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偶故事》凤凰雪

54、烧了

　　肖烨因为急着救人，所以先打了急救电话，然后才拨通报警电话，这件案子肯定要和本地警方协同处理。可他刚按下号码，外面就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肖烨非常惊讶，本地的医疗系统这么迅速吗？他拿着手机走到院子里，看到谢姝就坐在院子里发呆。
　　肖烨之前本来想把谢姝拷起来，但有蒋仲勋在，他根本办不到。但蒋仲勋也想肖烨展示了诚意，他没打算带谢姝逃跑，所以肖烨最终没有用手铐。
　　肖烨的报警电话还没打通，救护车已经到了院子外面。医护人员一通忙碌忙碌，把严旭抬上了救护车。肖烨一边和本地同事描述情况，一边盯着现场。他看到救护车的司机跟蒋仲勋之间有些目光交流，他怀疑这辆救护车是蒋仲勋早就准备好的，所以才会这么快赶来。他拦住了要离开的医护人员，检查了一下他们的证件，发现他们是省里医院派来的，并不是来自离靠山屯最近的县医院。
　　“你再耽误下去，他可能就有生命危险了。”蒋仲勋打断他盘问医护人员的对话。
　　“都是你早就安排好的？”肖烨问。
　　“未雨绸缪而已，”蒋仲勋很坦然地回答，“以他目前的情况，立刻送到医院，还是有救的。”
　　对于肖烨来说，这确实是他的目的，但蒋仲勋把一切都准备好了，这让肖烨有些烦躁。他看着救护车快速离开，又问了蒋仲勋一句：“你真的要把他送到医院？”他的潜台词是怀疑蒋仲勋会坐手脚。
　　“当然，我这也是在帮你完成你的职责，”蒋仲勋笑着说，“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肖烨有些烦躁地扭过头去，看着救护车离开的方向。他对于要救严旭，一直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可现在蒋仲勋帮他把事情做好了，他又觉得非常难受。因为他一开始以为，警方肯定会比救护车先到，毕竟这个村落这么偏僻。他在过来的路上看见过医院的位置，在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脑子里就划过一个念头“等救护车来了，那个姓严的说不定就咽气了。”
　　现在这个想法肯定落空，可肖烨拒绝承认自己心情不好使因为这个原因。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肖烨正皱着眉站在院子里抚平自己的心绪，可不知怎的，他闻到一股烧糊的烟味儿。他愣了一下，转头一看，只见身后的老平房，不知什么时候，突然从窗口冒出了火苗。肖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他喊着“快救火”，就要冲过去，却被蒋仲勋手疾眼快地拽住：“放心，里面没有人。”
　　肖烨甩开蒋仲勋，看着院子里的谢姝。她安静地做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夕阳的余晖落在她的头发上，泛起一点点金色的光芒，和现在着火的房子，颜色上竟然让肖烨觉得有点搭配。她看着老房子火势越来越大，脸上似乎露出了一点点微笑。肖烨不太确定，再仔细看时，就只看到谢姝一脸平静。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房子就着火了？”肖烨对着谢姝问，但他同时也看了一眼站在她旁边的谢乐安和坐在一旁的汪楠。他发现只有汪楠听到地提问时，看了一眼谢姝。而谢乐安也没理他，但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把手里握着的一个东西放进了口袋里。肖烨怀疑那是个打火机。

　　在刚刚救护车赶到的时候，汪楠就拉住出来谢乐安，焦急地问他：“你怎么样？”
　　“我没事，”谢乐安对汪楠歉疚地说，“对不起，我没想到表哥会把你带来。这件事跟你无关的。”
　　汪楠从屋里跑出来，在外面呆了一段时间，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了。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即恐怖，又魔幻。她仔细思考过为什么谢姝会做这些事情，多少猜到了点原因。而蒋仲勋之后对她的提醒，让她也意识到，他把她带到这里，可能是为了给谢乐安做个证明？但她还是有些疑惑，因为在她看来，这里发生的事情，谢姝肯定逃不掉罪责，而谢乐安也算是帮凶。就算她证明严旭确实是谢乐安的钢琴老师，顶多能说明严旭来这里不是被强迫的。除此之外，其他的也说明不了什么。
　　“没关系，我只是担心你。”汪楠看到谢乐安，欲言又止。她开始考虑肖烨如果来问她话，她要怎么回答。至少，整件事都是谢姝做的，谢乐安全程都只是站在旁边，这一点她会跟警方说明白。
　　汪楠又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谢姝。她看起来很平静，如果不是她身上还能看到被溅射的血迹，她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汪楠其实也想过去安慰谢姝，毕竟学姐对自己真的很好。但经过了这一天，汪楠再看到谢姝的时候，的内心深处是有点害怕的。

