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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谜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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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王府世子,一心贪玩儿不爱读书,在学堂里被几个落第的举子捉弄,送他暗含嘲讽的诗句,他却以为是夸赞到处跟人炫耀。
事后找人算账,竟被几个文弱书生推到了河里,泡了半天水才被救了起来。
之后带着一身水渍回府,被路旁的百姓笑了一路。
世人都说王府里有个草包世子,空有好看的皮囊,其实内里空空什么都不会,还说璟王不会教养儿子,养出了一个绣花枕头。
叶澄感受到叶安宁身上散发出的沉郁气息,小心翼翼的抬头,“长姐是来找我的吗?”
叶安宁回神,目光沉沉地看着叶澄,“今年你六岁了,也到了该上学堂的年纪了...”
这辈子也不用他有什么经国济世的大才,只要把书读好,别长歪了就行。
“我不去,”叶澄闻言立刻后退了两步,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他不想去学堂,而且乔姨娘说了,不喜欢就可以不去,他不想去。
看样子,叶澄似乎已经去过学堂了,但并不喜欢那里。
叶安宁看向一侧的仆役。
“世子说先生不让他玩儿蛐蛐儿,还总打他手心,说他朽木不可雕,所以世子就不想再去了。”
乔欢也解释道,“澄儿现在还小,让他多玩儿一年,晚些去学堂也是可以的,不急在这一时。”
叶安宁蹙眉,这话说得倒是轻松,今日不想去那就往后推一年,一年后不想去就再往后推,到了不得不去的时候,课业落后别人一大截。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读书正心的时候,有几个一年可以拖?
况且,今日被先生骂了不想去,明日天气不好不想去,后日又有别的理由,若心里不想去,借口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若不狠心掰一掰叶澄的性子,结局不还是一样。
训斥的话到了嘴边,余光瞥见缩着脖子立在一旁的叶澄,叶安宁突然想到如今两人算不上亲近的关系,话若说重了叶澄怕是不肯听,这个年纪的男孩大多一身反骨,不能真来硬的。
上辈子叶家被判流放后,叶澄也在其中,那年他才十三岁,去了那苦寒之地也不知要受多少苦,想到这,她心里又软了几分。
那学堂的先生怕也是个不会因材施教的老古板,说什么朽木不可雕,刚开蒙的孩子能看出来什么,怎么就朽木了,真是误人子弟。
叶安宁缓了语气,“不去学堂也行,我让冯望给你找几个学识好老师来府中教你。”
“我...”叶澄吭哧半天,想不出什么拒绝的话,且周围也没人出声帮他,只好点头答应,“谢长姐。”
叶安宁撕毁婚书的事儿很快传遍了全城,成为众多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事儿传播得这么快,除了叶安宁的郡主身份外,最让大家好奇的就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有人说是因为郡主喜新厌旧,突然就看不上林探花了,有人说是因为林探花得了不治之症,还有人说是郡主去寺庙算了一挂,两人命中相克没有夫妻的缘分。
叶允承回府听冯望讲了事情经过,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安宁为何突然撕了婚书?”
“郡主没说,我也不敢瞎猜,”冯望道。
“若对林昭不满意,为何之前没有任何表现?”昨日的情景突然从脑海中浮现出来,叶允承缓缓道,“自从...”
“自从那场大火,”冯望替他补全了剩下的半句话。
“对,”叶允承点点头,随即问道,“查出来了吗,那火是谁放的?”
冯望摇摇头,“都说那天屋子里只有郡主一个人,周围也没其他人。”
“那就怪了,”叶允承心中疑惑更深。
“我倒有个猜测,”说完,冯望顿了顿,收到叶允承让他继续的眼神后,他才继续道,“我认识几个道长,听他们说郡主身上可能带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才有异常的行为。”
莫名其妙将所有人支开,明明只有一个人却突然燃起的大火,没有缘由的撕婚书行为,这些都很难解释,且处处透着怪异。
但撞邪这种事情,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来说到底是不光彩的事情,外面的传言已经不可控,不能再火上浇油了。
“一派胡言,”叶允承重重拍了拍桌子,“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了,明白了吗?”
冯望缩着脖子点了点头。
——
太极殿内,天子叶禛坐在上首,神色威严,下方立着一众官员,个个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
这偌大的太极殿内无一人说话,静得落针可闻,连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突然,不知谁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计,一串“咕噜”声在空寂的大殿上响了起来。
这声音实在太醒目,想不去注意都难,不少人都微微转头往周围看,想知道是谁这么现眼。
平日里早朝最晚辰时也就散了,今日都快过了午时了,皇上还没有散朝的意思,很多人连朝食都没吃,熬到现在早就腹中空空,快站不住了。
“这都快过午时了,”叶禛沉声问道,“各位爱卿可想到什么良策了?”
