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人设》鸻芜

24、下楼

　　上大巴之前江时熠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的时候车里几乎坐满了人。

　　他打眼一看，就剩裴瞬身边不多不少一个座位，像是专门留给他的。

　　陆嘉言同情的看了江时熠一眼。

　　裴瞬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他们也不会自找没趣的坐过去，这个位置，估计只有江时熠能坐的下。

　　但江时熠并不想坐在那，在教室是同桌就算了，怎么出来还是阴魂不散。

　　于是他看向自己身边的位置，那坐着的是陆嘉言。

　　陆嘉言的眼睛瞬间闭上，嘴里还不忘哼哼唧唧：“哎呀我好困啊……我好像睡着了……呼呼呼。”

　　别人的好兄弟都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而陆嘉言，永远都会在关键的时刻掉链子。

　　再一看周子扬，对方更夸张，直接表演了一个原地晕倒。

　　于是江时熠只好坐在裴瞬的旁边，屁股还没粘上座位，裴瞬就对他招了招手。

　　“你好江同学。”

　　“……”

　　江时熠不知道他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微笑着对他竖起了一个国际友好的手势。

　　大巴发动，老师们被统一安排在了另外一辆车上，所以车里没老师，属于高中生们的天下就降临了。

　　大家几乎都把偷偷带出来的手机拿出来玩，有的放音乐，有的打游戏，好不热闹。

　　陆嘉言和周子扬两个现眼包更是直接站起来跟着音乐扯着嗓子唱起了歌，一个跑调，一个破音，惹得全车哈哈大笑。

　　江时熠被他俩的魔音吵的耳膜疼，干脆掏出耳机连上手机，找了首歌听。

　　这是一首发行于两年前的歌，他一直单曲循环到现在。在音乐这方面，其实江时熠是一个很执拗的人，会做出来的事就是把一首歌听到腻为止。

　　车程很长，听着音乐，江时熠打算睡一觉，但喉咙干的厉害，吞咽了几次口水也无济于事。

　　秋冬天气本来就干燥，好几个小时不喝水还能说的出话已经算是嗓子足够坚强。

　　江时熠开始后悔为什么没买一瓶饮料带上车。

　　正想着，一瓶饮料就出现在了面前。

　　真是太渴了，都出现幻觉了。江时熠揉了揉眼睛。

　　“傻了？”

　　那瓶饮料在眼前晃了晃，裴瞬的手握在瓶身上，这回江时熠确定这不是幻觉了。

　　因为幻觉里不可能有裴瞬的声音。

　　“你哪来的饮料？”江时熠问。

　　“早上来之前放在书包里的，没喝过。”裴瞬又晃晃饮料，“喝不喝？”

　　碍于一直以来树立的形象，江时熠的内心是不肯接的，但又是真的渴，拒绝的话就在嘴边说不出来。

　　“算你孝敬。”

　　他接过了饮料，觉得裴瞬这个人有读心术，怎么自己想什么都知道。

　　他拧了一下瓶盖，没拧开，江时熠还以为是自己用的力气太小了，又拧了一遍，还是没拧开。

　　手腕微微颤着，原来不是力气太小，是他的胳膊根本使不上力气。

　　裴瞬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难处，重新把饮料拿过来，拧开瓶盖又递过去。

　　“你没有正规的训练过，第一次就玩了这么久的射击，胳膊酸也正常。”裴瞬平缓道。

　　江时熠确实是渴坏了，一口气喝了大半瓶，甜丝丝的，不会发腻，他在心里默默记下了饮料的名字，准备搬一箱囤在宿舍里。

　　“你以前训练过？”江时熠稍有不服的问道。

　　“练过一段时间。”

　　小时候沈女士讲究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势必要给裴瞬培养成世界上最完美的人，于是裴瞬十六七的年纪就被送去学射击，游泳，提琴，成为了大家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江时熠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是踢道了铁板上，一个业余的挑战一个专业，这比赛也没那么公平了，那他还干嘛要受惩罚？

　　“不行，不公平，我要换回来壁纸。”江时熠说着就要看手机，被裴瞬一把摁住。

　　“好好说话你上什么手？”他挣扎道。

　　裴瞬眼睛微眯，就像是在盯着自己的猎物，江时熠竟然从中嗅出来一丝危险。

　　“比赛是你提的，想耍赖？”他说着，还打开自己的手机，亮出里面男生的照片。

　　车上人很多，自己的照片被别人当成壁纸，一股羞耻感顿时涌上江时熠心头，他赶紧用手挡住屏幕。

　　“裴瞬，你别逼我在车里揍你。”他小声威胁道。

　　裴瞬丝毫不惧，故意给他看手机，声音似是商量似是诱哄：“换不换壁纸？”

　　“裴瞬。”江时熠咬牙切齿。

　　“嗯？”

　　“遇见你真是我倒了八辈子霉。”

　　“所以还换不换壁纸？”

　　“你真他妈的……”

　　江时熠最后还是妥协了，为了避免全班人都知道裴瞬的手机壁纸是自己，他屈辱的低了头，说了句不换。

　　或许知道他是什么秉性，裴瞬提醒道，“说话算话，要是自己偷偷换掉壁纸，我就在表白墙里说你是个背信负义的渣男。”

　　正准备找时间背着裴瞬换掉壁纸的江时熠：“？”

　　在胡编乱造这个能力上，裴瞬无人能敌。

　　周子扬和陆嘉言还在忘我的尽情唱着歌，全然不在乎车里其他人的耳朵，甚至已经达到了身临其境的地步。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周总唱!”

　　“天青色等烟……哎我操!”

　　叶昕心受不了了，给了他们俩一人一脚。

　　“坐不坐!不坐滚下车!”

