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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他的普照光 ...

  •   一轮新月高高地挂在树梢之上,在大地上洒下它皎洁而温柔的光辉。一汪幽暗的潭水在这棵达芙妮所化的月桂树旁,静静泛起涟漪,但分明感受不到风的气息。
      柏拉图盯着这汪潭水良久。他感觉自己在等什么东西。
      但是所等为何物呢?他不知道。
      久到他的目光都快被这汪幽深而不见底的潭水吸进去时,他的身后终于响起了一个声音:
      “柏拉图,你在看什么?”
      柏拉图转过身去——是老师苏格拉底的声音。他身着由简单白布制成的衣服,缕缕下垂的衣褶随着他的走近不断变化,层次分明,直到走到柏拉图面前,衣褶的变化才慢慢停下。
      苏格拉底就仿佛突然出现在这一片空间一样,但柏拉图并不感觉奇怪,反而是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用一种带有深深孺慕的眼神望向老师。他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了。
      “老师,您来了。”
      苏格拉底注意到了柏拉图眼中浓郁的情感,他沉默了一会儿,重新开口道:“柏拉图,你不必如此崇拜我,你知道的,我只不过是一个助产士罢了。”
      苏格拉底始终认为,柏拉图等人的进步并不是因为从他那里学到了什么东西,而是因为他们在自身中发现了许多美好的东西并把它们产生出来。对此,他经常把自己比作“助产士”。
      “可是、老师——”可柏拉图不这么认为。老师可是自己哲学路上的一盏明灯,如果没有老师的话,自己的思想根本不可能达到现在的高度。如果没有老师的话、如果没有老师的话、他——
      “嘘——”苏格拉底缓缓举起一根手指,放在柏拉图的唇前,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柏拉图愣了愣,他有些不习惯老师离自己那么近。但他没有因此后退一步,还是伫立在原地。不知怎么的,他的思绪有些飘远了,这时候,他嘴唇上面苏格拉底手指的触感就感受得更清晰了。
      柏拉图感觉有点无所适从。
      好在苏格拉底的手指并没有在柏拉图的唇上停留太久。手指宛若蜻蜓点水一般离开,柏拉图的心湖却像这汪潭水一样泛起涟漪。
      在他内心的最深处,一种名为“遗憾”的情感油然而生。
      在把手放回身边后,苏格拉底像是没有注意到学生的窘迫,接着说道:
      “我的助产术一共有四步:‘反讥’、‘归纳’、‘诱导’、‘定义’,虽然我的目的是定义,但是我从未下过一个绝对的定义。”
      柏拉图听到这里,知道老师来这的目的是什么了。但他并没有因此打断老师的话语,而是静静地听着,听着他问出那句:
      “柏拉图,我想听你告诉我,你的‘定义’是什么?”
      柏拉图笑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很熟悉苏格拉底的这句话。明明这好像是苏格拉底第一次问他这样的话,也是他第一次把自己对于该问题的回答告诉苏格拉底。
      就像是在他脑海中曾经演练过千百遍一样,他对于这个问题应该怎么回答已经得心应手了。于是他神采飞扬地开口说道:
      “我认为,定义是关于非感□□物的,而不是那些感□□物的。正是由于感□□物不断变化,所以不能有一个共同定义。”
      “感性的东西全都处于非感性的东西之外,并用它们来说明。”
      “我把那些非感性的东西称之为——”
      “理念!”
      苏格拉底在柏拉图大谈自己的“理念”时没有作声,而是时不时地对着柏拉图微笑点头来示意。见老师给与自己积极的反应,柏拉图不由得聊得更起劲了:
      “啊、这个‘理念’并非单纯的抽象概念啊,而是超越于个别事物之外并且作为其存在之根据的实在。”
      “可知的理念是可感的事物的根据和原因,可感的事物是可知的理念的派生物。”
      “不仅如此,我还就理念是如何派生事物的这个问题上通过两种方式来说明。一种是‘分有’,一种是‘摹仿’。”
      “不过嘛……我现在在这两种方法上都遇到了困难。”
      “……说不定彻底放弃可知世界与可感世界的理论,否定理念论的关键性观点——理念与事物分离而独立存在,要更轻松得多。”
      “但是老师、我是不会放弃的——因为、如果不把事物的理念和具体事物割裂开来,不是就会和老师的观点——事物本身只能存在于具体事物之中差不多了吗?”
