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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鸿门宴 ...

  •   “是我犯蠢了。”
      沈回叹了口气,点头应下。

      池意啧了一声,摇晃着他:“沈来让你去你就去!真是蠢死了!”

      接着,池意又劈头盖脸、不带喘气地骂了沈回一分钟,才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

      顺道,他还给看傻的柳舒云和徐闻解释道:“照片上,只有进酒店的人是沈回。其他的都是沈来。”

      “啊?这,这怎么看出来的?”
      “对啊,后面的照片虽然模模糊糊只有侧脸,但看上去就是沈总啊?”

      “完全不一样好吧?”池意掏出手机,点开一张,“你看,这一眼沈来!”

      池意被沈回气得半死,坐下后,踹了脚旁边的凳子——沈回乖乖坐下。

      “说吧,他到底想干什么?”

      一分钟后

      池意:“你在酒店见到的不是沈来,而是全宝山?”
      沈回:“对,他与沈来似乎是达成了某种协议。”

      “嗯,继续。”

      三分钟后

      池意:“上次海上风电项目失标,和全宝山想要的那块地有什么关系?”
      沈回:“沈建原本的商业规划中,那块地会用于清洁能源项目。如果没有海上风电项目的背书,很难能够从国央企口中抢下这块肉。”

      “嗯,继续。”

      五分钟后

      池意:“不对,如果仅仅是为了一块地,全宝山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
      沈回:“嗯,我正在查,就快有眉目了。”

      嗡嗡——

      沈回手机的震动,打断了池意还想继续话语。

      池意从沈回顿时绷紧的脊背中发现了什么,他拿起沈回的手机——
      【父亲:我还有一小时到你办公室。】

      他抬起头,忽然发现沈回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池意仿佛明白了什么。

      -

      总裁办公室中,以坐在办公桌后沈江为中心,左右两侧分别是自己的弟弟、母亲。

      沈来还是那副模样,好像对他办公室中每件物品都好奇,手中拿着钢笔不停把玩;站在他身后的是何映秋,怀中抱着一黑色皮夹。

      母亲则是摸着胸口的钻石项链,欲言又止地看了自己一眼后,垂眸叹气;站在她身后的是自己的舅舅,双手环胸,正低头回避着视线。

      很奇怪。
      沈回想。

      明明脚底是最柔软厚实的手工地毯,送风口的暖风也是沈建常年恒温的26°,但他依旧觉得自己仿佛伫立于岩石之上——
      涨潮后,独留在冬日海面被寒风侵蚀的黑色岩石。

      沈回的视线落在地毯中间的欧式黑色雕花木椅上。
      缓缓地,他走了过去。

      “君王为人不忍。若入前为寿,寿毕,请以剑舞,因击沛公于坐,杀之。不者,若属皆且为所虏。”*

      沈回低头说完,抬起脚尖,将椅子轻轻踢倒在地。

      “母亲若是不忍,今日大可不必来。”
      沈回看向沈母。

      “阿回……”

      “父亲,是有什么事吗?”
      沈回打断了她的话,看向点着雪茄的沈江。

      “我有什么事情?呵,我还想问问你。”

      啪!
      沈母被沈江将点火器重重拍到桌上的声响,惊得再次捂住胸口。

      “失标的风头刚过去,你现在又惹出些什么事?!还被媒体拍到?!”

      沈回掩下眸光,平静道:“父亲看过报道了?”

      “看了?那些个照片都快甩我沈江脸上了!”

      沈回看向沈母的视线,似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母亲呢?”

      沈母愣了愣,随即点头。

      或许,从一开始沈回就猜到了沈来到底想做什么,以及沈江叫他来的目的是什么,他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不管有没有所谓的同性绯闻——明明拙劣到池意一眼便能分辨,沈江都会寻到下一个的借口和理由,只为了让沈来可以放心地留在江城。

      毕竟,在沈江眼中,池意敢与他「抗衡」的底气,不是沈来触犯的法律条文,而是沈回手中握着权势。

      “对,我和池意昨晚被拍到了。”沈回问,“所以呢?”

      沈回的「坦白从宽」令原本懒散倚在椅旁的沈来嘴角噙着的笑骤然消失。

      “你还敢提那个贱人!你……”
      “爸,别这么说。”沈来拽住他的手臂,瞥了眼沈回,“哥会生气的。”

      “别提那个人了,说正事。”
      沈母插话,这才让沈江重新坐了下来。

      沈江理了理领带,对着何映秋抬起手:“念。”

      何映秋打开黑色皮夹,抽出印有沈建LOGO的纸张,念道:“尊敬的各位股东、合作伙伴、媒体朋友及社会各界人士:

      我们怀着敬意与感慨,向大家宣布一则重要的人事变动。沈建集团沈回因个人原因已辞去董事长、首席执行官、法定代表人、董事、董事会审计委员会成员职务,以及兼任之子公司董事长及法定代表人等所有职务,辞职后不再担任公司及子公司任何职务。

      沈回先生自担任沈建集团董事长、首席执行官以来,以卓越的领导才能、深厚的行业洞察力和前瞻的战略眼光,引领沈建集团不断壮大,实现了公司的跨越式……”

      “够了。”
      沈江再度抬手。

      何映秋顺从地停下。
      她走到沈回面前,双手递出一张已经拟好、只差他签名的辞呈。

      沈回目不斜视,反而问道:“这就是父亲叫我来的原因吗?”

