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欢》西门吹雪

9、chapter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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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之前，学校里的法国留学生举办了一届盛况空前的“法国文化节”，当时在校内反响强烈。程欢相中的学校，就是有着“法国第一餐饮学园”美誉的La Maison学校。
　　当时被拉住接受推介的时候，心里稍稍牵动了一下。以前跟着风去过一次巴黎，油画里的城市一样，是最适合心灵栖息的地方，远离世俗、远离纷争。
　　而且去学餐饮，她不会太排斥。比起星星的画作来，这也算是她的专长了吧。
　　十六岁的春节，在所有人的惋惜声中，程欢匆匆登上了巴黎的飞机。
　　法国和美国，隔着千山万水。她舍不得道别、舍不得住了多年的家，却还是远远的飞走了。她需要找个地方，可以一个人伤心蜗居的地方。
　　从头开始学法语，周围都是陌生人，这样的环境，不再让她像当年那样无措了。反而心境愈加平和宽阔，她可以做自己爱做的事，可以抛弃心底的自卑，可以放肆的大笑交朋友。一个十几岁孤身求学的东方小姑娘，到处受尽了礼遇和优待。
　　她还是那个笨笨的她。学了很久，和人交流还只能用最简单的词汇；走在校园里，第一次有英俊的法国男孩冲她猛眨眼睛，她脚下一滑，差点跌进灌木丛里；在巴黎街头逛着逛着就迷了路，站在广场中心大叫“au secours”（救命）……
　　才安顿下来不到一个月，风借着复活节的假期，跨海过来看她。
　　初见他走出机场那一刻，并不觉得时空的间隔让他们变得多陌生，也不是待在异地这么久没见到亲人，但泪水就是不可遏制的淌下来。
　　从她八岁认识他开始，他们从没有分开这么久过。远远看他从海关风尘仆仆的出来，眼睛一下子就朦胧了。
　　风拥抱她，捏她婴儿肥的嘟嘟的脸：“怎么到这边，反倒胖些了？”
　　程欢的课程是法式蛋糕和西点制作，这一个月老师正在教怎么分辨不同品牌的奶油。
　　“风哥哥，回去我给你做蛋糕吃好不好？”
　　“你会做？”风讶然的问，她学的这么快？
　　程欢吐吐舌头：“最简单的样式而已，我和别人偷学来的，不过很好吃哦。”
　　“好，回头再说。”
　　风拉起她的小手，把她带到学校隔几条街的一家酒店入住。程欢在车上不停的瞄风的侧脸，好像要把分别时间里没看到的全补回来一样。
　　“一个人住，想家了没有？”风从车窗外的景观里回过头来问。
　　“嗯。”程欢用力的点头，也不足以表达她心里有多么想似的，“家里好不好？”
　　风滔滔不绝的讲起来，程真的事、学校里的事……都是她一直惦念的。末了忽然加了一句：
　　“对了，你那个小朋友，也来找过你几次。”
　　谁？星星吗？“奇怪，星星找我有事吗？前两天我们才通过越洋电话啊！”还聊了很久，谁都舍不得放下电话。
　　“不是星星。”
　　程欢愣了下，蓦地想起，哦，原来是另一个，郑柏桐。
　　要离开美国的时候，程欢去向他说明，郑柏桐受的打击不小，整个人都呆掉了。央求了她许久，最后还吧嗒吧嗒掉下了豆大的男儿泪。可惜程欢当时铁了心要出去留学，任他再凄楚悲痛也是留不住的。
　　程欢能做的，就是不停的向他道歉。他们是彼此生命中第一个男女朋友，花一样的年纪，那样纯洁的感情，注定要无疾而终了。
　　程欢是个优柔的人，但在这件事上却意外地没给他任何转圜的余地，即便自己背了背弃的罪名。郑柏桐其实是个优秀的男孩，两人感情的开始就是个莫名其妙的错误，她不想再耽误他了。
　　不知道风心里怎么想她？程欢眼神飘忽了下，说：“我和他说明白了的。”
　　“我知道。所以我和他说，叫他以后都别再来了。”
　　程欢吁口气。法国人的热情人尽皆知，风想再开口劝劝她慎交朋友的事，想想自己也不是什么好榜样，话头一转说起了别的。
　　当晚程欢收拾了衣物到酒店和风住，风陪她在厨房忙了好一阵，为作蛋糕准备的奶油，用了一半，玩了一半。程欢的心里都是他来探望的喜悦，比平常活泼许多，风也由着她胡闹，油腻腻的奶油抹的身上脸上都是。
　　吃过了饭，两个人挤在沙发上看电视，深奥些的节目程欢还不太懂，索性转到最幼稚的卡通台。卡通台在播放世界各地都风靡的“Tom and Jerry”，一猫一鼠闹得不可开交，房间里都是它们的怪叫声。
　　程欢看的呵呵直笑，但只看的懂画面，语言上有时还是吃力，风一一的给她解释文法，顺带纠正她不伦不类的发音。