      柏拉图说着说着,低下了自己的头颅:“……在这个根本上,我想区别于您……”因为不想……输给老师啊。
      在目前的哲学方面,如果只是与前人的根本观点差不多的话,就算是为捍卫前人的根本观点而辩护,也不会在哲学这片汪洋中掀起一阵巨浪。如果想要和老师达到同一个高度的话,只能在前人的基础上,在根本观点上推陈出新。
      “现在的我……能算得上是追上老师了吗?”柏拉图边说边再次抬起了他的头,望向老师的方向。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那里已经没有半个人影了。
      柏拉图疑惑地歪了歪头:
      “老师?”
      就在这时,这片空间突然被一团大火包围。大火熊熊燃烧,烧光了柏拉图目光所至的一切,包括自己的身体。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逐渐透明并升空,脱离了这片空间。场景飞速转换,一瞬间柏拉图就到了下一个新场景的半空中:
      高喊着“亵渎神明”、“腐化青年”的群众,高高在上的控诉者,以及被人民包围起来,但是柏拉图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的——
      苏格拉底。
      “雅典的同胞,当我听到控诉我的?陈述以后,我不知道你们做何感想!不过他们强有力的说辞,使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这也达到了他们想要的效果……”
      苏格拉底说着自己的申辩,目色坚定,这一刻他宛如不是一个被控诉的所谓“罪人”,而是一位面对千军万马毫无胆怯的将军。
      “……雅典同胞们啊,我对你们表示爱戴和尊敬,但我要听从神的安排,而不是你们的安排,只要我还活着,还有力气,就不会停?教授哲学……”
      不、不……柏拉图意识到了什么。他不想继续听了。
      但是没用,苏格拉底的申辩还在继续。
      “……我告诉你们,财富是不会产生美德的,而美德以及其他公共私人方面的?切美好的事物,却能带来财富。这就是我要教给那些青年人的,如果这就败坏了他们,那么我给他们带来的影响就真的是毁灭性的;如果有?说我说的不是这种话,他是在撒谎。雅典同胞们,你们按照阿倪托斯的话去做也好,不按他说的话去办也罢;判我有罪也好,无罪也罢!总之,不论你们怎么做,哪怕我死?百回,也不会改变我的做法。”
      你明明——不用维护我们这些学生的……柏拉图苦涩地心想。“不、不……”他呻吟道。
      “离开的时候到了,我们各自走各自的路!我死去,你们将活着;谁的命运更好呢?——只有神知道。”
      苏格拉底完成了他的申辩。
      接下来就是民众的判决了。
      26比……74。
      “——不!”随着一阵凄厉的尖叫,柏拉图猛然从这场噩梦中惊醒。他的身上湿透了,汗水紧紧地贴合着衣物与身体。柏拉图抹了一把脸,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的水渍混合在了一起。
      柏拉图愣愣地呆坐在床上,良久,良久。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像是从这种灵魂出窍中回过神来一样,动了动自己的头颅,望向窗户的方向。
      此时的天还没亮,四周都是静谧的。太阳不见踪影,皎洁而温柔的月光悄悄爬过窗户,洒在柏拉图的身上,一如梦里。
      “……真是糟透了,”柏拉图垂下眼帘:“居然梦到了那时候的事。”
      真恨不得当时自己也像老师去世那天一样,也生一场大病好了。
      柏拉图说完后,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尽管天色还很早,但他准备起床准备今天的教学研究了。
      这是他创立学园的第20几个年头。
      (公元前399年,苏格拉底受审并被判处死刑。
      同年,苏格拉底拒绝朋友们的救助,以身殉道。
      公元前398年,苏格拉底之死使柏拉图对现存的政体完全失望,于是离开雅典四处游历。
      公元前387年,柏拉图回到雅典,开始个人讲说。
      同年,柏拉图建立学园。
      公元前385年,苏格拉底案平反,立苏格拉底雕像。
      公元前367年,亚里士多德来到雅典学习。)
      *
      灿烂的阳光洒在这座哲学殿堂上,这是西方最早的高等学府,也是让柏拉图一直忙于研究、教学、著述和领导等工作的场所。
      柏拉图微眯着眼睛,坐在庭院中,放下了手中正在编写的著作,看着太阳。他感觉自己今天的精神状态从那场噩梦后,就一直不太好。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曾经的自己背着光向自己走来,神情犹豫中有带着一丝坚定,宛如自己曾带着问题向着老师走近时带有的神色一般。
      那个“曾经的自己”开口了:“老师。”
      青年的声音清润而儒雅,破除了柏拉图一瞬间看到的那个幻影,将他拉回现实——是亚里士多德。
      “老师,”亚里士多德犹豫了几下,继续说道:“我还是不认为你将理念与事物分离开,并视之为绝对独立的存在是正确的。”
      柏拉图曾经用了两种方式来说明理念是任何派生事物的,分别是“分有”和“摹仿”。
      其中“分有”指的是具体事物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它们分有了同名的理念。而“摹仿”指的是造物主是根据理念为原型来创造具体事物的,所以事物因摹仿理念而存在。
      虽然我觉得他的“摹仿”说是源自毕达哥拉斯学派关于万物摹仿数的思想,只有“分有”是新的概念啦。亚里士多德心想。
      不过,“分有”和“摹仿”实际上并无本质的差别,不同之处只在于有无造物主。可以说,“摹仿”是有造物主的“分有”,“分有”是无造物主的“摹仿”。
      亚里士多德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和柏拉图探讨一下关于“理念”和理念的“分有”和“摹仿”的问题的。
      “老师,对于树、火、人等自然物,你认为是否存在理念呢?”
