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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抗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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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英正抱着一盒子新送来的香料走在一条长廊上,四周寂静,只听得阵阵悦耳动听的鸟鸣声。
忽然自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微微偏头,见着一抹熟悉的身影朝她这边极速奔了过来,当下心思一转,嘴角扯起了个狡黠的笑。
方平心里揣着事儿,只想快点见着叶安宁向她汇报自己查到的事儿,只顾往前跑,没留神脚下,一个不注意,绊着什么东西,以脸朝下的姿势朝地面砸了过去,在接触地面的前一刻,堪堪拿手撑住了身体。
这路上每日都有人打扫,他过来的时候分明什么东西都没有,整个长廊上只有一个穿着紫衣的丫鬟,他立即反应过来,是旁边的人故意绊他。
他站直了身体,转身朝旁边的人怒目而视,待看清了对面的人,心里不免又添了几分懊恼。
怎么又是她,真是冤家路窄,走哪儿都能碰着。
红英装作吃惊的样子,朝他笑了笑,揶揄道,“方护卫怎的平地走路都能摔了,往后还是要好好看路才行。”
方平气结,他知道自己说不过红英,索性也不跟她理论了,瞪了她一眼后转身匆匆走了。
红英报复似的朝那背影瞪了过去,嘟囔了一句,“眼睛大了不起啊。”
方平一路跑到了叶安宁的院子里,叶安宁一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让他查的事情有眉目了,于是让人给方平搬了椅子过来,又给他上了一碗茶。
方平坐下后开始说了起来,那送东西的人来自大理寺卿沈崇山的府邸,沈崇山膝下有一子一女,长子沈子显如今在北疆崔牧麾下做事,独女沈千霜年满二十依然待字闺中。
他特意多问了些细节,以防叶安宁突然问起。
叶安宁听罢垂眸思索了起来,这送东西的人想来就是沈千霜了,刚好她的名字里有个霜字,也对得上。
把自己的旧簪子送人的行为倒是很别具一格,或许这簪子是她和叶清淮之间的信物也说不定,想来这送簪子无非两种意思,一种是绝交,将信物归还,还有一种是表明心意,以物传情。
到底是哪种意思现在还不能确定。
大理寺卿的女儿那自然是一家女百家求的,通常女子二八年华就开始议亲了,沈千霜年满二十还未婚嫁,其中必有什么原由,想到方平最后那句话,叶安宁又问了一句,“你可知沈千霜为何仍然待字闺中?”
这个问题方平还真打听过,他想了想从哪沈府仆役口中听到的,斟酌道,“听说这沈小姐对夫婿要求颇高,一般人她根本看不上,有权贵子弟求上门的她也一概拒绝了,长此以往求亲的就越来越少了,听说沈大人没少为此发愁。”
要求高,叶安宁品味着这三个字,默默想着,只是如此吗?
那么多求亲的她一个都看不上,但偏偏给叶清淮送了自己用过的旧簪子,两人之间一定是有故事的。
叶清淮至死都留着那支簪子,说明他心里一直记挂着沈千霜,遗憾的是上辈子她从来没关注过沈千霜,实在不记得她后来如何了。
叶安宁忽然想起那支簪子还在自己这里,于是让忍冬找了出来,拿着盒子去了叶清淮的院子。
这次来心境已跟上次不同了,院子也不似上次那般灰扑扑的,院中移了一棵翠柳,枝条在微风中轻轻飘荡,给整个院子添了不少生气。
叶安宁抬手敲了敲门,一声“谁呀”伴着脚步声响了起来,随后门被拉开,林安看见门口的人呆愣了片刻。
叶安宁越过他朝里看去,随口问了句,“我哥在吗?”
“林安,谁来了?”叶清淮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林安立刻回了神,将叶安宁让到了屋里,同时赶紧朝里说了一句,“少爷,郡主来了。”
叶清淮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便恢复如常了。
他其实大概能猜到叶安宁来找他做什么,前几日派人跟踪他,又截了别人送他的生辰礼,多半是为了他的婚事,但让他想不明白的是,叶安宁怎么就笃定他跟刘梦书不合适。
或者说她为什么认为他有跟其他女子接触过呢?
想到那被截了的东西,他的心又止不住的沉了下去,他知道那盒子是谁送来的,也知到对方想提醒他什么,但他能怎么办呢,他无法回应什么。
拿不到盒子既让他松了一口气又让他无比的揪心,世上唯情之一字最难解,好像不论如何做都是错。
叶安宁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叶清淮一张写满心事的脸,越发肯定了心里的猜测,她朝他笑了笑,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林安上了茶,眼神在二人之间逡巡,片刻后得了叶清淮的眼神后退了下去。
叶安宁将袖子里的小盒子拿出来放到了桌上,朝叶清淮投去一个歉意的笑,说道,“哥,你怎么不好奇我找人跟踪你做什么,还有这个盒子,我的人将它拦了下来,你怎么都不来问我。”
她不知道叶清淮心里的弯弯绕,只担心他即使知道是她做的,也碍于情面不找她问明白,白白自己在心里憋着。
习惯了被人忽视的人,多数也会倾向于忽视自己的感受,叶清淮大概也是这样,凡事先想别人把自己放在最后。
他明明可以去问叶安宁,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没有。
叶清淮垂眸看着那个盒子,眼神压抑带着隐痛,片刻后,只淡淡说了一句,“安宁,你想知道什么?”
