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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入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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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安宁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色,轻柔地叹了一声,说道,“现在夜深了,将就一下吧,”说着往里挪了挪,让出了半边床铺。
谢然眸色深沉地看着她的动作,心疼似乎都漏掉了一拍。
他熄了灯,和衣躺了下去,后脑挨在枕头上,心里一片恬淡的宁静。
两人中间横着一条棉被,像是楚河汉界,谁都不能越雷池一步。
叶安宁怕他夜里冷,又从里侧拽了一条薄被搭在了他身上,谢然默默道了声谢,攥着薄被的手指有些发白。
夜静无风,倦鸟归巢。
身边的呼吸声清浅了起来,谢然却默默盯着帐顶,一双眼里毫无睡意,似有若无的暗香自身旁飘了过来,迷人心智。
喉咙里泛起一丝痒意,他绷紧了身子,硬是忍了下来,浑身僵硬,动都不敢动。
叶安宁裹着被子,睡姿极好,也没再做噩梦。
旭日东升,一缕阳光照在了窗户上,将清晨唤醒。
丫头们都起了床,收拾好了自己,来到叶安宁门前,现在屋里多了一个人,她们也不好再直接进去了,几人站在门口猜测里面的人起了没有。
踌躇半天,忍冬屈指敲了敲门,昨日将谢然放进去,她到底有些不放心。
半晌无人应答,她轻声说了声,“郡主,该起了。”往常这个时候叶安宁是起不来的,但今日屋里的两人要去前院敬茶,之后还要进宫谢恩,去晚了可不好。
“郡主?”怜梦似猫叫般轻轻唤了一声,随后将一只眼放在门缝上看。
突然,“吱呀”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谢然穿了一身绛红色的袍子,冷着脸站在门口。
怜梦吓了一跳,立马后退了几步,低着头不说话了。
谢然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淡淡说了一句,“郡主还在睡,我去叫她。”说罢,又关了门,往卧室去了。
留门口的几个丫鬟面面相觑。
方才那短暂的时间,除了怜梦外其他人看得清楚,谢然眼底一片青黑,面色发寒,也不知昨晚发生了什么,瞧着像被吸干了精气似的。
谢然进了卧房,看着床上睡得恬静的人心里突然软了几分,有些不忍心叫她,只静静坐在床边,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到了一边。
叶安宁睡得正香,忽然感到脸上有些痒,她抬手拍了一下,咕哝了一句,“别动”,随后身旁突然响起了一声轻笑,她猛然间记起屋里除了她,还有一个男子,立刻一翻身坐了起来,眼神楞楞地看着面前的人。
谢然看她醒了,只是眼神中一片迷蒙,于是软声说道,“郡主该起了,一会儿我们要去敬茶。”
经他提醒,叶安宁才想起,今日她和谢然还得进宫谢恩,可耽误不得。
她一骨碌下了床,朝外面喊人,丫鬟们立刻进来帮她梳洗。
谢然出了门,迎面撞上正往这边走的钟信,钟信抬头看见谢然的脸色,心中惊诧,下意识问道,“少爷,你这是怎么了,昨晚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他脑中浮想联翩,猜测叶安宁肯定不让谢然上床,谢然只好在屋里坐了一夜,才熬成了这样。
谢然知道自己脸色看起来不好,也不解释,只叫他去打洗脸水来洗漱。
钟信一脸悲戚地转身走了。
等二人收拾停当一起往前院去,叶安宁这时才注意到谢然脸色不太好,她回想了一下,昨晚人还好好的,一时疑心是自己睡相不好,打扰到谢然了,于是小心地问道,“我昨晚抢你被子了?”
