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哑巴沙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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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时轮到叶书桉那组做值日，而周洲衍也要去上绘画课，虽然跟他本人形象很不符，但他确实也是个正儿八经艺考过的美术生。
因为要晚走叶书桉就没急着收拾书包，一直到打扫完才慢悠悠地收拾，她平时会带手机去学校，因为偶尔要跟付美心联系，不过一般在学校时都是关机状态，这会她边装书边把手机摁开机放在一旁，刚开机没一会忽地响了了一下，屏幕随之亮起。
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很简短，是个地址。
学校大门左转第一条小巷处。
叶书桉只看了一眼，继续把最后两本书塞进了书包里，她并不打算理会这条短信，毕竟世道险恶。
可似乎这发短信的人就像是知道些什么一样，在叶书桉刚走出校门的时候又发来了一条短信，比之前更加简洁，只有三个字。
许槐清。
犹豫了两秒，叶书桉还是朝那个与自己家相反的路走了过去，她很不喜欢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所以她只打算看一眼，就当路过的那种一眼。
赵格今天心情格外不爽，本来被女朋友甩了就够烦了结果上体育课跟别人说了两句叶书桉就莫名被周洲衍那个疯子砸了一篮球到现在背还痛得不行，他急需找个发泄的对象，理所应当想到了那个不说话的东西。
哑巴沙袋，这是他给这个东西起的名字，想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个文学天才。
只是这哑巴沙袋总是在体育课不见踪影，还好李言明放学就冲去了校门口拦他，不然今天要是不出点气晚上都睡不好觉。
其实某种意义上他们每次恶作剧的时候还是挺有分寸的，除了小小的肢体接触之外，起码只是偶尔在这东西的书上写点字，画点图画或是在他书包里放些有意思的东西，比如用过的套，剩饭剩菜之类的再或者也只是让他淋点雨，总之也只能说是小打小闹吧。
只是这次似乎要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了，先是王志不小心把这沙袋的胳膊打出血，接着就是李言明说要玩点好玩的，让这沙袋跪在他面前，然后拉开了自己裤子拉链。
虽然是有些过火，但确实挺刺激的，毕竟这沙袋看着确实有几分像个女人，赵格打量着那被迫跪在地上的人，心情也愉悦了起来。
“咔嚓——”
清脆的快门声在这条幽静的小巷格外响亮。
见那些人齐齐望过来，叶书桉面不改色地低头看了眼手机里的照片，很好，全面且清晰，她边在手机上点了点缓步走近了些，冲那群人露出了个还算友好的笑，然后从兜里摸出盒烟，“借个火。”
话说得平静，叶书桉夹烟的手却微微抖了抖，她本来只打算拍张照片发给班主任，然后看会这稀奇戏，必要时再报个警什么的，但是忘记了手机压根没开静音。
这些热衷于欺侮别人的男性生物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在被下半身支配的时候会注意力和敏锐力都会下降很多，从而忽略很多东西。
尤其是叶书桉并没有表现出阻止他们行为的意思，只往墙上一靠，从烟盒中倒出根烟，冲李言明挑了挑眉。
王志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甚至跃跃欲试地朝叶书桉吹了个口哨，然后朝李言明挑衅，“李言明你不会害羞了吧？”
赵格倒是只笑不说话，虽然是有点心动，但是他还有点忌惮周洲衍，过过眼瘾就行了。
李言明虽也交过不少女朋友，但毕竟没玩过的总是最好的，更别提是这平时话都说不上的叶书桉，他此刻因为这隐秘的兴奋脸和脖子都泛起了红，额头也起了层薄汗，他摸出个打火机，丝毫没有遮住那裸露之处的意思，抬步朝叶书桉走去。
这时，一直沉默低着头的许槐清忽然拼命反抗了起来，他挣扎着要站起身却立即被赵格一脚踹到背上，可他显得情绪很激动，就算被踩着背也极力想去起身拉李言明。
眼前有人挡着，许槐清又被按在地上，叶书桉没法看清许槐清的表情，只稍稍侧目看到他那只受了伤的手死死攥住李言明的裤脚又被挣开，有血自袖口流到手背，然后往下滴着。
他的动作激烈，但却始终一声不吭，不管是身体受到重击还是似恳求似阻拦的动作，就像个...真正的哑巴人偶。
叶书桉对他激烈的反应感到奇怪，那次在自己家单元门口被捅他也拦住了那女人，可明明看样子他们不怎么熟，何必做到这程度。
就在李言明那东西即将挨到叶书桉的衣服时，她抬起脚轻轻抵住李言明的膝盖，把那只夹着烟的手往前递了递，趁李言明为自己点烟的空档，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划着手机，点开了照相机，对着眼前的人自下而上的照了一圈。
刚把手机揣进兜里，李言明就迫不及待地贴近了些，叶书桉没预料到这个举动，反射性偏了一下脸，只觉脸颊有什么湿热的东西擦了过去，下一秒这人就被拉开，许槐清完全不会打架，挣脱那两个人已是竭尽所能，此刻他不顾赵格和王志的拳打脚踢，几下被压在地上也只用尽全力扯着李言明，语气里全是哀求，“求你了，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了...”