听他这样说,叶安宁就知道他猜到了她的来意,看他神色间似带着挣扎,似乎不太想提起这件事儿,有一瞬间的心软,但她既然都来了,还是要问清楚的。
于是,小心翼翼地说道,“听说这是一位沈小姐送的,哥你们之间......”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清淮打断了,“我与她毫无瓜葛,没有来往。”
叶清淮否认的极快,倒让叶安宁惊了一瞬,这语气像是在撇清什么,但他看那盒子的表情又分明在说两人是认识的,她不禁替那位沈小姐感到心寒。
她有一种没来由的直觉,那枚簪子应当不是绝交的信物,若是绝交,叶清淮就不必如此纠结了。
于是,叶安宁幽幽叹了口气,遗憾道,“听说那位沈小姐如今年满二十还未出嫁,也不知道她心里真正钟意谁。”
她边说边偷眼瞧叶清淮的表情,若叶清淮对沈千霜是真心的就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
叶清淮脸上果然露出了复杂悲痛的神色,眉宇间凝着一股沉郁之气,他几次欲张口说些什么,但很快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
能说什么呢,他刚说了和沈千霜毫无瓜葛,又有什么立场去说。
叶安宁将他变幻的神色尽收眼底,也更加相信了自己的猜测,叶清淮和沈千霜应当是两情相悦,只是这位傻哥哥因为某种原因不肯接受这份情谊,才导致上辈子两人生生错过了彼此。
至于原因,她猜测多半跟叶允承有关,他不想忤逆父亲。
想到这里,叶安宁颇有些怒其不争,一味地顺从不是真孝顺,他在自己心里设了一座牢笼,将自己困在了其中,也伤害了爱他的人。
但要如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你将道理喊进他耳朵里,他也是听不见的,非得想个法子叫他自己明白,他才会真的改变,你硬逼着他变是没用的。
思及此,叶安宁心思一转,神色带了几分严肃,朝叶清淮说道,“哥,若沈小姐因你而不嫁人,那你就是毁了她的一辈子,你不在意自己的幸福也就算了,你忍心看她孤苦一生吗,不为你自己,为了她就不能争取一次吗?”
叶安宁说得恳切,字字句句都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似一座大山般压了下来。
叶清淮眸色暗了下去,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万千思绪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叶轩的府邸,一间布置奢华的房间内,叶轩坐在塌上,身旁围绕着两个貌美的丫鬟,一个帮他捶肩,另一个剥了橘子喂到了他嘴里。
下面跪着刑部司主事□□,垂着眼恭敬的说道,“人都按您说的抓起来了,下一步您看是?”
说完,目光依旧垂着,等着叶轩回答。
之前因为徐文心血书的事情,叶轩被叶禛好一通骂,说他办事不知轻重,收不该收的贿赂草菅人命,甚至说枉费对他的一番信任。
叶轩好说歹说求了半天,将责任都推到了下面办事的人身上,为此还下狱了两个心腹,叶禛才消了气,没撤了他的差事。
一个无足轻重的徐文心差点毁了他的大事,叶轩正满肚子没处发呢,就听下面的人说市井中几个狂妄的学子聚众闹事议论侵田案,还说要去告御状,一听这话他立刻炸了,气冲冲地让人把这几个主动撞倒枪口上来的人抓起来关进刑部的大牢里。
刑部立刻抓了人,只是不知那酒楼怎么就起了火,还烧死了人,左右是对他们有利的事,□□思量了片刻,也就没将这件事儿上报。
叶轩握着那小丫鬟软弱无骨的手,调笑了两句,一转眼看到地上的人,对□□的话颇为不耐烦,人都抓了,还能如何,他没好气地说,“自然是让他们尽快认罪,从重发落,这还用我教你吗?”
他语气中带着狠厉,听得□□心头一凛,立马伏跪在地,抖着声音说道,“下官明白。”
出了府,□□还有些恍惚,感觉自己这一趟是白来了。
他也知道要让人尽快认罪,但那些都是明心学院的学子,在读书人圈子里颇受重视,若是对人用了重刑打得狠了,被人口诛笔伐,难免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叶轩或许不放在心上,但他们是刑部的底层官员,不得不考虑这些。
只是如今考虑也没用,□□长叹一声,加快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