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夜]直到死亡把我们分离》铃酱

1、楔子

　　直到死亡把我们分离

　　题记：

　　我愿以此双手，拂去你的忧愁；
　　我愿化为佳酿，盈满你的酒觞；
　　我愿燃成高烛，照亮你的前路；
　　直到死亡把我们分离。

　　——我爱你。

　　*

　　楔子

　　一护第一次看到艾瑟尔山的红枫叶，是在距离决战开始还有两年的那个秋天。

　　此前的三年中，虚的力量突然以惊人的速度增长。它们不再忌惮人类的军力，开始成群结队地入侵人类的国土，血洗魂魄充沛的城市与任何可以捕到猎物的村庄。从人类世界的边陲开始，堡垒一个接一个地陷落。大地遍布着还未死亡就已被生生剥掉灵魂的人类躯体。虚怪们在那之上彻夜狂欢。

　　一护生长的地方是个偏僻的北方小镇。虚怪袭来的那天，母亲碰巧带着夏梨和游子去集市为即将到来的冬天选购新的皮草。几乎就在一瞬间，整个镇子陷入了惊慌与混乱。他和父亲逆着从集市逃出来的人流声嘶力竭地呼喊，可当他们终于找到两个妹妹时，母亲已经不见了。

　　父亲背着游子，一护牵着夏梨，三个人在巨大虚怪的脚趾前踉跄地奔跑。虚怪的爪子扫过一护的头顶，一击不中，又向夏梨挥去。在用尽全力将夏梨抛开之后，剧烈的冲撞令一护短暂失去了意识。

　　那就是他与朽木露琪亚相遇的时刻。

　　像什么人在清唱着嘹亮的歌谣，或吟诵着动听的诗文。古老的字句驱散了风中的血腥，带着起起伏伏的优美，回荡在他的脑海。他睁开眼睛，面前高高的马背上坐着一个身披斗篷的女孩。虚怪在她的身后轰然倒下。她低头望着一护，向他伸出一只手：

　　“小子，快上来！”

　　懦弱的人类在魔法师与虚的对峙中选择了中立，然而魔法师从未停止过对人类的帮助，尽管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魔法师对人类公开他们的立场，频繁地抛头露面并且扮演守护者的角色，也始于这血腥的三年。于是，在人类世界分崩离析的前夕，流离失所的人们开始不约而同地寻找那个传说中的南方国度。

　　那里是魔法师们世代居住的土地，人类在这个世上能够求得庇护的，最后的净土——净灵廷。

　　他们策马向南，日夜兼程地奔驰了七天七夜，只有在一护必须吃喝拉撒的时候才会停下来。第一个夜晚一护在颠簸中迷迷糊糊地入睡，醒来时发现自己的脑袋搁在露琪亚的肩头上，而他脸下的那片斗篷已经湿漉漉的流淌着他的口水。第二天的整个白天他都在为自己的无意识行为付出代价。不让他吃东西，趁他还在撒尿的时候踹他的屁股宣布出发。惨痛的教训让他在第二个夜晚到来之前很有自知之明地为自己制作了一条口水巾，露琪亚的情绪才稍微得到了安抚。

　　露琪亚不吃不喝不睡。这让一护非常好奇。他以为这是魔法师的特异能力，但问她缘由时，她却说，“因为我是灵体”。

　　“灵体？那是啥啊？”
　　“灵体分为很多种。你现在看到的我，是脱离□□的魂魄。”
　　“哦哦，就像幽灵那样的吗？可是幽灵难道不应该是透明的吗？”
　　“那是两回事！魔法师也是人，有血肉的活人，只不过灵力高出常人，并且接受了魔法训练而已。现在解释太多你也听不懂，以后你就知道了。”

　　一护自幼就能够看见幽灵。这种能力在他生活的世界里不是没有，但也不多见。露琪亚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在从虚怪的爪中救下他后，由于搭救的对象不肯配合乖乖上马，恼火的魔法师用法术将他绑缚在了马背上。她带着他准备逃离那个已快被虚吞噬殆尽的小镇，可摇晃的视野并不妨碍一护注意到在一只虚怪的爪缝中，母亲那熟悉的彩色衣裙和橘色的长发。胸中爆发出怒吼的一刹那，他解开了绑缚着自己的咒语。