　　汪楠脑子里的念头乱糟糟的，正有些无措的时候，她看到谢姝抬手招呼了一下：“乐安，你过来。”汪楠微微一惊，她下意识地拉住了谢乐安的袖子。但谢乐安握住她的手，把她轻轻的拉开了：“我姐叫我，你等一下。”
　　汪楠看到谢乐安走到谢姝身边弯下腰，谢姝则抬起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这个时候因为救护人员正在忙，现场有点嘈杂，汪楠听不到谢姝和谢乐安说了什么，只见到谢姝和谢乐安交谈了几句，然后谢姝把一个东西塞到了谢乐安的手里，然后谢乐安就忽然转身又走回了老房子里。

　　“你帮我再做一件事。”谢姝轻声对弯着腰靠近她的谢乐安说，“最后一件事。”
　　“姐你说就是了，”谢乐安坚定地说，“多少件都可以。”
　　“厨房里有油，这是打火机，”谢姝从口袋里拿出来，塞到他手里，“你帮我把这里烧了吧。”
　　谢乐安听了，只是微微讶异了一下，但很快就点点头，接过打火机，回了老房子。

　　他和谢姝交流的时候，蒋仲勋瞥了他们一眼，不过他没有插手，这个时候，他正在和肖烨说话。而肖烨正在检查救护人员的身份，谢姝一直坐着没动，肖烨见她没有逃跑的意图，也就没有多留意，所以他没有看到她和谢乐安说话的场景。等到他闻到焦糊的味道时，才发现这栋老房子已经着火了。这个时候正是秋高气爽，天气干燥的季节，火势烧起来的非常迅速。肖烨本来想用院子后面的井水救火，但那口井已经废弃很久了，根本打不上水来。这个村落里的人非常少，又大多是老弱妇孺，谢家这栋老房子离周围的邻居都有段距离，找人来救火也根本来不及。就算肖烨打了火警电话，等到救援队到达的时候，这座老房子已经快全烧完了。

　　“谁干的？！”肖烨气急败坏地问。
　　“我。”谢乐安回答的很干脆，肖烨瞪着他道：“你知不知道纵火是犯罪？而且你这是在破坏犯罪现场吗？”
　　肖烨这时注意到，谢姝面朝老房子坐着，火光把她的脸映地微微发红。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着火的房子，脸上露出一抹如愿以偿地微笑。“是不是谢姝让你去烧的？”他问谢乐安。但是没等谢乐那说话，蒋仲勋不紧不慢地插嘴道：“这是谢家的老宅，是乐安爷爷奶奶的房子，已经过户给乐安了。他烧的是自己的房子。”
　　谢乐安听了蒋仲勋的话，微微愣了一下，他确实不知道蒋仲勋说的这件事。他看了表哥一眼，怀疑是不是蒋仲勋提前安排了这些。他想到这里，又看了一眼姐姐谢姝。如果真是表哥提前安排好的，那就说明他知道姐姐想要烧掉这里。怪不得他去厨房的时候，发现那桶油并不是以前留下的东西，而是新买的，只能是蒋仲勋带过来的。
　　这时蒋仲勋走到肖烨面前，安抚地拍拍他：“别那么紧张，得先证明这里发生了犯罪行为，才能谈得上什么现场。”
　　肖烨戒备地后退了半步，要拍开蒋仲勋的手，但是蒋仲勋已经飞快地把手收回去了，并且礼貌地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只是解释肖烨的问题。

