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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再寻杨家坪五 ...

  •   苟子涵从醉酒中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感觉身体好长时间没有这么轻松舒适过——

      大爷的药酒真是神了。

      已经将近上午10点,手机上有未打开的私信。

      昨晚,小薇很程式化地问:

      “怎么样?有进展吗?”

      苟子涵有些不高兴。

      第一,事情进行得并不顺利,每天这样盯着,确实有一定心理压力。

      第二,苟子涵更愿意和爷爷交流找杨奶奶的过程。小薇,只是个照顾爷爷的小护士。

      他心里带着点怨气,也很程式化地回答:

      “进行中,有进展会告知。”

      发完,便气哼哼关掉了和小薇的对话。

      这时,有个名叫“女人花”的加他。

      苟子涵疑惑打开,看到头像照片,才想起这就是昨天那个蓝衣服的大姐。

      通过验证后,大姐直截了当说:

      “孩子爷爷回来了。你们要打听事儿,这会儿过来吧。”

      苟子涵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给涂冲打电话:

      “涂哥!走呀!”

      大姐家的小院儿被密密匝匝的葡萄藤和丝瓜蔓覆盖,太阳几乎全被遮住。

      只偶尔从叶和叶的缝隙间泄露下点点光斑,随着叶片摆动,光斑在红砖地上明明灭灭。

      紫色的葡萄一嘟噜一串,和半米来长的丝瓜交错挂在叶间,蜜蜂在嫩黄的丝瓜花蕊里进进出出,很是热闹。

      苟子涵深深吸了口气,觉得空气里都带着甜味儿。

      大姐用方言朝小楼喊了几句,一会儿工夫,就有个五十多岁的大叔,背着手、派头十足从小楼里踱了出来。

      看看他俩,很有气势地点点头。

      苟子涵马上乖觉叫道:

      “叔叔好!打扰叔叔了!”

      忙不迭把刚才在小卖部买的一大堆烟酒零食送过去。

      大姐拎了小桌子和几个塑料凳在葡萄架下摆了,热情招呼:

      “坐、坐,都坐,我去切个西瓜。”

      这位大叔一看就很高傲,眉心一道竖纹,脑袋始终昂着,用尽量标准的普通话问:

      “听说你们昨天就过来了,还特地等了一晚上,要打听人是吧?”

      苟子涵连连点头,把做科研那套话又讲了一遍。

      大叔听完,看看苟子涵染成灰色儿的脑袋和亮闪闪的钻石耳骨钉,眼里都是怀疑。

      这时涂冲又拿出名片来,双手送给大叔看。

      大叔眯着眼,仔仔细细看了,又看过盖着钱州大学鲜红公章的公函。

      大姐在旁边帮腔:

      “昨天我找王干事问了,有这事儿。”

      大叔这才放下戒心:

      “找谁来着?”

      苟子涵立刻拿出手机来,把便签放大了给他看:“杨素花”。

      大叔仰头,想了好一会儿:

      “杨……老杨家坪差不多都姓杨。你这还是个姑娘家,我们都叫小名……她小名叫啥?”

      苟子涵努力回忆杨奶奶的信息:

      “当年还有宣传队,她在红旗宣传队唱戏,小铁梅……”

      大叔恍然,眼睛都亮了:

      “啊!是杨家大姑娘。小铁梅!一枝花!”

      苟子涵这个激动:

      “对对对!就是她!”可算找找认识杨奶奶的人了!

      大叔摇头叹息:

      “可惜啊可惜,那么好的姑娘,愣是让知青给祸害了。”

      苟子涵……

      大叔感叹连连:

      “小铁梅特别好看,十里八村都有名的好看。”

      “让一个插队的知青给糟蹋了。”

      “还大着肚子,那个知青就跑了。”

      苟子涵不敢抬头,小声问:

      “那……后来呢?”

      大叔一拍大腿:

      “那年月,还没结婚,又大了肚子,嫁人嘛。”

      “嫁给了谁!”

      大叔寻思半天,摇头:

      “那我哪知道?我那时候才……七八岁,能记得她就不错了……也就是她有名儿的漂亮。”

      “反正听说嫁得挺远,自那以后就没见过。”

      “他家可能嫌丢人,打那以后提都没提。”

      苟子涵龇牙咧嘴,痛苦都写在脸上,心里乱成一锅粥。

      这时候,涂冲说:

      “杨素花嫁人之后,她家里人应该还在村里。”

      “就算她妹妹杨金花也嫁出去了,那弟弟杨得宝是不是还在村里?”

      “那移民的时候,杨得宝去哪里了呢?”

      苟子涵:

      “对对对!她弟弟肯定知道姐姐嫁到哪儿去了。”

      “那叔知道她弟弟去哪儿了不?”

      大叔脸色突然难看起来,现出鄙夷神色,停了会儿,才阴阳怪气说:

      “那哪能不知道,杨得宝谁不知道,哼!”

