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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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家老宅坐落在南山别墅区。
那里聚集着溪城最早一批权贵，百年内，大家族愈发低调，根基却越扎越深。
原天名虽算不上合格的父亲，时长陪在女儿身边，但物质层面从不亏待原夏。这些年，他各处飞，算得上是个大忙人。
他们父女间互不干涉的相处了很多年。
别墅很敞亮，大片暖调灯光洒在复古木椅，古老钟摆左右晃动时，掀起细碎星光。家里的一切都是按照爷爷的喜好打造的。
原夏没回国前，家里爷爷是这栋老宅唯一的主人。原夏才回国，家里阿姨便告知她，老爷子前些日子正好去溪城最有名的寺庙进修了。
李妈正在做老宅一天的收尾工作，她瞥见原夏从楼梯下来，热心问道：“小姐，你是不是饿了？”
“不饿，我下来拿瓶水，有点渴。”
李妈看着原夏细胳膊细腿的，又开始愁了：“小姐啊，你在国外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你看你瘦的……”
她眼中满是心疼。她是看着原夏长大的，她们小姐打小就穿着漂亮的公主裙，整个人白白净净，招人稀罕。
“李妈，我真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原夏有些哭笑不得，耳边的碎发垂下几缕，用食指轻轻挽起。
“姐姐。”少年音似山间泉水，潺潺流过，辗转心间。
原夏和李妈不约而同地向门口望去。
来人穿着合身的黑色西装，模样还有些许稚嫩，眉眼染着笑意，温温润润。
大约是一路跑回来的，还能看到他的鬓发淌着汗水。
“少爷，不是说要明天才能回来吗？”李妈率先惊喜出声。
“听说姐姐回来了，一刻也不想待在那了。”
原夏轻轻地挑了挑眉，声音还是很软：“阿遇长大了，这身西装真合适。”
阮遇脸红了个透顶，明明刚刚一路跑回来也没那么燥热：“是……是颁奖要穿。”
原夏踩着拖鞋来到他身边，小少年真是一下子蹿的老高。她这个姐姐也只能仰视了。
她哄阮遇有一套：“阿遇怎么还不好意思起来了，阿敏和我说了，竞赛得奖可是件好事。”
李妈看着黏在一起的姐弟，欣慰一笑，她还怕小少爷太久没见小姐，会像对别人一样疏离呢。
“有点渴，我去拿瓶水。”原夏转身。
“小姐，我去吧。”
“不用了，李妈，你就别忙活了，”原夏笑着拒绝，她看向阮遇，“要帮你带一瓶吗？”
“谢谢姐姐。”他很乖地应下。
原夏背对着他们向厨房走去，光打在她的半张侧脸，明暗交替，艳丽而又危险。
从很久很久以前，她就知道她这个便宜弟弟很聪明。
真是让人羡慕。
原夏五岁那年，妈妈送她的鱼鱼被她搞丢了，那是妈妈留给她唯一的念想。
在好几次佣人无功而返的失望眼神中，她突然意识到鱼鱼再也回不来了。
那时的原夏只是沉默站着。
小小年纪，她就知道什么是软肋，可她决定把它藏起来，不让别人发现。
他们只知道没了鱼鱼，小姐又有了苏少爷送的娃娃，叶小姐送的漂亮裙子，只叹小孩子忘性大，却不知道他们眼中的小孩子悄悄躲在房间掉眼泪。
原夏六岁那年，原天名领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回来。
老宅里充满了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大约又是一件劲爆的豪门秘事。
彼时原夏趴在二楼雕刻精致的栏杆上，冷漠地俯视着大厅里无措的男孩。
他被原天名拍了拍肩膀，不安的四处旋转的脑袋终于有了片刻停歇。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男孩抬起那双怯怯的眼睛，只是看了一眼，他如受惊的小鹿般抱紧原天名的腿。
那懵懵懂懂，彷徨无助的眼睛，实在是太像她的鱼鱼了。
“怎么了？”原天名很有耐心地蹲下身问。
阮遇害怕地摇摇头。
“阿遇，慢慢都会习惯的。”原天名在安慰他。
阮遇满脑子都是女孩那双冷漠的眼睛，可除此之外，她好像有点漂亮……
也不知道怎么的，阮遇再一次抬头向二楼看去，他怯怯的目光中带了点好奇，毫不意外地，他又和二楼那个女生对上了视线。
这一次，女孩弯了弯笑眼。
很乖很可爱。
她穿着公主裙，白得像是在发光。太不真实了，好像刚刚的冷漠目光是他的错觉。
原天名也注意到阮遇在看上面，待看清人，他向二楼的女孩招了招手：“夏夏，你下来一下。”
女孩很听话，迈着小短腿下楼。
这一次，阮遇终于看清女孩了。
她比他见过的任何女孩都好看，是陈列在橱窗里，他会舍不得挪脚的存在。
原天名向原夏温和地介绍阮遇，又转头对阮遇说：“阿遇，这是你的姐姐，原夏。”
“姐姐……好……”小男孩大概从来没开口叫过姐姐这两个字，声音涩涩的，还有点在发颤。
阮遇不敢看原夏，他低头，摊开自己的掌心。
老房子的灰终究还是被他带出来了。
“你好啊，鱼鱼。”她的声音很甜，白皙的胳膊映在他眼前，下一秒，她用她的手掌揉了揉他的脑袋。
她一直是笑眯眯的。
原天名还以为闺女会吵闹，来之前他想了很多哄原夏的方法，但现在看着乖乖的小姑娘，这回倒是他想多了。
他慈爱地摸摸原夏的公主头，声线里全是笑意：“夏夏，阮遇弟弟可能要在我们家住上很长一段时间。”
“知道了！”是小女孩充满童真的声音。