      “没错,你自己辞职,也是给你留个面子。短短半年,闹出这么多事情,你觉得我能保得住你吗?!”

      “保我?哈。”
      沈回很少有这般失礼笑出来的时候。

      只见他摇摇头,继续问道:“那父亲中意的下一任是谁呢?”

      沈江看了他一眼,快速道:“这个你不用管。”

      “全宝山?”

      三字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露出了极其疑惑的目光——除了沈来与何映秋。

      “你说什么?!全宝山?”

      不等沈江回过神,沈回的舅舅先嚷了出来:“阿回,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沈建集团怎么会跟全宝山那个卖国贼扯上关系呢?!”

      沈回不置可否地推了推镜框:“抱歉,说错话了。”

      沈母脚步朝前迈了一步,劝道:“阿回,你别气你父亲了。他这辈子最瞧不起的就是全宝山那种人,你还故意在这个时候提他。”

      沈回看向无聊挠着后脖的沈来,岔开话题:“我持有沈建12%的股份,这字我不签;除非沈来有个孩子马上落地,拿到爷爷留下的3%待继承股份,否则我实在想不到,你们有什么方式,能够把我赶下台。”

      沈江被沈回漫不经心的态度彻底激怒。

      “我既然今天敢坐在这儿,你还觉得我拿不出东西吗?”

      沈江看向退到一旁的何映秋。

      何映秋点头,面无表情念道:“董事沈江持股5%,董事季斌淙持股3%,董事季斓清持股3%,董事沈来持股1%。”

      沈江笑着吐出口烟,却没有从沈回脸上看到他想象中的紧张神情。

      “嗯,你们四个人的股份加起来,好像的确和我所持股份持平。但你们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我不认为其他董事会支持您的这个决定。”

      “都是我一手……”
      “父亲,时代变了。”沈回说,“你今天只能把舅舅和母亲拉过来,不就是因为其他董事不同意吗?”

      沈江脸色微变,却依旧气势不减,冷哼声道:“你手上,真的有12%的股份吗?”

      沈回镜片后的眸子暗了暗。

      “我怎么听说,你只有11.78%的股份啊?”沈江慢悠悠吸了口雪茄,“映秋,你说是吧?”

      “是。”何映秋面不改色,“沈总早年便因海外项目亏损问题,将0.22%的股份套现。”

      “你看,还是太年轻。”沈江指着低头不语的沈回,跟沈母数落着,“一个董事长,竟然干出这种事情!半小时后就是董事会,我倒要看看,他从哪儿把那0.22%的股份拿出来!简直就是……”

      “不好意思,是在叫我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沈来立刻抬起头,看向从暗门走出的池意。

      沈江双眼放大,颤抖伸出手:“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池意耸耸肩,“早来了呀,只是没出来而已。”

      十五分钟前

      *

      “你去哪儿?”

      池意看着紧紧握住自己的手腕的沈回,笑道:“我说过会陪你就会陪你。”他指了指深入的暗门,“我从你办公室后面进去。”

      沈回明了,却没松开手,问道:“所以,上次你在房间里听到了是吗?”

      池意脑中闪过那日沈江和沈来两父子上演的「父子情深」的戏码,还有孤立无援被一路紧逼、退无可退的沈回,心脏仿佛被人重重捏了一把。

      “嗯。”池意点头,“无论发生什么,你只需要记住我在就好。”

      周遭步履匆忙,视线频频朝二人投来,但沈回还是那么做了。

      他迈开步走到池意面前,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温柔捧起池意的脸。

      “谢谢你。”

      就像几个月前,池意冲到前台大骂沈回「龟儿子」那样,大堂内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全都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

      他们将凌晨那条八卦中「清秀男子」对号入座地贴到了池意身上——此时,正在和总裁接吻的男子。

      “收下谢礼了。”

      池意回吻了沈回。

      “待会儿见。”
      “嗯,待会儿见。”

      电梯门缓缓合上,沈回配合地伸出手,抓住了池意丢出的飞吻。

      *
      “沈回,你知道成为成年人,最大的好处是什么吗?”
      “就是,可以组建属于自己的家庭。”
      “成年人可以选择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爱人。”
      *

      沈回抚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他拉开门。

      他无所畏惧。
      *

      “小池……”
      “滚!”

      池意白了他一眼,三两步跳到沈回身边,挽住他道:“好像,听到该我出场了。”

      “其实还没有。”
      沈回凑到他耳边小声道。

      随后,他眨了眨那双溢满爱意的双眼,继续道:“不过没关系。”

      池意点点头,转身面向一众始料未及的人。

      “那个,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池意,是沈回的未婚夫。”池意看向气得雪茄灰掉到桌上都没发现的沈江,“你要找的那0.22%的股份,就在我那儿。”

      不仅是沈江,就连沈来都没想到,他大声质问道:“你稀释了自己的股份给池意?!”

