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狐上路找奶奶》叶物

45、涂冲掉码

　　胡老头儿骂得嗓子都哑了，才停下来，命令：

　　“甭说那些没用的，你马上和依依结婚！马上回来结婚！”

　　涂冲还没说话，胡老头儿压着火儿劝道：

　　“我看中一户人家，心可诚了，你回来就能去他家当保家仙……”

　　看着不成样的儿子，这个心累啊。

　　努力放缓了语气：

　　“残疾也没什么，先干着呗。“

　　”将来你和依依生个孩子，一辈儿一辈儿积下来，慢慢名儿传开了，也就立起来了嘛……不急这三五十年……”

　　寻思寻思，补了一句：

　　“就算真不行，还有我呢，还有咱们一大家子呢……都能帮衬着你……”

　　说完期盼地看着涂冲。

　　这时候米老头儿觉得自己也应该表示一下：“还有我们的嘛……”

　　说着也目光灼灼盯着涂冲。

　　在这几分钟里，涂冲的愤怒以几何级数持续增长……

　　终于在俩老头儿殷切的目光下蹿出了心理防线。

　　他怒极反笑，指着米依依，一字一句，清晰有力地说：

　　“我不会和她结婚的，我又不喜欢她”，

　　想了想又补充道，“她也不喜欢我。”

　　宣言发表完之后，趁势对胡老头儿进行了大规模狐身攻击：

　　“爸，你天天闲着没事儿也看看书学学习更新下脑子，别跟刚从墓里爬出来似的——咱们是狐狸又不是耗子。”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玩儿指腹为婚这套，看狗血剧的老太太都不爱看这玩意儿了就你们还拿出来说嘴，也不嫌磕碜。”

　　“天天说我残疾，我都懒得搭理你，我是白变——基因突变好不好？！白变！”

　　“我们家是赤狐，我是白变赤狐——不是白化，是白变！”

　　”什么白的太显眼不好抓食儿容易饿死——我要自己抓吃的吗？你们要吗？“

　　”你那些老黄历早就过时了，别天天搬出来，让人笑话。“

　　”你有空在这儿祸害我，不如变个大小伙子去上个学把脑子翻翻新！“

　　……

　　涂冲仗着他爹出不了关，没法来收拾他，一股脑儿把这些年攒的难听话都抖落了出来。

　　反正胡老头儿是狐狸精，不会死于脑溢血，骂得这叫一个酣畅淋漓……

　　胡老爷子作威作福惯了，又极爱面子，现在当着米老头儿和米依依被儿子这顿数落，那真是里子面子全丢光了。

　　米依依没想到涂冲这么莽。

　　心想：

　　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一会儿他俩吵起来，哪有我说话的份儿——早完事儿早拉倒：

　　“胡叔叔，您千万别往心里去，胡哥哥心情不好，他不是冲您……”

　　说着垂下眼睛，做出泫然欲泣的样子：

　　“他是冲我……他不愿意和我结婚……”

　　接着说出了一句令其余三人都目瞪口呆的话：“胡哥哥有心上人了……”

　　涂冲正想呵斥她“你胡说什么！”，就见米依依在镜头外边的手冲海里一指——

　　顺着米依依的手指头看过去，正看见苟子涵在海里挣扎！

　　苟子涵的脚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那东西正把他往海里拖。

　　他显然已经挣扎了好一会儿，看起来已经筋疲力尽

　　——从海面消失之后，已经不能很快挣扎出来，要隔一段时间，才能再次把头探出水面，却又很快沉下去……

　　涂冲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顾不上，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米依依把镜头翻转，让两个老头儿看涂冲游向苟子涵。

　　悲悲戚戚的说：“你们看嘛……”

　　涂冲转瞬之间就到了苟子涵刚才消失的地方。

　　吸了口气，一头扎进海里。

　　狐狸并不擅长游泳，这片海水的能见度也不是很高，天色迅速暗下来，他着急忙慌在水里转了好几圈，眼前灰蒙蒙一片，找不到苟子涵。

　　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念动咒语，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浑身都发着光的人形白炽灯。