      苟子涵和涂冲对视一眼:有问题。

      苟子涵、涂冲,加上大姐,三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大叔,等着他往下说。

      大叔高傲劲儿上来,挺着胸脯,拿手指头指点着自家小院,仿佛指点江山,朗声说:

      “我们搬家选地方,都想过得更舒坦。”

      “你看这刘家冲,虽然在山上,却家家户户都过得不错——因为这个地方出药材。”

      “再往高山去,长年都冻得慌,过得不舒坦;再往下走,就种不出这么好的贝母。”

      “所以当年移民,我千挑万选,才选了这刘家冲。”

      大姐适时拍马屁:

      “那可不,还得是爸,想得周到。”

      大叔就很得意:

      “移民那时候,多少地方随便挑,哪家哪户不想趁着这个机会去好地方。”

      “要么和亲戚住得近些,要么去熟悉的地方,好生活么。”

      “只有杨得宝他家一户,去了东岭。”

      苟子涵有点懵:

      “东岭?哪个东岭?”

      大叔有些瞧不上他的样子:

      “不就一个东岭,还能是哪个东岭?”

      这回连涂冲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边是西南腹地,东岭在东南沿海。”跨度是不是有点大?

      他们惊愕的表情让大叔很满意:

      “可不是,整个杨家坪——说不定整个畔西,自愿搬到东岭的,就他们一家。”

      “你说谁能不知道?”

      苟子涵不理解:

      “为什么要搬去东岭啊?那么远!他们那边有亲戚?”

      大叔大摇其头:

      “他家几辈子都是老杨家坪人,东岭有什么亲戚。呵。”

      “反正搬去东岭,补贴最高。”

      苟子涵:“什么?”

      “那么远,安家费总要多些。”

      苟子涵不太聪明的脑子里开始出现全国地图的轮廓,东岭在哪里来着?想不起来。

      反正很远,特别远。

      那么远,去一趟不现实:

      “那……叔,你有杨得宝的手机号吗?”

      大叔大摇其头:

      “没有。不光我没有,我敢说,整个杨家坪的老人儿都没有。”

      “为啥?”

      大叔撇嘴:

      “我们都不爱搭理他——嗯,人家也不爱搭理我们。”

      苟子涵……这人得讨人嫌到什么地步啊!

      挣扎道:

      “那、那您知道杨素花的妹妹杨金花现在在哪儿吗?”

      大叔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杨素花她妹,也漂亮,也会唱戏,但不如姐姐。”

      “十来岁上就进了县剧团,搬到城里去了,再也没回来过。”

      苟子涵想哭:这不等于线索都断了吗?

      扭头眼巴巴看着涂冲。

      涂冲心里捋了下现在的情况:

      杨素花在苟自强回城没多久,怀着孕远嫁。

      她家里人忌讳这事,再没提起过她。

      也就是说,除了她家人,没人知道她嫁去哪里。

      杨素花的妹妹杨金花,几年之后进城,再没有回过村。

      杨素花的弟弟杨得宝,人缘特别差,移民的时候,很可能为了高额补贴,搬去了东岭。

      同时,这姐弟俩的联系方式,眼前的大叔都不知道……

      好像线索都断了——但这个大叔不知道,别的大叔大姨未必不知道:

      “那你现在还和老杨家坪的人有联系吗?能不能帮我们问问其他人?”

      大叔很爽快:

      “那当然,我们有群,你等着。”

      说着打开手机,翻了两下,对着手机用方言说了几句。

      一会儿工夫,手机滴滴响。

      大叔看看他俩,很是为自己好人缘得意,特意开了扬声器,点开来听。

      两条回复,一男一女,听声音都不年轻了,全是方言。

      大叔又用方言问了几句什么。

      这一问,简直像一滴水落进滚油锅,手机滴滴滴滴滴滴响个没完。

      大叔高兴起来,也顾不上涂冲苟子涵,和群友们聊得火热。

      他家那大姐也搬了个板凳坐下来伸着脖子听,时不时还“啧啧”感慨。

      苟子涵一句也听不懂,急得抓耳挠腮,使劲儿捅涂冲。

      涂冲听了一会儿,跟他说:

      “他们在聊杨素花当年的事。”

      也就是说,他们在八卦。

      苟子涵又忍了会儿,凑到涂冲耳朵边,小声问:

      “有没有人知道杨奶奶现在的下落?”

      “没有。”

      “那有没有她妹妹弟弟的联系方式?有个手机号也行啊。”

      涂冲听了会儿:

      “没有。”

      ……

      大叔这一聊,就聊了半个小时。

      他那群群友,从当年杨素花的故事生发开来,进行了一大波共同怀旧。

      聊得唏嘘不已,欲罢不能。

      涂冲还能听听热闹,苟子涵一句都听不懂,只垂头丧气坐在一旁失望。

      下午,大叔帮他们联系到一户要下山卖药的村民,搭他们的车,晚上两人又回到恩都镇的五星宾馆。

      这趟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苟子涵十分丧气。

      在五星宾馆简陋的标间里,涂冲跟他复述了老杨家坪乡亲群里大家聊到的杨素花和苟自强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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