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人设》鸻芜

18、债主

　　电影还没播放到一半，舒缓的背景音配上老套的台词，班上很快睡倒一片。

　　杨以琴早就料到会这样，她改作业的动作放的很轻，想让他们睡一个舒服的觉。

　　好好休息一节课吧，以后课程只会增加不会减少，这是为数不多的可以放松的机会。

　　只不过让她意外的是，几乎全班都在睡觉，就连叶昕心都少见的趴着，唯独那位最该睡觉的成了为数不多醒着的人。

　　以及他的同桌。

　　裴瞬投喂的糖被江时熠含的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糖片，牙齿一咬，就碎在了嘴里。

　　苦药味早就没了，被浓郁的草莓味占领。

　　他正无聊的支着脑袋看窗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得到教学楼后面的柳树。

　　这棵柳树从建校的时候就有了，和校门口的两棵一样高大，此刻柳树的叶子已经枯黄了不少，风一吹就簌簌的往下落。

　　“怎么不玩游戏了？”

　　声音从身侧响起，江时熠有时候真的觉得裴瞬脑子有病，玩游戏的时候问为什么要玩，不玩的时候又问为什么不玩。

　　他姿势不变，用高贵的后脑勺对着裴瞬，不咸不淡的说：“想到游戏是弱智分享的，感觉玩起来都被同化了。”

　　能管一个年级第一的人叫弱智，恐怕只有永远排在倒数的江时熠能大言不惭的说出来。

　　“是吗？”裴瞬略一迟疑，“我怎么记得某人还因为找不到答案乱发脾气？”

　　江时熠动了，他目光迅速扫过裴瞬，追问道：“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江时熠，你记性怎么这么差？”

　　“我警告你啊，造我遥要挨揍。”江时熠威胁道，特意抬起胳膊在他面前比划一圈。

　　瞥见他的模样，裴瞬内心发笑，面上却不显，“嗯，像打林凯那样？”

　　他盯着江时熠的眼睛，声音缓慢而悠哉，透着蛊惑：“你下得去手吗？”

　　江时熠一怔，对上裴瞬直勾勾的视线，几秒后，他露出一个标准的假笑。

　　“打你，我会下死手。”

　　裴瞬收回视线，装出可惜的模样，似是不经意道：“确实挺不懂怜香惜玉的。”

　　饶是江时熠语文不及格，也知道这个词放在这称不上合适。

　　江时熠头疼的皱了皱眉，斟酌了一下用词：“裴瞬，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骚？”

　　裴瞬偏头，眉眼漆黑染光，他扯了下嘴角，欣然接受了这个夸奖。

　　“变态。”想到之前他看的帖子，江时熠恶劣的补上一句：“抖M。”

　　“……”

　　电影播放到四分之三的时候就下课了，陆嘉言还没醒，被周子扬一拍桌子给震醒了。

　　“还睡呢，放学了!”周子扬故意跟他这么说，就是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睡懵了的陆嘉言丧失了思考能力，没有一丝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假，眼神迷离的就要收拾书包。

　　周子扬看戏憋不住三秒，爆发一阵狂笑。

　　路过的叶昕心瞥了他一眼，没忍住，扑哧一声也跟着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我要给你拍下来!让全世界都看看你这副蠢样子!”

　　周子扬从外套里面自制的隐藏口袋里掏出手机，全然忘记班里安了监控这件事，对着陆嘉言拍了十多张照片，然后蹲在讲台边抱着手机狂笑。

　　陆嘉言像块木头桩子似的站在原地杵了几秒，脑子重新生长出来，他看了眼外面还是晴亮的大白天，才意识到被周子扬耍了。

　　“周子扬，老子要把你打的三天下不了床!”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一路追杀周子扬到厕所，和出来的主任迎面撞上。

　　“这同学看着点路!还好是我，要是其他同学撞摔了咋个弄!？”

　　陆嘉言连连道歉，心想还好是他，刚撞上就被啤酒肚顶了回来，跟弹力球似的。

　　主任跟他掰扯了好一会道理人伦，躲在厕所隔间的周子扬幸灾乐祸的看热闹，陆嘉言发现后瞪了他一眼，主任还以为瞪的是自己，气势都拔高了好几个度。

　　“我说你这同学什么态度？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看我不跟你班主任好好谈论谈论!”

　　陆嘉言被训的体无完肤，从嗓子眼咕哝出几个字。

　　“大点声!”

　　“周子扬，一班的。”陆嘉言说。

　　“？!”周子扬人都傻了，拿在手里的手机都忘记藏回去，就那么光明正大的亮在明面上。

　　“下不为例!我记住你了!”