啊...说话了...
叶书桉凭空冒出了这个想法。
李言明显然气极了，骂了句脏话，拉上裤子拉链抬脚就发狠地去踹他，“这话还轮不到你来说，知道吗？你...”
“住手！”
李言明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怒喝制止住，叶书桉抬眼望去，看到班主任那张熟悉的脸才浑然不觉地松了口气，她在拍完那张照片就发给了班主任并告知了地点，结果没想到这人这么不靠谱，来得这么晚。
在看到班主任的一瞬间叶书桉就立即把手背在身后把那点燃的烟在墙上摁灭了，然后在班主任开口训斥之前先发制人，“老师你来的也太慢了。”
没想到班主任完全不吃这套，压着怒气让保安把那三个人先带回学校，低头看了眼浑身是灰的许槐清，语气缓和了点，但依旧严厉，“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大的胆子，你一个女生，看见这么大个子的三个男生就敢走过去？”
叶书桉不以为意，“他们看起来对男的也能做那些事。”
班主任被噎的一口气喘不上来，白了她一眼，“下次不准做这么危险的事！”
叶书桉属于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类型，就像她此刻回想起来除了看到了李言明的那东西有点反胃之外没什么大碍，而且还为自己拍了段精彩的视频沾沾自喜，但她还是敷衍地应了应，边胡乱点着头边往巷子口走。
“站住，把许槐清领到医务室再走。”
叶书桉本想把人带到医务室就走，可这一路上她发现这人似乎一眼都不打算看她，虽然她本意并不是完全为了助人为乐，但此刻她仍为许槐清的态度有些气恼。
“你是不是忘记跟我说谢谢了？”
叶书桉承认自己这话有点道德绑架，但她看许槐清那无动于衷的样子就总产生点想打破什么东西的想法，她不满许槐清总是沉默，不满许槐清对她视而不见。
听到这话许槐清终于出了点声，但他仍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似乎很艰难地开口，“谢谢...”
叶书桉偏头看了眼他手上的血迹，不再接话，点开手机把刚刚录制的视频发给了杨沫喻。
快速打了一行字：【把这个发到11班和12班班群里。】
那三个人叶书桉都很面熟，一看就是周洲衍他们那艺术班的人，其中一个好像KTV那天也有来，再一个这东西还是发在艺术班传播的比较快，这时候就体现出杨沫喻的作用了，尽管杨沫喻每天都沉迷看小说，但她隐藏的人脉还是不可小觑的，虽然大部分人似乎都比叶书桉认识的人多。
杨沫喻回的很快：【？】
【叶书桉！你怎么回事！】
杨沫喻看到叶书桉这视频简直就像自家女儿被猪拱了一样，要知道自从认识叶书桉以来她就把自己放在叶书桉的监护者的位置，不是妈妈又胜似妈妈，要不是她现在正在补课，不然她想立刻把视频里这个男的捏碎！
叶书桉看到杨沫喻的回复倒是很满意，扬着嘴角快速打字：【怎么样，厉害吧。】
刚收了手机就听见医务室的门被拉开的声音，医务室的老师回来了，大概是班主任提前联系过，也没多问就开始帮许槐清处理伤口。
他身上没什么大伤，除了脸上的擦伤和身上的青紫之外，最严重的就是手臂上的伤，叶书桉也注意到了，刚才来医务室的一路都断断续续滴着血，但是掀开衣袖手臂上那个血窟窿还是吓了叶书桉一跳。
医务室老师也有些吃惊，处理伤口时下手轻了不少，“这是怎么弄的？也不像刀。”
许槐清倒是没什么表情，眼神平淡地盯着那处，脸色格外苍白但唇色又天生的偏红，倒突兀地显得气色还不错，听了医务室老师的话也没吭声。
“是钉子。”
叶书桉接上话，她进巷子时就注意到有些废旧的桌椅，有些零散的木材上连着钉子。
“怪不得。”医务室老师扯过纱布一圈一圈包住许槐清的手臂，“如果是这样得去打破伤风了哦同学，学校医务室没有这个针，你一会回去一定要去打，不然很危险的。”
伤口处理得很快，没多久就弄完了，许槐清把衣袖拉下来，将袖口抚得很平整，看向整理器具的老师，“老师可以给我一张湿纸巾吗？”
刚才处理伤口之前许槐清就洗干净了手和脸，此刻突然要湿纸的举动巾显得有些奇怪，不过老师并没有多想，将那包医用消毒湿纸巾往他身前一推，“自己拿吧。”
叶书桉听着漫不经心地滑手机，她等着那脑残在整个年级出名呢，正不耐地准备再去问杨沫喻情况如何时眼前忽地伸过来一只白净的手，递来张湿纸巾，她垂眼望去，发现许槐清手腕中心也有颗淡褐色的小痣，不过只看了一眼便转而盯上他的脸，“做什么？”
