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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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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猪蹄绵香软糯入口即化,宋天川满足得眯起了眼睛,“这正宗的扬州菜味道就是不一样。”
“你又没去扬州吃过,如何知道这是正宗的扬州菜?”谢然问道。
宋天川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咂咂嘴,“谢初寒你怎么如此不解风情,这好吃的东西就如美女,当然要好好夸一夸了,你管它正不正宗。”
谢然失笑,对宋天川将水晶猪蹄比作美女的行为有些无奈。
微风吹动半开的窗户,街道上行人如织,卖糖葫芦的小贩经过,高声吆喝了一句“卖糖葫芦咯,又大又甜的糖葫芦呦。”
窗户下面是清风楼的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几位爷,楼上真的没有地方了,小的不骗你。”
“没地方了?这还未到午时就没地方了?你这小人莫不是在诓骗我们。”
“小的不敢阿,几位大爷。”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这,小的不知。”
“我们可是镇国公府崔家的人,你得罪得起吗你?”接着是两声清脆的耳光声。
谢然和宋天川偏头向下看去。
门口的伙计用手捂着脸,敢怒不敢言,他面前站着三个仆役打扮的男子,领头的男人朝地上啐了一口,上前一把揪住了小伙计的领口,怒气冲冲道,“爷是不是给你脸了。”说着又扇了伙计两耳光。
这时,酒楼掌柜快步从里面出来,朝气势汹汹的三人不停地作揖,“三位爷息怒,他是外乡的不懂事,三位爷就别跟他计较了。”
“不跟他计较,那我跟你计较?”领头的男人发出一声冷笑。
镇国公手握三十万大军,十几年来为大梁镇守北疆劳苦功高,就连皇帝见了他也得礼让三分,这崔家的恶奴惯会仗势欺人,披着一张虎皮就以为自个儿算个什么东西了。
宋天川正想把窗子关上,眼不见为净。
“我下去看看,”谢然扔下一句话,转身下了楼。
“哎?”宋天川一脸蒙的转过头,看着谢然大步离开了房间。
他一脑袋问号,谢然可不是爱管别人闲事的人,今日这是怎么了?况且对方是镇国公府的人,他图什么?
宋天川好奇地将头探了出去,想看看谢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叶安宁和红英从远处走来,红英指着前面清风楼的牌子兴奋的说,“郡主快看,就是这里,听说这里的扬州菜特别好吃。”
清风楼外客来客往,食客络绎不绝,看着生意确实很不错。
叶安宁一挑眉,“去看看。”
走到近前,两人才看清楚门口发生的事,原来是几个恶奴在刁难人。
这上京城里达官显贵遍地都是,恶奴仗势欺人的事屡见不鲜,叶安宁也不是什么救世的菩萨,事情跟她无关她也懒得管。
谢然掐着时间从楼上下来,拦在了那领头的仆役面前,淡淡说道,“何必为难一个老实做生意的百姓呢?”
“哪儿来的酸书生多管闲事?”仆役伸手推了谢然一把。
谢然被推得后退了几步,重重撞在了柱子上,发出一声闷哼。
推人的仆役面色复杂,这人也太不经推了,他明明没用力,这读书人的身体就是差,弱不经风的。
谢然重重咳了几声,又缓缓走回那仆役身前,继续说道,“难不成在这上京城里,镇国公府的人就不用守王法了吗?”
听了这话仆役面色一变,看向谢然的眼神带了几分探究,这上京城当然也有他们惹不起的人,但看这书生并不眼熟,难道是什么显贵?
“公子到底是什么人?”仆役狐疑地道。
谢然正对着街面,此刻他从眼角余光中看到叶安宁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他忽然朝前探身,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对那仆役说道,“我是你爷爷。”
那仆役实在没想到,看着文弱的谢然,口中说出的居然是这么一句惊世骇俗的话,这一句炸得他恍惚了片刻,继而就是怒从心头起,恶像胆边生,他高高得举起了拳头,想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致命一击。
谢然就那么站在那里,没有丝毫躲开的意思,他自眼角余光中一直注视着对面那道清丽的身影。
他在赌,赌那拳头不会落在自己身上。
谢然旁边的掌柜和小伙计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一个是身强力壮的国公府大汉,一个是被推一下就撞了柱子的文弱书生,谁强谁弱,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他们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声,这俊俏的公子虽看着孱弱,但却心怀正义,在明知自己打不过又得罪不起对方的情况下,依然坚定地挡在了无辜百姓的面前,这是多么高尚的一个人,多么富有正义感的一个人。
他单薄的身躯此刻是那么的伟岸,那么的高大。
可恨这世道,好人不长久祸害遗千年,这俊俏公子眼看就要命丧黄泉了,这世上又要少一个好人了。
这时,一条鞭子从斜侧飞了过来,将那仆役的手臂卷住,使其再无法前进分毫。
鞭子卷着皮肉,发出“啪”的一声,红痕刺眼,仆役疼得龇牙咧嘴,气急败坏地转头,怒斥,“谁敢拦老子?”
等他看清了来人,立刻矮了气焰,“郡主?”
