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狐上路找奶奶》叶物

13、一寻杨家坪一

　　苟子涵沉浸在爷爷和杨素花的爱情中，感动不已之时……

　　苟老爷子问了一个问题：

　　“那你什么时候去找她？”

　　“今天还是明天？”

　　苟子涵愣住。

　　他看看自己打着夹板的左腿，迟疑了。

　　一抬头，正对上苟老爷子期待的目光。

　　苟老爷子对旁边的小薇点点头。

　　小薇去床头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来，放在苟子涵面前。

　　苟子涵狐疑地去看：

　　只见这纸上抬头赫然是“遗嘱”二字。

　　虽然字迹歪斜轻飘，不易辨认，但也能看出是苟老爷子亲笔手书。

　　落款不仅签了名字，还按了鲜红的手印。

　　内容就是：

　　在自己死后，会留给苟子涵1%的金达开股权。

　　以金达开现在的市值，即便只是1%，那也是个相当惊人的数字。

　　苟子涵忽然心里空落落的，不是滋味。

　　抬头急于分辩：

　　“我不是……我没有……”

　　却怎么都不能准确找到恰当的词汇，把自己心里的感受说出来。

　　苟老爷子笑眯眯看着他：

　　“我知道你意思，你愿意去帮我找她，不是为了钱。”

　　“你不会说话的时候，我就带你，你什么样，我最清楚了……”

　　爷爷提到当年，让苟子涵一下安心，他觉得已没有解释的必要。

　　苟老爷子把遗书推到苟子涵面前：

　　“这也不是你去找素花的交换。”

　　“我，没几天好活了，你也不在这边住……”

　　苟老爷子笑眯眯看着苟子涵：

　　“他们……我不放心……”

　　“这个你拿着。”

　　“也算是爷爷给你留了点东西……”

　　苟子涵热泪盈眶，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才问：

　　“爷爷当年插队，具体是在什么地方？”

　　苟老爷子仰头思考：

　　“素花家住在红旗一队，现在应该已经改回叫杨家坪了。”

　　说着扭头对小薇笑：

　　“具体的你跟他讲，我对你们年轻人这些东西不熟。”

　　小薇笑起来眉眼弯弯，像两道月牙：

　　她拿出手机，打开电子地图，招呼苟子涵：

　　“苟爷爷当初插队的地方，在迳州省通渠市畔西县。”

　　“这个就是天群山。”

　　“我查了下，附近叫杨家坪的地方，只有这一个。”

　　苟子涵仔细看了看，也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地图，顺利找到了杨家坪：

　　放到最大，也看不出形状，想来只是一个小村子。

　　指着问小薇：

　　“是不是这里？”

　　小薇看见旁边的天群山：

　　“对对对，就是它！”

　　“天群山现在是个风景区。我们长觉旁边正好有一条高速经过畔西，走高速比坐飞机还快——飞机还要去江衢转火车。”

　　“苟爷爷我俩查过，要是现在出发，八个小时左右就能到畔西。”

　　“也就是说，明天你就能到杨家坪。”

　　“顺利的话，说不定一下就能找到杨奶奶。”

　　“后天，他们就能见面了！”

　　小薇抬头，眼睛亮晶晶盯着苟子涵。

　　这一下也把苟子涵说激动了：

　　三天就能搞定！

　　这么简单就能让爷爷开心，太合适了！

　　想到这里，他站起来拍胸脯：

　　“爷爷，我现在就出发，您等我好消息！”

　　苟老爷子也激动地站起来，拍着苟子涵肩膀：

　　“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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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苟子涵从苟老爷子房间出来的时候，还晕乎乎的。

　　他哼着歌坐电梯下楼，被偏厅里的苟健一眼看见。

　　苟健远远招呼他：

　　“来来来，你来。”

　　苟子涵一下紧张起来：

　　他想不起来上次亲爹和他单独说话是什么时候……

　　这种经历太陌生了，以至于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好赶紧拄着拐，倒腾到苟健面前。

　　老老实实站着，低头轻声喊：

　　“爸爸。”

　　苟健抬头看看他，指着旁边的贵妃椅：

　　“坐。”

　　苟子涵老老实实坐了，腰杆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

　　苟健看看他，低头不知琢磨了点什么，又抬头看看他。

　　带点儿试探意味地问：

　　“爷爷找你说话啊？”

　　苟子涵：“嗯。”

　　苟健张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只微笑着对他点点头：“好。”

　　父子相对，干坐了会儿，几分钟后，苟健摆摆手：

　　“行，去玩儿吧。”

　　苟子涵一头雾水站起来，对亲爹哈腰点了个头，一拐一拐往外走。

　　苟健突然叫住他：

　　“刚才你妈找你来着。”

　　苟子涵连连点头，加快速度倒腾出去了。

　　他快速倒腾出大宅，站在别墅前的院子里，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松了些。

　　拍拍胸脯：妈呀，太吓人了。

　　这才给郑女士打电话，打了好几个也没有人接。

　　恰巧有个相熟的阿姨路过，连忙叫住：

　　“李姐，看见我妈了吗？”