　　主任走后，周子扬对着陆嘉言的屁股就来了一脚。

　　“搞兄弟是吧？来你说说，你什么时候改名了？”周子扬严词质问道。

　　陆嘉言回了他一巴掌，“谁让你偷拍老子丑照，现在就算扯平了。”

　　“我操？”周子扬大叫一声，“还带这么玩的？”

　　陆嘉言一笑而过，装瞎看不见他的哀嚎，叫了江时熠一声：“走啊熠哥，去吃饭。”

　　闻言，江时熠抬头看他，“这回清醒了？不收拾书包准备回家了？”

　　“民以食为天，我可不像周子扬，他明天可有福喽～”陆嘉言说。

　　根本不用等到明天，以主任的速度以及郑明德的性子，估计下午就能来兴师问罪。

　　“陆嘉言，这笔仇我记下了，以后肯定还给你。”周子扬愤恨的说。

　　“哦哦哦，知道啦。”陆嘉言敷衍道。

　　附中食堂的饭菜算不上好吃，高一那阵还有人吃拉肚子了，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演变成吃出了胃癌。还是本人亲自出来辟谣，因为这事食堂严格整改了一回，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二楼的烤肉饭还不错，我前两天吃了一回，尝尝？”陆嘉言摩挲手掌，认真的分享他的吃后感。

　　江时熠看了一眼上面的牌子，勉强道：“从你嘴里说出来好吃的东西，都挺让人难以接受的。”

　　“话不能这么说。”陆嘉言孜孜不倦的在他耳边念叨：“虽然它卖相不好，但真的好吃，跟外面买的差不多，都是哥们这都不相信我吗？”

　　“就是因为是哥们，所以才不信你。”江时熠说。

　　“淡了，真淡了熠哥。”

　　江时熠郑重的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没有一丝犹豫的点了鱼香肉丝盖饭。

　　陆嘉言还是点了他最爱的烤肉饭，为了证明真的好吃，他还想给江时熠尝一口，被义正言辞的拒绝。

　　“我过敏，我不吃。”

　　勺子里只有肉和饭以及生菜，陆嘉言不解的问道：“你对生菜过敏？以前也没听你说过啊。”

　　“不是对生菜。”江时熠正色道：“是对你过敏。”

　　“……”

　　陆嘉言沉默了往嘴里塞了几口饭，风卷残云的吃了一大半。

　　“食堂阿姨看见你都得感动到哭。”江时熠说。

　　哽着嗓子咽下去饭，陆嘉言哼了一声，准备继续炫饭，忽然顿住，脸逐渐扭曲了起来。

　　“怎么了你？太好吃给吃中毒了？”江时熠看他狰狞的样子，还以为要变异了。

　　陆嘉言放下勺子，“吃太急，来感觉了!我去去就回!”

　　他说完就跑向了卫生间，留下一个狼狈的背影，顺带抛了句：“等我!”

　　陆嘉言一直都是一个很突然的人。

　　“江时熠？”一个充满试探，不确定的声音出现。

　　江时熠拿筷子的动作一顿，随后一个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男生穿着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校服，戴了顶渔夫帽，微卷的头发露在外面半截，圆圆的杏眼带着惊喜。

　　“真的是你呀？”他自来熟的坐在江时熠身边，“你不会忘了我吧？我是边呈，小时候总在一起玩来着。”

　　江时熠回过神，嗓音微沉：“没忘。”

　　小时候的五人组里，除了盛薇，边呈永远都是最大方，最开朗的那个。

　　“你怎么来附中了？我记得你不是考的三中吗？”江时熠问。

　　自从他跟着付馨搬家到了老小区这边，就很少和边呈联系了，对于他的近况，更是知道的不多。

　　“我来给我弟送资料，他念高一。”边呈叹口气，“前段时间他把腿摔断了，我给他们班主任打的电话门卫才破例放我进来的。”

　　说罢，他指了指远处靠窗的位置，“我弟就在那。”

　　江时熠扫了眼没说话，点点头。

　　边呈觉得他一点都没变，性格几乎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面前的饭还散着热气，江时熠却吃不下去，好像突然没有以前好吃了。

　　他张了张嘴，目光一滞，看见有个人坐在他前面一个桌子的位置，熟悉的背影，熟悉的气质，狗都看出来是裴瞬。

　　边呈还在自顾自的说着话：“也不知道老顾和小六现在怎么样了，自从那件事……”

　　他蓦地止住了话，神色不自然的看向江时熠，见对方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准确来说，是自己的身后。

　　他疑惑的回头，只看见一个背影。

　　“你认识那个人吗？”边呈问。

　　江时熠捅了两下米饭，吐出两个字：“债主。”

　　“啊!？”边呈大惊失色，“你欠债了!？”

　　江时熠看他当了真，又解释道：“没欠，是我同桌。”

　　边呈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他想不开借了高利贷。

　　“行吧，我来也有一会了，再不走保安大爷就该撵我了。”他站起来，“有空再见。”

　　他走后没多久陆嘉言就回来了，发泄完以后整个人都通畅不少。

　　“太爽了，肚子空了看我都给吃回来。”

　　“别太恶心，这是食堂。”江时熠制止了他的不文明用语。

　　“得，小的住嘴。”陆嘉言坐下准备继续炫饭，忽的看见对面的裴瞬。

　　“那不是瞬哥吗？”他招招手，没注意江时熠杀人的眼神，“瞬哥，来这坐呗，自己吃多没意思啊。”

　　但裴瞬注意到了，他垂睫，语调低缓：“不了，某人不欢迎我。”

　　某人：“……”

　　不明所以的陆嘉言一开始还听不懂他是什么意思，直到看见江时熠的脸，他缩了缩脖子。

　　“那个…不来就不来吧，不强求!哈哈不强求。”

　　好险，差点就不用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