　　视野开阔了很多，这才发现苟子涵就在他脚下几米远的地方，正被不知什么东西往水下拽，好像已经失去了知觉。

　　他马上向苟子涵游过去，心里揪揪着，担心他已经不行了。

　　游到近前，一把抓住苟子涵的手腕，拖着他就奋力向上游。

　　这时，涂冲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拽着他和苟子涵两个往深海那儿去……

　　涂冲回过头来，小心翼翼顺着苟子涵的手，一路往苟子涵身后倒腾。

　　到能抱着苟子涵腰的时候，终于看清楚是什么东西拽着他们：

　　什么都没有。

　　没有任何具有实际形体的缠绕物——海带、缆绳、塑料袋、渔网……这些通通都没有……

　　就只是一股无形的神秘力量，拽着苟子涵的左脚，用力把他往深海里拖。

　　涂冲神经紧绷，放开苟子涵，集中精力感受这股神秘力量——

　　对方显然一点掩饰的意思都没有，弥漫着米依依的气息。

　　涂冲在心里骂了句娘，同时也放松了些：

　　米依依虽然不是什么好猫，却也没坏到要存心搞死哪个的地步。

　　说不定在她心里，这和幼年时的恶作剧没有什么两样。

　　以从前涂冲的法力，能挺容易打散米依依的这缕神识，把苟子涵救走

　　——但米依依却不知道，现在的涂冲内丹不在体内，早已没有了当年实力。

　　倘若涂冲现在立刻把内丹收回来，应该可以顺利摆脱。

　　但苟子涵全靠这颗内丹支撑，经历了这样一场危难，再猛然失去内丹支撑，恐怕立马就死了……

　　涂冲不得不拼命汲取体内所剩不多的灵力，来对抗米依依的法力。

　　不想，米依依的神识被涂冲的灵力攻击之后，不仅没有退缩或者恼怒，反而兴高采烈地蹦哒着和他玩耍了起来。

　　它蹦哒的同时也没有放开苟子涵，揪着苟子涵在海底舞蹈，随波飘摇：

　　仿佛一个摇滚演唱会看high了的观众奋力挥舞着一根荧光棒。

　　涂冲几次攻击，都被神识轻易躲过——每次躲过它都兴奋加倍：

　　围着涂冲窜来窜去，时不时举着苟子涵在他面前闪现，又消失……

　　倘若苟子涵是一个普通人，别说在海里这么久没有办法呼吸，光这么个抖法，早就已经被抖散架了。

　　几个回合之后，涂冲灵力耗尽，只能勉力强撑。

　　米依依越玩越high，在他不远处把苟子涵抛上抛下，仿佛狮子在滚一只绣球。

　　涂冲不得不停下来。

　　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米依依这只猫刚变成人不久，以前都和妖精们生活在一起，对人类这种脆弱的生物缺乏起码认知。

　　她虽然已经有了人形，本质上还只是一只狸花猫，得用猫的思路来对付她。

　　想到这里，涂冲缩起身子，把自己团成一只能发光的球。

　　也不去管米依依，兀自在海底滚过来滚过去……

　　一会儿咕噜噜滚向岸边，一会儿又咕噜噜滚往深海；

　　一会儿触底反弹，迅速浮上海面，紧接着又沉下去

　　——从苟子涵面前掠过，丝毫没有停留……

　　很快，一直瞬移和抖动的苟子涵不动了。

　　涂冲几乎能看到一只伏在地上、眼睛睁得溜圆的小狸猫，脑袋正随着他这只球的滚动转过来转过去……

　　涂冲故意停在苟子涵不远处——

　　此时会发光的涂冲球不动，苟子涵也没有动，只剩海水缓慢晃动……

　　忽然，涂冲球以极快的速度向岸边滚去——

　　苟子涵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拽着往球的方向跑！

　　涂冲球的速度非常快。

　　米依依可能是嫌苟子涵影响她追球的速度，毫不犹豫丢掉苟子涵，冲着球狂追，带起海水一片动荡。

　　涂冲一边向岸边滚，一边放出微弱的神识，观察着身后状况。

　　一发现苟子涵不再被控制，已经开始缓慢地向海面飘……

　　立刻隐去身形，转瞬间出现在苟子涵身边，抱着他的腰迅速冲出海面。

　　身后隐约传来一声愤怒的“喵~~嗷~~~”

　　涂冲哪里顾得上搭理米依依，拼命把灵力往苟子涵身体里灌，四处寻找可以栖身的地方。

　　海水浮沉间，一块礁石露出了个一人来长的石脊，涂冲整个人腾空而起，抱着苟子涵落在上头。

　　苟子涵早已失去知觉。

　　涂冲感受了下他的心跳和脉搏，二话不说，跳起来拎着他的脚脖子，把他头朝下疯狂抖动……

　　直到苟子涵“哇哇”吐出几口水来，才重新把他平放在礁石上，把最后一点灵力往他体内输。

　　涂冲身体里的灵力很快消耗殆尽，涓滴不剩。

　　还好这时苟子涵悠悠转醒。

　　涂冲眼泪都要掉下：

　　我的狗可算缓过来了！

　　苟子涵睁开眼睛反应一会儿，看见眼前满脸着急的涂冲，虚弱地笑着说：

　　“哥，你摘掉眼镜还挺帅的……”

　　涂冲绷着的那股劲儿一下就松了。

　　苟子涵还想说什么，眼睁睁看着眼前的涂冲皮肤变白变白再变白，白得像刚剥了壳的荔枝……

　　头发变长变长再变长，一直拖到礁石上……

　　紧接着，在极短的时间里，涂冲的眼睛变得更大、瞳仁更黑、鼻梁更挺、嘴唇更红……

　　整个人透着一股，不真实……甚至不正经？……的魅惑？……

　　苟子涵嘴巴张成了个“O”。

　　还没有来得及分辨这是不是幻觉，眼前这个美得非常不正经的人形生物突然消失了——

　　一只浑身雪白的狐狸蹲在涂冲消失的地方，呆呆地和苟子涵对视。

　　很明显，这只狐狸自己也没有预料到此刻场景。

　　一人一狐，诡异地僵持着。

　　这时夕阳已沉入海中，月亮还未升起，整个世界陷入混沌之中。

　　仿佛回到了蒙昧的神话时代，人类还和神兽一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