　　……

　　附中有些制度还是挺丧心病狂的，比如别的学校周五中午就可以放学回家了，而附中偏不，非要给加上一个晚自习，惹得学生们苦叫连连。

　　教室里偶尔有人窃窃私语，江时熠趴在桌子上，饿得肚子咕噜噜的叫。

　　除了裴瞬孝敬的那瓶饮料，他一整天没有吃过一口饭，好在有囤零食的习惯，江时熠在桌肚里翻翻找找，成功找到了一包奥利奥。

　　裴瞬听着旁边传来的稀稀疏疏的声音，一转头，看见对方正往嘴里塞着饼干，两腮鼓囊囊的，活脱脱像只仓鼠。

　　“就吃这个，不怕胃疼？”

　　江时熠毫无感情的嚼着干巴巴的饼干，想起裴瞬之前说他娇气，报复式的回击：“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娇气。”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江时熠报仇，从早到晚。

　　“这么记仇？”

　　“对，就这么记仇。”

　　裴瞬觉得，以后有必要多夸夸了，以免他本就不大的脑瓜里记的都是各种账。

　　江时熠本想着晚自习下课以后去超市买点零食的，但等到真的下课了以后那股饿劲已经过去了，超市也不近，他就懒得再去买了。

　　齐颂今天请假了，宿舍里就剩下三个人，江时熠回去的时候杜赫和寸头还没回来，正好浴室没人，他就先冲了个澡，水有些凉，应该是学校的热水又出毛病了。

　　江时熠难得在宿舍也穿的很厚，即便这样，微凉的水带给他的杀伤力还是没有减弱一点。

　　这就算了，更恐怖的是裴瞬的乌鸦嘴好像真的应验了，他现在胃还真算不上舒服。

　　一开始只是有点胀，到后来就开始疼了，一阵一阵的。

　　杜赫和寸头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他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一句话也不说，还以为是失恋了，俩人愣是谁也不敢吱声，怕他恨屋及乌。

　　但实际上江时熠只是在玩手机转移注意力试图让自己忘记胃疼的感觉。

　　他翻着游戏界面，一起来找茬有个比较恶心的功能，就是可以看到微信好友的过关数，当江时熠看见裴瞬比他多过了三十多关，登时胜负心就上来了。

　　只可惜这关他过的磕磕绊绊，胃的不适感又加重了一些，江时熠皱了皱眉，点了看广告得线索的按钮。

　　广告播放到一半，停顿住两秒，接着弹出来一个视频。

　　陆嘉言是不会闲着没事就给他打视频的，付馨更是不会，所以江时熠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人是他的乌鸦嘴同桌。

　　他点了接通，准备兴师问罪一通，还没开口，就听见对方说：“难受？”

　　“你怎么知道？”

　　“把嘴都咬成什么样了。”

　　江时熠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无意识的咬着嘴唇，可能是胃太疼了，嘴唇都被他咬的毫无血色。

　　“承蒙裴大人您的关照，小的现在真的被胃报复了，满意吗？”

　　江时熠语速很缓，虽然是嘲讽的意思，但语气轻飘飘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吃药了吗？”

　　“没。”江时熠揉了揉胃的位置，“医务室关门了。”

　　安静几秒，裴瞬说：“等着。”

　　电话被挂断，江时熠一头雾水，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二十分钟后，电话又打了过来，江时熠晕乎乎的都快要睡着了，接起来就要骂他。

　　“下楼。”

　　“？下什么楼？”

　　“我在楼下。”

　　江时熠消化了一会，才明白裴瞬说的是宿舍楼。

　　他穿上拖鞋，透过窗户往楼下看，果然看见了一个身影。

　　电话还没挂，江时熠一边忍着胃疼往外走一边问：“你来干嘛？”

　　“送药，怕你疼晕过去。”

　　江时熠一怔，随后动作快了点。

　　到了宿舍楼门口，他看见还穿着校服的裴瞬。

　　“门卫大爷让你进来？”

　　江时熠走的很艰难，还没下到门口的两层台阶，胳膊就已经被扶住。

　　“本来不让的，我给老郑打了电话。”

　　裴瞬把药给他，“吃两片，一天两次，别吃多了。”

　　药盒还被塑料袋包着，江时熠拿起来一看，问道：“你特意去买的？”

　　“嗯，赎罪。”

　　他态度太诚恳，反倒是江时熠不自在了起来。

　　“算你有良心。”

　　“吃饭了吗？”裴瞬柔声道。

　　“没有。”

　　裴瞬又从口袋里拿出一盒小蛋糕和一个保温杯。

　　“买饭太慢了，就买了盒这个，将就吃吃？”

　　江时熠觉得他体贴的有点过分。

　　“哦，谢，谢谢。”

　　但……

　　“裴瞬，你从哪搞来的这么可爱的保温杯？”江时熠和Hello Kitty粉嫩嫩的保温杯大眼瞪小眼，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大男生会用的。

　　“来的有点急，在商店买的，接了点热水。”裴瞬解释。

　　江时熠承认自己有一瞬间以为这是裴瞬的癖好。

　　“你眼光还挺独特。”

　　每次江时熠生病都和平常像两个人，从刺猬变成小猫，裴瞬心软了一瞬，没忍住伸手揉了把他的头发。

　　被莫名的揉了把头发，江时熠霎时又要炸起来。

　　赶在他生气之前，裴瞬抢先道：“太冷了，上楼吧。”

　　江时熠的脾气没发出来，对方这么尽职尽责，自己要是再骂人，实在是有点没良心。

　　“你快走吧，一会门卫大爷该撵你了。”他说。

　　裴瞬瞧着他，喉咙间溢出低低笑声。

　　“好，晚安。”

　　“晚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