      柏拉图没有说话。
      “那么头发、污泥、秽物等低下事物呢?”
      这下柏拉图不再沉默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么这样就奇怪了,”见柏拉图如此,亚里士多德带着有点咄咄逼人的态度问道:“你这不是否认了任何事物都因理念而存在的理论前提吗?”
      “……这恐怕陷入无底的谬说泥坑中而殄灭。”
      “好吧,”亚里士多德算是认可了这个说法,但他没有就此作罢,而是重振旗鼓地问道:“事物分有理念而存在,那么老师,是怎样分有的呢?”
      其实关于这个问题,柏拉图自己也思考过很多次。他斟酌着字句说道:“事物对同名理念的分有,只有整体分有和部分分有两种方式。”
      不过,这两种方式在柏拉图看来,其实都有困难,因为理念的首要特性是单一完整性。
      如果一个理念整个地被许多同名事物分有,那就等于说一个理念同时整个地存在于许多个别事物中,这样就导致了理念同其自身的分裂,破坏了自身单一性。如果事物分有理念的一部分,那就破坏了理念的完整性,把同一理念肢解成很多部分了。
      简言之,就是分有说遇到了困难。
      果不其然,亚里士多德也意识到了同样的问题。
      柏拉图搬出了摹仿说来进行辩解:“所谓万物摹仿理念,无非是说它们被造得类似理念。”
      柏拉图自嘲地想:我在说些什么呢,这不是不仅于事无补,反而引出了新的问题吗?
      因为如果个别事物类似理念,理念也就类似个别事物。它们之间之所以类似(即有共同性),只能是由于分有了同一个理念的结果。这会引出新的理念而且是永无止境的。
      但亚里士多德听到此答案后,放下了继续追问柏拉图的意图,至少是在今天。他低下头不说话,显然是在沉思些什么。
      柏拉图并没有因此松下一口气来。
      他自己早就通过以上反思明白了将理念分离出来作为独立存在是困难重重的。
      但真正骇人听闻的巨大困难是由此产生的两个严重后果,即当理念世界和事物世界的联系被割断后,推出的两个我无法接受又不得不接受的结论。
      首先是美本身、善本身及其他我们认为自身存在的理念,是不为我们所认知的。本来是作为认识对象而设立的东西现在由于各处一域竟然无法认识,它还有什么意义呢?
      其次是如果神是最完美的主人,具有最精确的知识,那么,他作为主人不能统治我们,他的知识不涉及我们或我们世界的任何事情。我们的权威不能伸展到神,我们的知识也不能知道神圣的事情。如此推论,神不是我们的主人,不知道人类的事情。
      或许我真的应该彻底放弃两个世界的理论,否定理念论的关键性观点会比较好吧?可是……
      从柏拉图的心底,浓郁的不甘心溢了出来——研究了那么多年的、由老师的“是什么”的定义而来的这个“理念”的根本观点,他不想放弃、也无法放弃!
      那么这样的话……柏拉图继续想道,为了摆脱理论上的这种困境,说不定我应该把思考的重心从理念与事物之间的关系转移到理念与理念之间的关系上来,修正我的某些观点。
      “老师、老师?”见柏拉图久久不出声,亚里士多德不由得出声提醒他了:“你的铅笔落在地上了。”
      柏拉图定睛一看。果然,因为自己太过于沉思,自己在亚里士多德来之前就拿着的铅笔已经从手上脱落了,滚落在了地上。柏拉图弯腰捡回铅笔后,就没有再管亚里士多德,而是重新开始了手上著作的创作。
      一时间,沉默的氛围在他们二人中蔓延开来。
      太安静了,就像刚才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时候一样安静。他刚才到底在想些什么呢?是我的问题、其他的什么事、还是其他的什么人呢?
      亚里士多德摇了摇头,不愿再深想这个问题。
      他想打破这份安静。
      于是他轻轻地抿了抿嘴,把话题转移到了另一个方面:“老师你最近……又去了西西里岛啊。”
      “是这样的,”柏拉图没有停下手中的笔:“怎么了吗?”