　　也就是在那时候，露琪亚意识到，这家伙说不定可以拐回去当炮灰。

　　她的想法立刻得到了证实。没有经过训练的人类即使拥有灵力也不可能成为魔法师。当一护的猛冲以头破血流滚倒在地而告终时，露琪亚召唤了自己的守护神。

　　穿着雪白长袍的女性守护神，拥有晶莹剔透的肌肤与银色丝线般的长发。一护当场就看得两眼发直。露琪亚一记手刀砍在他的脑袋上。

　　没有灵力的普通人类是看不见守护神的。炮灰的事就这么决定了。露琪亚对一护说，她要带他回净灵廷。

　　“净灵廷？那是哪？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把我的家人弄到哪去了？！”
　　“连净灵廷都不知道！乡巴佬。土包子。”
　　“喂！”
　　“放心，你的家人已经被我的同伴救走了。你会在净灵廷与他们团聚的。”
　　“就这么简单？”
　　“噢不，当然不是。我带你回去是为了补充炮灰。”
　　“喂！！”

　　能再见到家人无疑是个不可抗拒的原因，但这不是全部。一护不能原谅杀害母亲、夺走家乡的虚怪，更不能原谅对此无能为力的自己。因此，到第八天的清晨，当遥远的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线火红时，一护感到连日来压抑在心中的那些决心、勇气、信念、以及所有的义无反顾的情绪，都被那火红的颜色点燃了。

　　“到了净灵廷，就可以变强吗？”
　　“当然。只要你愿意。”

　　净灵廷北部的天然屏障，艾瑟尔山脉，以最隆重的方式迎接了他们的到来。这时的北方已经快要入冬，可南方才是初秋。漫山的枫叶全都红了，远在天际就像一片绵延的火烧云。但一护没有想到的是，从他们望见山脉到抵达山脚，中间竟然又彻夜奔驰了两天。

　　越是靠近净灵廷，虚的痕迹就越稀少，直至最后完全绝迹。晴朗的夜空弯月高悬，会眨眼的星星竞相向广阔的原野播洒下浩瀚的银光。马匹与骑者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掠过草地。正前方，艾瑟尔山脉的雪峰在月色下清晰可见。

　　“我们要翻过山去吗？”快到山脚下时，一护问。这么高的山，徒步翻越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用不着。翻山越岭岂不是麻烦死了。我们要走的是‘白蛇峡谷’。”

　　蜿蜒险要的白蛇峡谷将艾瑟尔山脉从中割为了两截。这是由北部出入净灵廷的唯一通路，因曲折的蛇形谷底布满尖利的白石而得名。

　　“谷口由净灵廷第三军队镇守着。自白蛇峡谷以西的整片艾瑟尔山脉，从净灵廷创建之初起，就一直是天赐兵装番——四枫院家族的领地。”

　　那时一护还没有完全明白这些话的含义。他只是抬起头，仰望着谷口一侧高耸的白色石墙。在那洁净的白墙之上，火红的枫叶层层叠叠地向天空攀升，带着一种凛然的灼热，在蓝天的衬托下显得浓烈而鲜明。

　　“‘艾瑟尔’的意思就是‘枫’，这可是古老的语种了。”
　　露琪亚牵住马缰，让马儿缓步通过敞开的城门。一个黄发男人走上来。他的脸有近一半都被挡在了头发后面，年纪虽轻，眉间却有隐隐的皱纹，看上去似乎是个喜欢发愁和忧虑的家伙。

　　“朽木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哟，吉良！”露琪亚招呼道。“听你这口气，其他人都已经回来了？”
　　“昨天就回来啦。您是最后一个。”他审视地看向一护。“这位是？”
　　“炮灰。”
　　“喂！！”

　　虽然露琪亚的回答只有两个字，但那个叫吉良的男人已经充分地理解了。
　　“原来如此。那么，请进去吧。”

　　“那是第三军队的副队长，吉良伊鹤。”
　　回头看见有人又在仰望山上的枫叶，露琪亚笑着轻哼了一声。
　　“怎么样，很漂亮吧？这可是净灵廷最美的风景之一。说起来你的运气真是好啊，艾瑟尔山的秋天只有短短的一个月，你才第一次来就碰上了……好好睁大眼睛看着吧，可怜的土包子！”

　　这一次，一护没有表示愤慨。从北到南他们一路唇枪舌剑，到了这里他才头一回毫不犹豫地赞同了露琪亚的话。

　　蓝天与枫叶。

　　这的确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