许是与周洲衍接触久了便有了相似之处，许是天生如此，叶书桉平日漫不经心看某人时没什么感觉，直直盯着某个人时便会带来强烈的攻击性和和若有似无的控制感，让对方感到被弱化的感觉，这是一种非常不适的视线。
但许槐清似是早已习惯将自己放低些，习惯了别人带有恶意和攻击性的眼光，他只浑然不觉地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脸颊，“这里，刚刚好像被碰到了。”
叶书桉想起来了那不适的触感，皱了皱眉，忍不住抬手去碰，还没碰到就被许槐清用手背轻轻拦住，摊开手掌，“用这个。”
叶书桉现在其实不怎么愿意跟许槐清搭话，但每当许槐清靠近时，露出明显的示弱姿态时，还是会起些平日不会起的念头，她不接那湿纸巾，仍盯着许槐清的眼睛，“找不到。”
说这话时她的目光甚至带着微微的挑衅，与平日不太一样，找到有趣的事时眼神也会变得有光彩很多，只是通常不是什么好事罢了。
许槐清只跟叶书桉对视了几秒，就垂下了眼睫，弯下腰帮她擦起了脸，动作轻柔也很缓慢，柔软的纸巾带来湿凉的触感又转瞬即逝。
可叶书桉还是注意到他在微微发抖，在他即将收回手时，微微倾身，伸手两指捏住了他的下巴，板正他的脸，“你哭了？”
确切地说，不是哭了，是哭过，叶书桉之前没正眼瞧他，这会才发现他眼睛轻微肿胀，眼角和眼底都红红的。
许槐清平静的脸庞显出点别的情绪，皱着眉挣脱她的桎梏，转过身一言不发地拎起书包就要走，叶书桉也起身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快走到门口时医务室的门被推开，老师走了进来，见他们要走的样子，往旁边让了让，语气轻快温和，“要回去了吗？一定要记得去打针哦。”
许槐清微微点点头，语气郑重又诚恳，“知道了，谢谢您。”
“跟我道谢没见你这么诚恳过。”
刚走出医务室没多久，叶书桉就忍不住在许槐清身上挑刺，尽管她自知今天的自己好像是有些话多了，但还是没忍住多说了一句，反正他就像个哑巴一样，说他十句能回一句都稀奇。
许槐清却一反常态地停了脚步，转过身看了眼叶书桉就移开目光，语气很软，但似乎又是深思熟虑的话，“你这样很危险，也没有必要这么做。”
叶书桉不知怎么就想到小时候跟着付美心看的那些肥皂剧，总有女主自以为不拖累男主而说一些不要管自己的事很危险的话语的画面，虽然长大了她依旧不是男主但是她此刻的心情跟小时看到这种画面一样无语。
“许槐清你好像搞错了，首先，我不是为了帮你才做这件事，其次，我在拍了那张照片之后就联系了班主任，最后，我在拿到第一部手机的时候就有一个习惯，就是把所有数字的快捷拨号的号码都设置成110，所以，我还用不着你担心。”
许槐清感觉嗓子干涩难以发声，他从来没有一次这么厌弃自己的存在，就算是父母双亡，家里亲戚也被连累，自己变成孤零零一个人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想过放弃的念头，但也正是那些时刻他才猛然发觉人是有本能求生的渴求的，于是他努力生存，受着那些欺辱，他都毫无怨言，只要能活下去就好，只要能在无人在意的角落看这个人一眼就好。
可在巷子里时，他却前所未有地萌生了想放弃的想法，不是因为自己狼狈的样子，也不是那些侮辱的话，而是把叶书桉牵扯进来却又无能为力的自己，他又能做什么呢？平心而论，他的确没资格说这些胜似说教的话，比起说话不如闭嘴更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或许更有用些。
更可悲的是，他此刻才发现叶书桉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可他只是有些难过，难过自己能力不足，无法与她比肩，而不是在这一刻丢弃自己阴暗的情感。
这场争吵最终以许槐清剧烈的咳嗽和叶书桉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学楼为结束。
这天不欢而散之后叶书桉就愤愤不平地把许槐清的备注改成了哑巴，下定决心以后私下里再见到他只叫他哑巴。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哑巴沙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