      “我不懂,”亚里士多德问道:“为什么你非得要介入政治领域呢?”
      “是因为……你的老师吗?”
      “什么?为什么你会这么想?”柏拉图停下了最近的笔,矢口否认道。看到柏拉图终于肯停下笔好好听自己说话,亚里士多德的心里暗自窃喜,但又不知为何带有一点酸涩。
      柏拉图意识到了自己否定的速度太快,就像是在掩饰些什么。于是他改口反问道:“就算是又如何?”
      “我……”这下轮到亚里士多德说不出话来了。
      “雅典是一座以言论自由著称的城市,”柏拉图越说越激动:“但是竟对一名除了运用言论自由权外没有犯下任何罪行的思想家起诉、判罪乃至处死!”
      “这是不公平的——不、这是不正义的!”
      亚里士多德看到如此激动的柏拉图,有些不知所措,他想趁还没有别的人听到之前,尽快把老师从这种状态下拉回来,言语间竟多了些慌不择路:
      “开始你的老师的案件不是已经平反了吗,而、而且还为他立了一座雕像。你……”你不必如此执着于此。
      “不够。”柏拉图继续说道:“除非真正的哲学家获得政治权力,或者城邦中拥有权力的人,由于某种奇迹,变成了真正的哲学家,否则,人类中的罪恶将永远不会停止。”
      柏拉图说着说着,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得深沉又哀伤:“现在这样,不是我想要的。”
      露出如此悲伤的表情,那你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亚里士多德微张开嘴,却问不出自己真正想要问的这个问题。对此,他只能顺着柏拉图的话继续往下说:“‘哲学王’吗?”
      “那么,谁最有资格成为那个‘哲学王’?是你吗?”太不切合实际了,亚里士多德心想。他本想嘲弄地笑笑,以开玩笑的方式说出下一个人的名字,但到临头,这个笑却带了点苦楚的滋味,显得比哭还难看:“还是苏格拉底?”
      亚里士多德意识到到自己的失态,没等柏拉图反应,他就调整表情,逃也似地向柏拉图告别:“老师,今天的讨论就到此为止吧,我先走了。”
      没走几步,他又停下了,头也不回地继续说道:“老师,只要你一天不把理念和具体事物不割裂开来……”
      “我就会一天不停止地批判你。”
      真是年轻啊……柏拉图看着走远的亚里士多德心想道,他的这番话,就像小马驹生下来对它母亲那样踢我呢。
      把理念和具体事物割裂开来吗……等到再也看不清亚里士多德踪影之后,柏拉图继续想着先前自己的思考。
      ……如果修正了某些观点后,我还摆脱不了困境呢?
      “那就只有,把视野投向自然哲学领域,借助所谓造物主的神力了吗?”柏拉图自言自语道。
      那个曾经被苏格拉底和他所鄙视的领域。
      我到底该怎么做呢?告诉我吧……
      ——我的老师。
      (公元前347年,柏拉图去世。
      他一生都没有放弃关于“理念”的根本观点。)
      *
      太阳神阿波罗神圣的光辉倾泻而下,本该也洒在某一处地方上,却被亚里士多德的身影阻挡,再也不能前进半步。
      由亚里士多德带来的浓重阴影覆盖在这个地方,让此地也显得有些阴凉了起来——那是柏拉图的坟墓。
      “你直到死前那一刻都执着于你那本该被自己舍弃的观点,”亚里士多德死死地盯着柏拉图的坟墓,像是要把它盯穿出一个洞来:“太愚蠢了。”
      如果真盯穿出一个洞来,你的灵魂是不是气急败坏地回来呢?亚里士多德自得其乐地心想。
      虽然亚里士多德认为,所谓灵魂是潜在地具有生命自然物体的形式,或者潜在的具有生命的自然物体的第一现实性,认为灵魂和躯体是不能分离的。但此时此刻,他也觉得柏拉图对于灵魂是独立于躯体之外的永恒不朽的东西的断定,有点深得他心了。
      “我将返回马其顿了,虽然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最重要的是……”你已经不在了。
      亚里士多德使劲地甩了甩头,想把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情愫全都抛开。他顿了顿,接着说道:
      “我不会那么愚蠢,重蹈你的覆辙的。”
      “我不会重蹈每一个人的覆辙。”
      亚里士多德说完便转过身去,准备离开了。
      此时的阳光还是那么灿烂,简直快眩花亚里士多德的眼睛。
      一如那日。
      亚里士多德抬手,阳光从他手指间的缝隙丝丝缕缕地透过。
      他继续前进着,脚步越来越轻快。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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