其实原天名从没有对任何人隐瞒过阮遇的身世，他一直都说阮遇是朋友家的孩子，但家里的佣人们很少会相信。
她们没法想象原天名这样地位的男人，会从一而终。
私底下，她们会暗暗用可怜的眼神看着原夏。
六岁的原夏即使听到爸爸亲口保证那不是亲弟弟，但她到底年幼，很多没法说的话憋在心里。导致了她的敏感心思。
***
原夏小小年纪就很聪明，很懂得笼络人心，这大概就是林樾不喜欢她的根本原因。
她心知肚明竹马们来找她玩时，便宜弟弟会躲在柱子后面偷看。他会用怯生生又渴望的目光盯着她。
可她假装不知道。
她也知道佣人们私下会讨论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少爷”，也会暗讽，冷落。
她完全知道，但又像是完全不知道。
在众人眼里，原夏只会是个温柔善良的大小姐。
“你说夫人才走几年，这少爷就比我们小姐小了两岁。”原夏知道说话的佣人倒也不是为她母亲抱不平，她只是乐得和人讨论这种话题。
“可不是嘛，还什么小少爷呢。”应和的人话语里是浓浓的嘲讽。
“不就是个来路不明的私生子么。”
“可不是，一天到晚也没见他说过话，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还要我们送饭。”说话的佣人捧着饭盒敲响其中一扇房间门。
原夏散着头发站在走廊的拐角，她发尾有些自然卷，丝丝缕缕掠过手中的娃娃。
“感觉差不多了。”很轻的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的鱼鱼，当然只能完完全全信任、依赖她一个人。
敲门后没人开门，佣人互看一眼，神色显得很不耐。
其中一人试探性地转动门把手，门发出轻轻的“嘎吱”声。
屋内很黑，两人小心翼翼地向里面探去，完全看不清。
正当她们准备开灯时，屋内霎时一片白光。她们口中的小少爷正双手抱膝坐在地板上。
很小一团，像小姐似的，娇弱易碎。
佣人是有被眼前一幕震住的，可更多的是眼睛从黑暗到光明的缓冲。
“小少爷，这大白天的，你拉着窗帘关着灯是要干嘛。是没吃药还是吃错药了？”女人一贯很尖酸。
再加上这些天的相处之后，她知道阮遇是个不会说话，不会告状的怪人。这让她胆子更大了。
另一个佣人扬了扬手中的饭：“小少爷，过来吃饭了。”
阮遇没动静。
佣人也懒得动，爱吃不吃，饭反正是已经送到了：“叫你一声小少爷，你还真当自己是少爷了。一个来路不明的私生子也配？”
阮遇终于有了反应，他抬头，怯怯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凶狠。
其实他有点明白她们在说什么，一定不是什么好话，可是，他应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呢。
这个家真大。
但没人喜欢他。
佣人被阮遇小狼崽似的眼神吓得一激灵，心里升起一股激怒后的反感，她边大步向阮遇靠近，边骂道：“你看什么看，瞪什么瞪！”
旁边的同伴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等回过神就见她已经将小少爷整个人提起。
赶忙跑过去，声音不由紧张起来：“哎哟，我的晓群，你你你干嘛呢，他怎么说……也是少爷。”
见阮遇没有反抗，整个人像个小鸡仔似的被自己提起，晓群很得意地质问：“小少爷，你刚刚看我的样子好像很不甘心？是不是有很多话想和我说？可这个家里谁会关心你？”
“你们在干什么？”门口突然传来一道稚嫩的女声，穿着小皮鞋的女生手抱娃娃，眼神里充满不解。
“小小小姐……”看清来人，晓群吓得一哆嗦，拎着阮遇衣领的手下意识松开。
“扑通。”
可怜的小男孩被重重地摔在地上。
也没出声喊疼，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门口的女孩。
眼见晓群完全慌了神，旁边女人机灵道：“小姐，我们在和小少爷玩游戏呢。”
“骗人！”原夏才不吃这套，“你们刚刚让弟弟从这么高摔下来了。”
“小姐我我……”
原夏快步走到阮遇身边，心疼地蹲下身，将他扶起，软声软气说：“鱼鱼，是不是很疼呀？”
小男孩望着姐姐素净的脸蛋，呆呆地摇了摇头。
原夏将他抱在怀中，他明明也就比她小两岁，可真的好小一团，真的很像她的鱼鱼。
这一刻，原夏是满足的。
这一刻，阮遇想永远永远地缩在姐姐的怀中。
她低声和他说：“别怕，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他的姐姐，从他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她便是高高在上，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她的周围有那么多同龄男孩，有那么多人向她示好，而他只能躲在暗处悄悄地看着。
这一次，是她走向的他。
原夏看着惶恐的两个女人，浅浅地勾了勾唇角。
早就想让这两个乱嚼舌根的女人走了。
正好，可以和李妈说这件事了。
原夏看着缩在自己怀里颤抖的男孩，他像只幼兽，眼里满是无助，于是小大人般耐着性子安慰：“没事的，姐姐在。”
六岁的原夏以为：收获全心全意小可怜弟弟一枚。
四岁的阮遇以为：要一点一点把姐姐抢过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