今日早朝只议了一件事,那就是,镇北军又来找兵部催粮了,兵部找户部,户部说国库空虚拿不出来,一个要粮一个没钱,各有各的理由,两人争执不下,只好来找皇上主持公道。
北狄连年犯边,这几年多亏有镇北军守着,才有如今的太平局面,二十万镇北军是大梁一道坚固的防线,轻易不能动。
要养兵打仗就要有源源不断的粮草支撑,但如今的大梁国库是真的兜儿比脸干净,根本拿不出大批的军费,倒不是说叶禛如何挥霍,而是在他继位之前国库的钱就让先帝霍霍干净了。
先帝将大批银子用在了攻打北狄上,北狄被打怕了对先帝俯首称臣、按时上供乖顺的很,先帝也因此留下了雄才大略的好名声。
但到叶禛继位的时候,北狄换了新王,对大梁实行强硬政策,不再上供且屡次犯边,等叶禛命崔牧组建镇北军的时候才发现,这家业竟薄的跟纸一样。
这些年每次镇北军来要军费,户部就要东挪西凑,如今是再挪不出来了,但又不能真叫镇北军饿肚子。
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这一众官员想出来的建议无非是,多加赋税、多征人丁税、关卡税,变着法子的祸害百姓,这些都被叶禛一一否决了。
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当那虐民之君,叫后代口诛笔伐。
“一个个的都哑巴了吗?”叶禛看没人说话,气得摔了手边的折子。
工部侍郎杜百龄出列,一拱手说道,“臣以为天下土地,百姓只占少数,而贪官污吏士族乡绅却占多数,若能让他们将多占的土地尽数吐出,则军费之难自解。”
听了他的话,叶禛感到头更疼了,这主意是个顶好的主意,但谁能办到?这世上贪官污吏多得数不胜数,谁能让他们把到嘴的肥肉吐出来,他们又怎么肯吐?
因大梁官员名下土地不需交田税,所以开国先祖立下规矩,凡在朝为官者及其家眷不得以任何名义买卖侵占百姓的土地,违者按律当斩,即使是士族乡绅买田也有定数。
但如今已过去一百多年了,皇帝都换了四个,当初定下的铁律早已不复存在,可以说如今没有几个官员是从未私下买过田的,若真查起来,难道把所有人都拉去砍了头吗?
从前叶禛也不是没动过这方面的心思,但这些狡猾的官场老狐狸们,很快让他明白了什么叫官官相护,在一致的利益面前,从前水火不容的人都能联合起来糊弄他,以至于他竟连抓个典型惩治一番都做不到。
果不其然,杜百龄的话音刚落,陆续有好几个官员出列驳斥了杜百龄的话,说他胡言乱语扰乱圣听,罪大恶极。
叶禛被吵的头疼,摆了摆手让大太监吴贺传令下了朝。
散了朝,官员们一个个都饿得脚下生风,急急忙忙的往宫外走。
谢然夹在人群中不紧不慢地走着,宋天川从另一侧追上来一巴掌拍在了他后背上,“谢初寒,你怎么不等等我。”
谢然被拍得差点扑倒在地,弯腰咳了起来。
“哎,我错了我错了,”宋天川小心地搀着他,“一时忘了你身子不好,不该使那么大力。”
谢然挣开了他的手,“我要是哪天死了,凶手大概率就是你了。”
听了他的话,宋天川反而笑得更厉害了。
“那我爹不得打死我啊,”宋天川说道,“你是他最得意的学生,连我都得靠边站。”
两人并肩一起往外走,长长的宫道上,身着官服的人三三两两走在一起,都在议论今日朝堂上的事儿。
宋天川问,“你说这事儿皇上会怎么解决?”
谢然神色浅淡,“前朝时对付北狄尚有余力,如今过了这么多年时移世易,大梁又有诸多沉疴未解...”
宋天川打断道,“我是问你解决办法,不是听你分析这些的。”
“北疆就是个无底洞,”谢然语气淡漠,“我区区一个六品主事,能有什么办法。”
“哎你...”宋天川正想说什么,忽然发现谢然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眼神定在前面两人身上。
前面是璟王叶允承和宣平侯陆松清,两人神色轻松聊着家常。
“那日安宁就是被吓坏了,大夫说她身子没有大碍,休息两天就好了。”叶允承说道。
“安宁是我看着长大的,一场大火怎么可能吓到她,”陆松清想了想,说道,“她小时候可是敢上树捉蛇的。”
“什么上树捉蛇,你少瞎说,”叶允承瞪了他一眼,“安宁从小知书识礼才不会做这种事儿。”
陆松清闻言笑着摇了摇头。
“婚书的事儿现在上京城里可都传遍了,”陆松清拿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人,“安宁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知道?”提到这个,叶允承一阵郁闷,昨日他借着探病的机会去探女儿的口风,结果被告知还没想好要怎么解释,以至于今日有人向他打听是不是要退婚,他竟什么也答不上来。
“我知道的不比你们多,”叶允承给自己找台阶,“孩子大了,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难道陆英什么都跟你说吗?”
“什么都说倒也未必,”陆松清笑笑,“但终生大事总是要提前和我商议的,总不能事事都依着他。”
叶允承听懂了他的揶揄,哼了一声,背着手独自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