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缠绵》椰迩

2、坠落

　　“前男友？！”
　　“劈腿还甩了你的那个渣男？！”

　　周晗悦声音在耳边炸开，楚兮晚从纷繁复杂的思绪中清醒。

　　她默默揉了揉受到伤害的耳朵，看向周晗悦的眼眸里泛上几丝迷茫。

　　“什么劈腿？什么甩了我？
　　她怎么听不懂周晗悦说的话。
　　这两个词是用来形容谢斯遇的吗？

　　但还没等到身旁人的回答，充当了一路称职的司机的李轩麟突然开口提醒：“到了。”

　　话题就此结束，楚兮晚也忘记再次询问。

　　接风宴是周晗悦组织的，但并不是她出钱，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将地点订在海城最高档、最奢华的酒店。

　　踏入酒店大堂那一刻，奢靡之气迎面拂来。
　　灯光璀璨，装饰繁华，镂刻精美，映入眼帘的除了金色还是金色。
　　豪华却不落俗，现代化的人工智能工具一样也没少。

　　感应到有新客人进门，一个脑袋和身体都圆溜溜的机器人‘滑’到楚兮晚眼前。
　　“尊贵的客人，欢迎您来到鼎盛酒店，0356为您服务。”

　　机器人的虚拟嘴巴一张一闭，吐出不是冰冷的机械女声，而是阳光活泼的童声。
　　接着身体上的显示屏切换至选择页面，各式各样的服务一应俱全。

　　“不是吧，我才出国几年，国内就发展得这么先进了。”
　　不是开玩笑，楚兮晚真被国内的人工智能服务震惊了。
　　明明只是出了趟国，却让她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恍惚。

　　周晗悦笑了笑，赞同道：“可不是么，我刚回国那会儿，还以为自己刚才某个穷乡僻壤中出来，深刻体会到了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心情。”

　　继而伸出手指在选择页面轻点几下，机器人接受到某项操作指令后，转动身体，开始缓慢移动。

　　周晗悦领着楚兮晚跟随机器人脚步向前走，还不忘对她解释。
　　“最近几年人工智能产业异军突起，逐渐渗透于生活各个方面。”
　　“尤其是那个名叫‘禧誉科技’的公司，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楚兮晚边走，边点头做为回答，只当随便听一耳朵，并没有往心里去。

　　“您选择的svip包厢已到达，本次服务结束，如果让您满意的话别忘了给我们一个好评哦。”
　　说完后，机器人执行原路返回的程序。

　　等到转身之际，楚兮晚视线不经意从它圆圆的后脑勺扫过，上面印着一个柠檬样式的logo，下面跟着行小字‘禧誉科技’。

　　这个公司在她脑海中留下的第一印象是：公司logo还挺可爱。

　　忽地，身旁氛围开始变得不一样。静意散去，喧闹涌出。

　　原来是周晗悦推开了包厢大门，门内的人被这声响吸引，视线齐刷刷望过来。

　　“终于等到这场聚会的主角了。”

　　参加聚会的人不多，都是与楚兮晚亲近的好友，
　　瞧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眼前，她瞬间有了归属感。

　　“不是吧兮晚，才一年多没见面，你就不认识我们了？”
　　“虽然聚会是以欢迎你回国的名义举办，但迟到了就是迟到了，还是得按老规矩来。”
　　“别把她们堵在门口，有什么话等进来之后坐下聊。”
　　……

　　大家七嘴八舌地谈论，氛围和以往的每次聚会一样活跃。

　　时间和空间上存在的距离并没有使她们之间的友情褪去，反而因为太久没见，这次重逢显得格外珍贵。

　　楚兮晚找了个空着的单人沙发坐下，没有第一时间与好友寒暄，而是拿过一瓶刚开没多久的香槟往自己面前的空酒杯里倒。

　　一直到酒杯被装得满满当当快要溢出时，她才收手。
　　然后二话不说地直接端着酒杯朝嘴里灌。

　　一滴不剩地喝完之后，楚兮晚又拿起香槟准备倒第二杯。
　　突然从旁边冒出了只手臂，阻止她继续倒酒的动作。
　　“好了好了，喝一杯意思意思就可以了。”
　　“你刚经历了程长途飞行，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大家也只是过过嘴瘾而已。”

　　周嘉扬声音一如记忆中的温润，仿佛春日里的和煦清风，给人带去温暖。

　　他是楚兮晚在爱丁堡留学的校友，也是高她两届的同专业师兄。

　　但楚兮晚不同意，摇着头拉开他按在香槟的手，自顾自地继续倒酒。

　　其他人见状，也开始劝阻：“是呀，我就随口一说，一杯就够了。”

　　楚兮晚依旧坚持。
　　“那可不行，老规矩就是迟到的人罚酒三杯，”
　　“我要是破坏了这个规矩，那下次还怎么坑你们，是吧？”

　　一番玩笑话化解了场面上逐渐弥漫的尴尬之意，大家也就随她去了。

　　三杯酒下肚，楚兮晚随意扯了张纸巾将唇边残留的酒渍拭去，而后缓缓开口。

　　“三杯酒的惩罚已经完成，下次谁迟到被我抓住了，可别想着能逃酒。”

　　朋友聚会总有聊不完的话题，更别说楚兮晚许久未曾鲜活的出现在大家视野内，期间也鲜少联系。

　　“兮晚，你都不知道，我在读初中的表妹可喜欢你了，天天抱着手机看你视频。等会儿咱俩合张影，发给她让她羡慕羡慕我。”

　　“你幼不幼稚呀，我们兮晚是炙手可热的网络红人，哪能是你说拍就拍的。”

　　“兮晚，你真的和最近很火的那个健身博主在一起了吗？我看你每条视频底下都有他的身影。”