　　李姐是老员工了，苟家人都熟，笑道：

　　“刚看见郑姐去三少爷那儿了——四楼最南边那间。”

　　苟子涵这才想起：

　　这回过来都没有和苟伟轩说过话。

　　——而且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和亲弟弟说过话了。

　　不由得有些自责。

　　为了躲苟健，他绕到后门，从工作人员用的小电梯上去四楼。

　　苟伟轩的房间门口有一扇大窗，能把整个莲湖收在眼底。

　　此时正是盛夏时节，莲湖里荷叶铺天盖地。

　　风吹过去，田田的叶子一浪接一浪起伏，间或点缀着些红色粉色黄色的荷花，实在是美……

　　苟子涵忘了敲门，在窗前驻足欣赏……

　　只听里头郑女士的声音说：

　　“我的乖乖……你自己在这边受了多少罪呀~妈对不起你~”

　　苟伟轩：“嗯。”

　　“你再忍一忍，马上就能出国了……咱再也不受他们的气！”

　　苟伟轩：“嗯。”

　　“我的小乖乖，看都瘦成什么样了。妈给的零花钱是不是不够花？缺钱跟妈说，别不舍得。”

　　“嗯。”

　　“唉……好好的孩子，天天心事重重，跟个小老头儿似的。”

　　苟伟轩不说话。

　　“压力别那么大，妈有钱，将来都是你的。放宽心，咱们好着呢。”

　　苟伟轩平静的：“还有哥哥。”

　　郑女士好一会儿没说话。

　　苟子涵对这个沉默产生了疑惑：

　　我没打算管你要钱啊妈！

　　——可我不要和你不给是两回事啊妈！

　　这时，只听郑女士认真地说：

　　“你别管那么多，说都是你的，就都是你的……”

　　停了一会儿又说：

　　“子涵，有别的归宿。我们不用给他操心……”

　　门外的苟子涵和门内的苟伟轩同时疑惑起来：

　　什么？

　　郑女士总结道：

　　“你别管，知道妈的心100%在你这边就行了。”

　　苟子涵脑袋里“嗡”一声。

　　忽然之间，就觉得委屈，非常委屈，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那样委屈。

　　他简直抑制不住就要从喉咙里泄露出的呜咽声，连忙架着拐往小电梯那边倒腾。

　　出了后门，左右看看，无处可去，只好拐进后花园。

　　找了个没人地方，把拐一扔，也不嫌脏，直接往树底下一躺。

　　抱住一棵冬青，“呜呜”哭了起来……

　　苟子涵虽然智商不高，对情绪的感知也不够敏锐，但是否被偏爱，还是能感觉到的。

　　尤其从小到大，郑女士对苟伟轩的偏爱从来就不加掩饰。

　　苟子涵是那种情感需求很强烈的人。

　　换个人，面对这种20年如一日地偏心，可能早就麻木了。

　　但苟子涵，每一次遇到，都会伤心

　　——而且是越来越伤心，越来越委屈。

　　他需要一个人全心全意地爱着自己。

　　要是没有，就幻想出一个来：

　　郑女士就是他幻想的原型。

　　也因为只是幻想，就常常被打破。

　　在这幻想中浸润了20年的苟子涵，越来越不能接受这幻想的破灭了。

　　有时候，苟子涵也觉得自己十分过分：

　　明明郑女士当年离婚的时候，选择了自己；

　　明明郑女士给他吃好喝好玩；

　　明明郑女士还给了他家公司……

　　他还是觉得不够，还是妒忌弟弟，还是觉得委屈。

　　尤其这次，亲口听郑女士说，整颗心100%都在弟弟那里——

　　他悲伤欲绝地想：

　　那我也宁愿留在大宅，让伟轩跟你走。

　　你只要把心放在我这里就好了！

　　妈妈——请你爱我！

　　已经20岁的苟子涵，当然明白自己这种想法十分幼稚可笑，但就是遏制不住自己。

　　有时候他想：

　　那能怎么办？

　　我就是这样的笨蛋啊！

　　索性破罐破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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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哭了多长时间，情绪被手机铃声打断。

　　接起来就听郑女士骂道：

　　“跑哪儿去了？等你半天了，走不走？”

　　苟子涵倒腾到车库，老黄已经把大G发动。

　　郑女士黑着脸坐在副驾，看见他脏不拉叽的样子，大怒：

　　“你都20多的人了！”

　　“看看你这个样子，天天出来丢我的脸！”

　　苟子涵一句话也不说，默默上车，在后排横着。

　　直到车子驶出湖滨别墅区，郑女士的数落还没完没了。

　　苟子涵疲惫地说：

　　“妈，我不跟你回去了，你把我放益民路那边吧。”

　　他在益民路有间小公寓，平时就住在那里。

　　郑女士不耐烦：

　　“急什么？回去有话跟你说。”

　　过了会儿又说：

　　“还有几份文件要签字。”

　　苟子涵“哦”了一声，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