谢然摇头,眼底带了几分笑意,说道,“跟郡主无关,是我怕吵到郡主,所以昨夜才没睡的。”
叶安宁松了一口气,转而想到了什么,又开口安慰他,“这你不必担心,我叫人给你准备好了房间,以后你自个儿睡不用担心吵到别人。”
闻言,谢然瞬间僵住,眼底那点笑意瞬间消散干净了,找都找不回来。
叶安宁只当他还在担心自己处境的问题,像他保证道,“你既来了王府,以后就没人敢怠慢你,若有人敢欺负你,自有我帮你撑腰。”
少女眼中含着熠熠星光,满是维护之意,谢然看得呆了,下意识点头,“那就多些郡主了。”
前厅,叶允承早早就在等着了,见两人进来,立刻笑了起来,朝叶安宁说道,“我当你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要起来。”
叶安宁噘着嘴,不服气道,“今日要进宫谢恩,我自然不会误事。”
叶允承笑得慈爱,朝她使了个眼色,“成了婚就不能再像从前般任性了,你多跟谢然学学,也稳重一些。”
叶安宁瞧了一眼默默立在一旁的谢然,暗道,他身上这股子清冷劲儿恐怕自己永远都学不来。
人各不同,各有各的好。
叶允承本只是调侃一句,谢然却认真道,“郡主现在就很好。”
叶允承瞬间被取悦了,瞧谢然也更顺眼了。
给叶允承敬了茶后,叶安宁和谢然坐着马车进了宫。
今日阳光正好,下了朝,叶禛和崔新柔一道逛着御花园。
园中不少花儿都开了,争奇斗艳,很是赏心悦目。
片刻后,行至一角凉亭,一个小太监过来禀报说是郡主和郡马到了。
太监将二人领至近前,叶禛赐了坐。
叶安宁今日梳了一个妇人的发髻,瞧着比往日稳重了不少,叶禛多看了几眼,心里突然涌出了几分怀念,她长得实在太像她的母亲王姝了。
叶安宁一抬头撞见叶禛的目光,那眼神仿佛透过她在看什么人。
她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说道,“皇上,安宁是特意来谢恩的,谢皇上为安宁赐婚。”
叶禛回过神来,笑了起来,“你是允承唯一的女儿,是大梁唯一的郡主,看见你开心,朕也就放心了。”
叶禛眼神真挚,语气中带着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仿佛此刻的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只是一个疼爱晚辈的长辈。
叶安宁心底酸涩一片,自重生以来,她一直都在逃避面对叶禛,她想不明白这个对她这么好的人,怎么会下那么绝情的旨,半点往日的情谊都不念。
若真能那么绝情,那这些年来叶禛对她的疼爱又算什么呢?
那神态语气分明不是作伪,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崔新柔朝谢然看了两眼,笑意不达眼底,缓缓说道,“听说谢大人身子弱,这是没休息好吗?”
谢然躬身,淡淡答道,“谢皇后娘娘挂心,臣无碍。”
叶禛闻言也朝谢然看了过去,见他眼底一片青黑,又想起有人似乎跟他说过谢然身子不好,于是吩咐身边的宫人一会儿派一个御医帮谢然诊个脉。
谢然道了谢,叶安宁其实心里不报什么希望,上辈子谢然官至宰相,肯定也寻过御医为他诊治,但结果还不是年纪轻轻就丧命了。
可见这御医治不好谢然,她忽然想起,上辈子她听说江南一带出了一位姓姜的名医,人称姜半仙,治好了不少求医无门的人,名气大得很,只是现在人还没火起来,或许可以派人去江南打听打听。
正想着呢,崔新柔又给叶禛出主意了,“皇上,既然谢然身子这么弱,不如给他安排个闲差好了,这样他也不用太累。”
说完她特意看了一眼谢然,那目光中分明带着几分忌惮。
能在赏花宴上说出那样一番话来,可见谢然不是个简单角色,这样的人留在朝廷,还掌着户部这样的实职,终究是个隐患,不如给他换个闲职,以后也不必担心他会造成什么威胁。
而且她这么说明面上是为了谢然的身子着想,她相信若叶禛心疼叶安宁,就不会拒绝她这番建议。
叶禛听了崔新柔的话有些犹豫,他看得出来谢然的身子弱,但也爱惜谢然的才华,他刚发现谢然有治国安邦之才,现在让他把人打发到闲职上去,未免有点大材小用。
谢然低头拱手,朝叶禛解释道,“臣的身子无碍,只是昨夜一夜没睡才显得有些憔悴,不影响当值的。”
听完了谢然的话,叶禛的表情有些微妙,新婚之夜一夜没睡代表着什么,作为一个过来人,他是很清楚的,只是看他身形这么单薄,居然“一夜没睡”,着实让他有些吃惊。
他又瞧了谢然两眼,暗道,真是人不可貌相。
叶安宁听出崔新柔又想给谢然使绊子,好叫他丢了官职,她必然不能叫她如愿,于是急忙替谢然解释道,“谢然确实昨夜一夜没睡才熬成这样,看着是憔悴了些,但休息休息就好了,他有才华又有才干,该留在户部为皇上分忧才是。”
谢然转头看她,眸色幽深。
叶禛确像是听了什么不该听的似的,面露尴尬,腹诽道,一个女儿家的,这种事情怎么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呢。
知道谢然一晚上没睡很厉害了,这眼底发青的模样像被吸干了精气似的,到底是年轻啊。
叶禛咳了两声,转移了话题,“那就让他留在户部吧,正好这段时间户部忙得厉害,离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