叶安宁一甩手将鞭子收了回来,慢条斯理地说,“这光天化日的,想吃个饭都不得清净。”
他们挡在这清风楼的门口,占了大半的道儿,确实碍眼。
“小的该死,挡了您的路,我们这就走。”仆役低声下气地赔礼道歉,跟刚才耀武扬威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叶安宁一挥手,门口的三人立刻像火烧屁股似的一溜烟跑了。
等人走了,叶安宁转头看向身侧的谢然,见对方也正看着自己,她以为谢然要开口道谢,于是说道,“这些都是小事,谢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实际上,叶安宁巴不得谢然放在心上,能卖将来宰相一个面子,以后不知能从中得多少便利。
谢然感激地笑笑,“郡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实乃女中豪杰。”
这话算是说到了叶安宁的心坎上,她爱听别人这么夸自己,要是有人说她贤良淑德,没准她还得发一顿脾气。
世人都觉得女子就该三从四德温柔贤惠,少有人夸她是女中豪杰的。
这女中豪杰四个字,听起来就让人觉得舒服。
“好说好说,”叶安宁笑着问,“谢大人可有伤到哪里?需不需要去医馆看看?”
“谢郡主关心,谢某无碍,”谢然看了一眼二楼说道,“谢某与友人相约在二楼雅间,不知郡主可否赏光?”
跟谢然一起吃饭?这个念头冒出来的刹那,叶安宁莫名有种怪异的感觉,她跟谢然也不过见过几面而已,两人算不上相熟,一起吃饭什么的还是算了。
“既然谢大人与友人相约,我就不去打搅了,”叶安宁说完看向另一侧跟鹌鹑似的掌柜和小伙计。
掌柜的立刻说道,“刚才三楼空出了一间雅间,我让伙计带您过去。”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今日二位贵客想吃什么随便点,清风楼请客。”
叶安宁点点头,正要跟着掌柜的往里走,刚迈出去半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退了回来。
她忽然朝谢然走了半步,一个劲儿的盯着他的右眼看,谢然的皮肤有一种冷调的白,既不是女子擦了脂粉的白,也不是病态的苍白,而是一种清爽干净的白。
看了片刻,叶安宁得出结论,那眼尾果然有一颗暗红色的小痣,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那画师果然画工了得,连这点细节都注意到了。
谢然被她突如其来的靠近惊得一愣,心跳得像是夏日晴空中的闷雷,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一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泛红。
四周的喧嚣瞬间退了个干净,周遭事物消失无踪,所有的感官似乎都被放大了。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叶安宁的脸,连她脸上的细微毛孔都看得清楚,时间好似被无限拉长,刹那就是永恒。
在如惊雷般的心跳声中,他甚至觉得自己快要失去理智。
时光倒流,星河斗转。
一个幼童站在庭院里,仰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的天空。
一只蓝白色的燕子风筝在碧空中展翅翱翔,在风的带动下忽而向上忽而向下。
隔壁传来一个孩子阵阵兴奋的呼喊。
“快,快拽绳子,要落下来了。”
“好啊,又飞高了,让我来。”
“你快给我,让我来,我的风筝。”
幼童就这么站在院子里看了许久,目光一只追着那只漂亮的风筝。
“吃饭了,回来。”一个妇人冷硬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幼童转身,指了指天上的风筝说,奶声奶气地说道,“娘,我也想要。”
妇人看了一眼天上的风筝,似乎想起了什么旧事,眼中酝酿着风暴,“不是你的东西,想都不要想,听见了吗?”
“可是娘......”幼童害怕得缩起了脖子,声音带着哽咽。
“没有可是,”妇人一张好看的脸因愤怒而扭曲,像被什么邪灵附了身,声音尖利“不要去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就算再好,不是你的,你也要离得远远的,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幼童害怕得哭了起来。
“你跪下发誓,”妇人仿佛听不到那哭声,将幼童推倒在地,“你发誓你不会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说。”
“我发誓...”幼童的哭声越来越大
......
叶安宁确认了自己想确认的事,很快往后退开了,朝他莞尔一笑,“既然谢大人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等叶安宁离开了很久,谢然才从方才的迷障中清醒了过来,转身回了二楼的雅间。
“吱呀”一声门开了,谢然怎么走的又怎么回来了。
“哟,还知道回来呢?”宋天川将刚才的事看了个明白,出言挖苦道,“我以为你就此跟郡主走了,将我抛下不管了呢。”
就说谢然为什么突然要管这等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闲事呢,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人居然傻到以身试法,万一郡主不出手呢,就他这小身板,挨那壮汉一拳头就得去掉半条命,他离得这么远,想施以援手也来不及。
也不知这傻子跟那仆役说了什么,就激得对方突然要打人。
“郡主没让我跟,”谢然神色有些呆。
“你...,”宋天川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转而又想到叶安宁的身份,颇有些语重心长的劝道,“她可是安宁郡主,你还是......自个儿想清楚些。”
安宁郡主是什么人,璟王爷的心头肉,上京城里的小霸王,谢然喜欢谁不好偏喜欢这位祖宗。
“我有什么不清楚的,”没有半点疑问的语气,谢然笃定道,“我没什么不清楚的,我早就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好好好,”感觉谢然状态有些不对,宋天川也没再说什么,转而招呼外面的跑堂进来,“既然掌柜的都说要免单了,那我得再加几个菜。”
他埋头看起菜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