      “怎么?你舍不得给吗?”
      沈回淡淡道。

      沈来张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池意啧了一声,说道:“他怎么会舍不得?都上赶着把沈建拱手让给全宝山了,还有什么是他沈家二少爷舍不得的?”

      “池意,你说什么?”
      沈江在青白烟雾缥缈间缓缓起身。

      “啊,你不知道吗?”
      池意佯装惊讶地捂住嘴。

      “沈来老早就跟全宝山勾搭到一块儿了。昨晚骗沈回去酒店的人是沈来,当面用我和沈回,额不好意思,床照,威胁他的人是全宝山。需要录音吗?沈回那儿都有。”

      沈江再一次忽略掉了被亲弟弟背叛的沈回,转头看向了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

      “沈来,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是。”
      沈来说。

      沈江长舒口气,满是怒火的目光刚落到沈回和池意二人身上,身旁大喘气的沈来补充道——

      “不是床照,就是一些照片而已。”沈来耸耸肩,“就算我真的有小池的那种照片,怎么可能给全宝山呢?”

      池意:。

      池意还是太低估了沈来不要脸的程度,但很明显沈江却对沈来的「口出狂言」毫无准备,硬生生愣在原地半晌。

      沈回将池意身体的僵硬,误解为被沈来恶劣的话语吓到,轻轻揉了揉他的头。
      他看向一旁的何映秋,平静道:“Rachel.”

      “是,老板。”

      一声令下,何映秋调转脚步,走向气得呼吸都急促起来的沈江桌前,将文件夹中足以证明沈来和全宝山关系的照片和文件,一一摆放到桌上。

      形势急转直下,沈江甚至无暇顾及自己一手栽培、提拔的何映秋如何背叛了他,只觉自己的双眼被那张张照片深深刺痛。

      “你,你怎么可以跟全宝山那种人勾搭在一起!他就是替那群外国人卖命的贼人!你说你可以接手沈建,这就是你的打算吗?!和全宝山一起?”

      沈来好似压根就不想听,勾勾耳朵,直接别过了脸。

      “沈来,你说话!”

      “我来替他说吧。”
      池意走了出来。

      “全宝山想利用他对付沈建,他却只想利用全宝山对付沈回。从头到尾想要你沈家不得安生的都是他,你想要的兄友弟恭,在沈来当初开始发疯犯病那一刻就不复存在。”

      池意走到沈江面前。

      “而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眼中的沈来只是个孩子,是你妻子难产受累生下的羸弱孩子。可是,你最疼爱的幼子,早就背着你、背着沈家,甚至是整个江城,妄图将沈建拱手让人。”

      池意看向沈来。

      “沈来,难道你现在还有用我当挡箭牌吗?你和沈回之间的争斗,真的只是为了我吗?”

      “池意,你最不该质疑的就是这个。”
      沈来毫不避讳他炙热的视线,死死盯着池意。

      池意丝毫没有理会他。

      “我很好奇,怎么会有人对唾手可及、本可以属于自己的权势毫不动心呢?沈江,难道你没想过吗?”

      池意看向沈江。

      “沈回对你言听计从,他的一生都在按照你给出的路在走,他从无怨言。甚至,如果不是你把沈回踩入泥地,眼里只看得见沈来。我敢保证,你今天让他立刻卸任,他都会照做无误。而你,却从来看不见。”

      池意顿了顿:“你是因为嫉妒吗?”

      沈江瞬间冻如冰雕,眼球转动时好像还能听见咔咔的僵硬声响;就连在他身后的沈回,也从未想过池意会说出这一番话。

      “嫉妒你的大儿子比你更有才干,嫉妒你的父亲会把那3%如默认般留给你的大儿子,嫉妒你的大儿子用了短短两年,就将你残余的旧部收拾得干干净净。

      “你嫉妒他。”池意双手撑在桌上,俯身看着双眸猩红的沈江,“所以你打压他、你忽视他,并且你到现在都不敢承认。毕竟……”

      池意一边嘴角勾起,慢慢后退。

      “你也一直不愿意承认,你在你大哥沈河面前输得有多惨;也不愿意承认你在沈回身上,看到了你大哥的影子。那个比你优秀十倍、百倍的人。”

      “你给我闭嘴!!!”

      如硕大雪花片般朝池意袭来的文件、照片,让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也在他闭眼的瞬间,他被拥入宽厚又温暖的怀抱。

      他睁开眼,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沈回,慢慢笑了起来。

      池意牵起沈回的手,转身欲出房门。

      “池意。”

      沈来喊住了他。

      他回过头,却不等沈来开口,先一步说道:“沈来,你听明白了吗?你父亲对你的偏心,只是因为你的无能和自私和他一模一样。”

      说完,池意又看向许久未开口的沈母。

      “父不知子,母不识子。”池意望着满眼悲切又不解的女人,“沈回很好认的,他比沈来好看多了。”

      池意用力与沈回十指紧扣,推开了那扇困住沈回一生的厚重木门,大步走向光明无比的前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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