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星辰》晚风似水

9、奶奶，我想去找你

　　“你说什么？我妈怎么了？”杨景润捏着手机的手指骤然发紧，语气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
　　不知道对面说了些什么，挂掉电话后，杨景润一句话没说，径直走出了包间。
　　“杨哥，你去哪儿？”见杨景润出了包厢，欧蒙急忙询问。
　　但杨景润并没有回答他。
　　“班长，你别去了，杨哥家里可能出事了。”欧蒙刚想追上去，却被张子晨拦住了。
　　“但是今天是……”“人家家事，我们不能耽搁人家回去。”

　　A市第一医院。
　　“我妈怎么了？她怎么可能心脏病发作？是不是你们又惹她了？”杨景润几乎是跑着来医院的。在蓝月雪病房外看见了林家父子后，他声音颤抖着询问。
　　“景润，别担心，雪儿没事。你先休息一下，等会儿进去看看雪儿。”林彦俊递给杨景润一瓶水，语气柔和。
　　“杨景润，不是我说你，没事到处往外跑干嘛？你知不知道，今天因为你妈的事，公司千万订单吹了。真是的，勾引我爸嫁进来不说，还带个拖油瓶，一天屁情多。”林昊辰冷眼看着坐在椅子上休息的少年，出声嘲讽。
　　“昊辰！怎么说话的？你可以不认蓝阿姨当妈妈，但是你不可以这么说景润。”说完林昊辰，林彦俊又转头对杨景润道：“景润，别理你哥哥，你进去看看雪儿吧。”
　　有了林彦俊这句话，杨景润头也不回的进了病房，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林昊辰。

　　杨景润进入病房，看见蓝月雪平静的躺在病床上，脸色和病房的墙壁一样苍白，如果不是一旁的仪器显示她还有心跳，杨景润就会认为她已经走了。
　　杨景润将蓝月雪的手放在脸颊处，她的手很冰凉，没有一点温度，轻声道。
　　“妈，是不是那个人又来找你了？你放心，两年，最多两年，我就带你离开这里。到时候你就去追逐自己的梦想，不会再有人限制你的自由了，好不好？”
　　“你不答应，我就当你默认了”
　　杨景润在房间呆了半个小时，离开的时候，林昊辰已经不在了，只剩下林彦俊还守在门外。
　　见他出来，林彦俊急忙迎了上来：“景润，你……”
　　“最近要考试，我不可能每天都来。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对我妈，要是我妈再出什么事，我一定饶不了你。”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每个周一的早上，永远是整栋楼最吵的时候。若是前两天，杨景润可能还会有点反应。可今天，他却连眼都没有抬一下。
　　六班还是一样的吵，欧蒙可能良心发现，竟然在周末的时候将作业做完了。看见杨景润进来，他举起手，大喊：“杨哥，你怎么来的这么晚啊？”
　　杨景润的眼睛随意的扫了他一眼，却没有理会他，朝自己座位走过去。
　　“杨景润，你英语还没交，做了吗？”陈倩宁瞧见杨景润落座，敲了敲桌子，询问。
　　“拿开。”杨景润此时的反应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比之前还要恶劣许多，这也让陈倩宁愣了愣。
　　“杨哥，你……没事吧？你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们说，我们绝对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来帮你。”见全班因为杨景润的那句话而变得安静，欧蒙自告奋勇的来询问他。
　　“你叫欧蒙是吧？不错的名字。你妈生你下来，就是让你来随便管其他人的家事的吗？劝你一句，别随便管人家的事，不然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懂吗？”见欧蒙凑到自己面前，杨景润抬了一下眼，语气十分冷漠。
　　“杨哥……”
　　“滚！”
　　见杨景润真的发怒了，全班默默的将脑袋转了回去。欧蒙被杨景润吼得一愣一愣的，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还是周永安将他拽回座位上，他才反应过来。
　　“杨哥到底怎么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回家一趟，就……就……就变样了？明明我们已经……”被周永安拉回座位后，欧蒙说话时声音都在颤抖，说到最后，实在忍不住哭了出来。
　　杨景润将内心封闭了起来，任何人都无法进入他的心里，这世间的一切仿佛就与他无关。他只不过是这个世界的一粒小尘埃，无人知道他是何时诞生的，也无人知道他是何时陨灭的。
　　整个班就以这样的气氛学习了一个上午，每个人的心思各不一。参加了生日宴的同学更是疑惑，为何昨日还好好的校霸，今天就如同换了个人似的。
　　下午杨景润逃课了。
　　他只留下一张纸条，无人能看懂。陈倩宁看了一眼，看懂了。

　　郊区。
　　杨景润并没有将杨老夫人葬在公墓中，而是找了处风景宜人的地方葬下。
　　抚摸着墓碑上的大字，杨景润的眼睛逐渐变得湿润。
　　听奶奶说，这个地方，是她和爷爷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也是父亲母亲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她想葬在这儿，守住那唯一的一点记忆了。
　　“奶奶，我来看你了。算起来，也快三年没来了吧，草都长这么深了。”
　　“奶奶，我上高二了，你曾经说过，你会陪我一起考上大学。奶奶，你食言了”
　　“奶奶，妈妈她，心脏病加重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奶奶，如果就连妈妈也不要我了，那我就下来找你，你一定要记得啊，不要忘了我。”
　　“奶奶，他又没来看你，多少年了，他只知道在外面藏着，一点也没有男子气概。”
　　“奶奶……”
　　刚开口，一阵风吹了过来，风擦过他的脸颊，给他的感觉是柔和的，仿佛是远在天国的奶奶听到了他的倾诉，特意化作风来安慰他的。风停，他看见，一只银白色的蝴蝶停在墓的上方，几秒钟后，蝴蝶向他飞来，停在了他的胳膊上。
　　他傻了。这是奶奶显灵了。
　　思绪回到曾经。

　　五年前，父母还在闹离婚，但却不敢让爷爷奶奶知道，爷爷奶奶已经高龄了，若是让他们知道，定然受不了。
　　但奶奶聪慧，她知道父母的事情，每次父母在房间内吵架的时候，奶奶总是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就和小时候一样哄她。
　　爷爷走后的半年，奶奶突然问了她一个问题：“囡囡，如果有一天奶奶走了，你希望奶奶回来看你吗？”
　　当时只是认为奶奶在说胡话，现在看来，奶奶早就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因为那天后的一周，奶奶就撒手人寰了。
　　他现在都还记得，当时为了不让奶奶伤心，她回答的是，希望。
　　奶奶说，等她走后，她就变成一只蝴蝶回来看他。
　　他说希望奶奶变成一只白色的蝴蝶回来，因为她喜欢白色。但奶奶却说要变成银色的蝴蝶回来，回来看看她的乖孙女。
　　奶奶走后的第一年，父母离了婚，收拾行李离开杨家的那天，她独自一人跑来了这儿，也是和如今一样向奶奶倾诉，但却没见到奶奶说的银色蝴蝶。
　　母亲再婚那天，他又来了，依旧没有看到蝴蝶。
　　今天他来这儿，蝴蝶出现了。塔不是纯银色，而是银白色，奶奶还记得他们说过的话，奶奶是真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