　　“兮晚，这次回国应该不会再走了吧？确定留在国内发展了吧？”

　　八卦无处不在，在场人又对她现状很是好奇，一个个问题接踵而至，她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

　　再加上刚才喝的三杯香槟，酒精随时间流逝逐渐在身体中挥散，饶是一向酒量不错的楚兮晚，脸颊也泛上了抹绯色红晕。

　　脑袋昏昏沉沉，只有最后一句话趁机钻入她耳中。

　　“不知道，我还没想好。”
　　“可能还是会回英国吧。”

　　这次回国是为了参加好友举办的时装秀，暂且没有留在国内的想法。

　　下一秒不知想到了什么，楚兮晚再次端起身前的酒杯浅抿了口，眸底划过一丝寒意，又像是仇怨。

　　转瞬即逝，除了她自己之外，没人注意到。

　　包厢被人切换成了暗光模式，快乐的聊天氛围瞬间被拉满。

　　然而没多久，满房热闹被一束刺眼亮光切断，从通过门口缝隙照射进来。
　　同时有人走了进来，脆亮的高跟鞋声让人难以忽略。

　　女人身穿贴身白色连衣裙，外套了一件海蓝色的针织衫，指尖是新做的裸色系美甲，脸上画着明艳妆容，整个人看起来精致至极。

　　“兮晚，怎么没和家里人说一声就回海城了？”
　　“要不是先前在门口看见你的正脸，我还都不敢认。”

　　女人容貌对包厢内的人来说十分陌生，但听见她格外亲昵的语气和话语中的‘家里人’一词，大家对她身份隐隐有了认识。

　　楚兮晚坐在沙发上没动，只分过去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她在心里嗤笑：不是回海城没和家里人说一声，而是没和家里人说一声就回海城了，整得好像她回国先要征求她们同意一样。

　　没将内心活动表现在明面上，而是漫步经心地‘嗯’了一声做为回答。

　　楚兮晚倒是想看一看，她这位名义上的继姐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

　　受到冷落的楚韵宛也不气馁，不经意地挽了挽耳后碎发，脸颊挂上礼貌笑容，转头与楚兮晚朋友们交谈。

　　“瞧我，见到晚晚太高兴了，都忘记向大家介绍自己。”
　　"你们好，我是兮晚的姐姐。"
　　“楚韵宛。”

　　言行举止大方得体，全然一副暖心姐姐模样，让人挑不出丝毫毛病。

　　而后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抬手捂着嘴惊呼：“不好意思，没提前说一声就蓦然闯进打扰，你们不会介意吧？”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外加楚韵宛的态度非常诚恳，个别有怨言的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好当多一个人，多一分热闹。

　　“当然介意。”
　　“楚韵宛，这场聚会并没有邀请你，我不欢迎不请自来的人。”

　　此话一出，几道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探，企图从中看出些内在隐蔽的关系。
　　无果。
　　楚兮晚鲜少在外提起自己家庭情况，除了当事人外，只有和她关系最近的周晗悦比较了解。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姐妹俩的关系并不好。

　　本就是以楚兮晚为主角的接风宴，本就是与楚兮晚站在同边的朋友，自然不会胳膊肘往外拐，向着仅见过一面陌生人。

　　正当周晗悦准备下逐客令时，又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外。
　　逆光走来，叫人看不清脸。

　　楚兮晚依旧在第一时间认了出来，心脏急剧收缩。

　　他——
　　他怎么在这里？

　　恰巧是她前不久在机场遇见的人，黑色的毛呢大衣被换成了极为正式的深色西装，额前碎发被尽数梳上，为他增添了一分成熟稳重的气质。
　　身姿仍然高挺阔拔，如同高山崖壁上傲然挺立的松柏。

　　楚兮晚压下内心掀起的情绪波动，瞳孔微微转动，她改变了主意。

　　“好，既然想留下来，那就留吧。”
　　“反正你喜欢凑热闹。”
　　脸中带笑，嗓音含笑，说出来的话却无端让身前人背后升起一股凉意。

　　楚韵宛笑容开始有些挂不住，直接僵在脸上。

　　不过这会儿没人留意她们之间的暗潮涌动，大家注意力全放在刚进门的人身上。

　　等到朦胧光线渐渐褪去，男人五官清晰展露在视线中时，瞠目结舌的表情仿佛复制粘贴一般印在每个人脸上，并且流露出同一种情绪。

　　震惊。
　　无比震惊。
　　震惊到大脑快要宕机。
　　不是陌生面孔，而是一个包厢里人都认识的旧友。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睛还不停微眨，好像在询问：是谁把这尊佛请来了？真想把这场接风宴变成修罗场？

　　然后视线在楚兮晚和谢斯遇之间流转。
　　有好奇，也有错愕，还有些许不知所措。

　　可‘谢斯遇’三个字压在嘴边，没一个人敢喊出这名字，生怕将楚兮晚惹炸毛。

　　没想到打破僵局的人是楚韵宛。

　　在大家打量的目光下，她伸手挽入谢斯遇的臂弯，笑容中的礼貌散去几分，甜美悉数溢出。

　　楚兮晚一动不动望着站在她面前的‘佳人’，两人展露出来的幸福感刺痛她双眸。

　　即便如此，脸中笑意却没有半分消减。

　　接着她看见楚韵宛下巴微微扬起，趾高气昂的语气传入耳中。

　　“兮晚，这是我男朋友谢斯遇。”

　　男朋友。
　　听见这个字眼，楚兮晚心头涌上一道莫名疯涨的情绪。

　　她受不了自己的东西被楚韵宛盯上。
　　哪怕是用过的，抛弃的，通通不行。
　　人和物都一样。

　　随后楚兮晚歪着脑袋，乖巧地叫了声：“姐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