊恐地缩成一团，泪流满面地抱在一起，看着拎着头颅的人员嚣张跋扈，唾沫四溅地叙述慕霜颜的罪行。
　　她以为自己会哭，会难过，会悲伤，会悔恨，会冤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阻止慕霜颜……
　　然而并没有。
　　她的心情非常平静，情绪没有半点起伏，一滴泪珠子都没有掉下来。
　　在轮到慕霜颜的头颅被送进她房间的那一天，雨下得格外地大。
　　为了防止飞蛾进入，她从容地熄灭了灯芯，淡定地坐在床前，耳畔都是窗外传来的雷声轰轰。
　　她平静地与慕霜颜的头颅对望了一宿。
　　直到天亮，组织的人即将要闯进来拿走慕霜颜的头颅，她才开始一点一点地掉眼泪，维持着自己柔弱小白花的人设。
　　果然，过了片刻，组织推门而入，随意瞥了她两眼，一言不发，默默带走了慕霜颜的头颅。
　　柳柔泪注视地他们离去的背影，或者说，慕霜颜头颅的影子。
　　原本惊恐的目光悄无声息地改变了，她的眼神，幽暗，阴狠。
　　情绪终于放肆地爆发了。
　　这一次的泪水，不再是伪装，而是真正情绪爆发之后的泪失禁。
　　慕霜颜，安心地去吧！
　　你没做到的事情，我会替你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