　　“真美。”谢姝突然对汪楠说了一句。汪楠一时不知道谢姝说的是什么，无措地看着谢姝，谢姝微笑着又对她说了一句：“我是说火。”
　　“哦。”汪楠这才明白谢姝指的是什么。她看着被大火熊熊燃烧地老房子，这时火场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房梁的吱呀声，听起来可能这房子很快就要烧塌掉了。汪楠只觉得被大火烤得很燥热，谢姝提到的美感，她完全没感觉到。她往后面又退了两步，拽了拽坐在凳子上的谢姝：“学姐，你还是到后面来吧，这火太大了，很危险。”
　　谢姝侧头看着汪楠：“不用，这里很好，近点看得清楚。”
　　汪楠这时觉得谢姝被火光映红的半边脸，非常漂亮，像上了一层胭脂似得。
　　“楠楠，我一直非常羡慕你的人生，”谢姝转过头去，继续看着火场，她的声音清淡悠远，汪楠一时有些听不清，她不由得凑近了一点。
　　“你喜欢你弟弟吗？”她听到谢姝问她。汪楠一时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她这个。但她还是回答：“他，他还好，就是有点笨，但他总是我的家人。”
　　谢姝似乎听见了她的回答，也或者没有听见，因为她对汪楠的回答没有反应，也没有回头看她，依然只是望着火场，嘴里喃喃道：“如果我父母还活着，我的生活可能会和你现在的样子差不多，我一直这么想，”她自嘲地笑了一下，“乐安会像你弟弟一样，让人烦躁讨厌，可依然是家人。我也不会住到蒋家，不会和表哥接近。”
　　她说到这里时，一只手放在了谢姝的肩膀上。汪楠抬头一看，是蒋仲勋走了过来。“聊什么呢？”他笑眯眯地问汪楠，但汪楠却感觉他好像有点不高兴。她缩了一下脖子，没说话，但是往谢乐安身边靠了靠。谢姝则拍了拍蒋仲勋放在她肩头的手：“没什么，想起以前的事，和楠楠聊聊。”她侧头看着蒋仲勋，汪楠听到谢姝又说了一句，“我觉得现在也挺好的。”

　　老房子最终烧没了，而肖烨打了报警电话，当地的派出所只过来了一个年轻地辅警，而且是姗姗来迟。一问才知道，临近的高速路段有山体滑坡的情况，这里的警力都被抽调去应急了。而且最重要的是，送到医院的严旭，并没有报警的意思，甚至跟医生说自己是出了车祸受的伤。肖烨暂时没有办法，他本就在休假，而且是异地，没有上头的命令，他也没有执法权。他询问了严旭几次，对方都没有改变说辞。他最后只能放弃，临走前他对严旭说：“既然这样，我就真的不管了。”
　　严旭躺在床上，紧闭这双眼，再不开口。肖烨点点头，转身离开。他其实不想承认自己的内心深处，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如果不是他职业的职责，沉甸甸地压在肩上，他肯定会去找于玲的那个老师，但是他没有证据，他不能那么做。
　　肖烨走出医院的时候，开始下雨了。他看着眼前的雨丝，叹了一口气，心想，这雨下得太晚了，谢家的房子都烧成平地了。正想到这里，他身边停下了一辆越野车，车窗落下，是蒋仲勋。“上来吧，我送你去机场。”他笑着对肖烨说。
　　肖烨也没矫情，干脆地上车。“你跟严旭说了什么，让他拒绝报警？”肖烨还没做好就问道。
　　“报警是公民的权利，他选择怎么做，跟我有什么关系？”蒋仲勋耸了耸肩，无辜地反问肖烨。
　　肖烨笑了一下，没再问他。但蒋仲勋却开口问他：“于玲的老师，他退休了吧？”
　　肖烨的脸色迅速阴沉下来，他的目光锋利地像刀子一样，划过蒋仲勋，但对方完全视而不见，只是用手指了一下车后座：“后面有个文件袋，我觉得你会感兴趣的。”
　　肖烨愣了一下，犹豫了两秒，最终还是把手伸向了后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