　　法语真的是很难，风说起来像是一串串清泉般的音符，而她说起来像一粒一粒的倒豆子，毫无美感可言。程欢简直要沉浸在他清朗悦耳的声音里了。
　　入夜时躺在床上，程欢幸福的睡不着觉，风的到来让她明白，自己原来是那样思念他的。
　　而他，也这么快就来了，他也是想她的么？这个念头让她在寂静的夜里，嘻嘻的笑出声来。
　　风在法国的几天里，程欢放下了所有的课业，专心致志的陪他。两个人牵手到法国最著名的歌剧院看演出，或是在古老浪漫的大街上整日的流连，没有比这更让人觉得惬意了。
　　短短的假期很快过去，风要走的时候，才想起行李箱里还堆着大家带给她的礼物，竟叫他硬生生的忘了。
　　姐姐们送的、同学送的、星星送的……还有一个半大的、金发碧眼的芭比娃娃，风递给她的时候说，“这是Rebbaca从纽约淘回来的全球限量版芭比，据说很有收藏价值，她说正好可以留在这边给你作伴。”
　　程欢拆礼物的好心情霎时一点也没了。Rebbaca，她几乎快要忘记这个人了。她离开了月余，风的身边还是Reccaca，他们还在一起呢。她可以在心里忽略她，可是，只要风在，她就不可能完全摆脱她。
　　她挤进了程欢和风之间；又或者，程欢不识相的横在了Rebbaca和风之间。
　　现在不同了，程欢离开了他们，留给了她安静和平的空间，所以她送了芭比娃娃，提醒她的孤单。还是老问题！Rebbaca，Rebbaca……不能再想下去了
　　直到送风上了飞机，程欢的好心情也没回复一点。只有在风最后紧紧抱她一下、拎起行李的时刻，勉强的扯出笑容，让他放心。
　　她的黯然失落，饶是风再聪明厉害，也猜不到这样敏感的原因。不知道小丫头玩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莫非真的像冰所说，这个年纪最是情绪纷扰的时期？他的小妹妹，也开始学着长大了吧。

　　炎打电话过来，说她过几日就要动身到港都去了。
　　程真在港都待了半年多，传到程欢耳里的消息少之又少，只听说在那边很忙很苦，且迟迟定不下归期。炎也赶过去，莫非姐姐出了事？
　　“没有，只是事情有点复杂，我怕她一个人顾不过来。”炎轻快的和她解释，“小妹别担心，你自己在外不是一样辛苦？真是的，这么任性，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傻孩子，学人家离家出走做什么？”
　　程欢小声的反驳：“我这哪是离家出走？”
　　炎语气调侃：“是，不是离家出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闹哪门子脾气？”
　　程欢张张嘴，没说话。她们的小妹不是白叫的，心里都通透的很，被看去了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炎隔着电话轻笑，话也不想说的太重，劝她说：“欢欢，你年纪还小呢，心里喜欢上什么，一下子就搁不下了，总以为那就是最好的、你最终想要的。别人再挤兑你一下、刺激你一下，你就转不过弯来了。你留学的事，姐姐们都不拦你，也是想让你看看外面的世界，心里能开阔些。到了国外，可别再茶饭不思的一门心思苦闷了，听见了吗？”
　　程欢嗯一声，隔了半晌才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我现在真的想放弃了。”
　　“为什么？”
　　程欢说：“因为他是我哥哥。以后他一直当我哥哥已是莫大的恩赐了。”
　　“违心！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你迂是迂了些，才不至于因为这放弃！”
　　炎是藏不住话的人，批判的毫不留情。在几个姐姐中，她的个性最爽利，最喜欢逗程欢玩，程欢和她的感情也最亲近。
　　程欢积攒了气力，才把那个名字说出来：“因为Rebbaca，他们情投意合。”
　　情投意合？炎在心里嗤笑一声，风浪荡的个性岂是Rebbaca能拴住的？风不过是贪她的听话不闹事罢了，Rebbaca本身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多了个幌子，少了几车的麻烦。
　　如果不是刚刚自己苦口婆心的一番劝，她非把程欢的这个观念纠正过来不可。
　　“傻丫头！别钻牛角尖，你和她怎么一样？你记住我的话，你和她对风的意义，绝对是不一样的。”
　　本来是安慰的话，听到程欢这里，自然变成了别的意思——Rebbaca是正牌的女友，她的心思只能躲在暗处罢了。
　　程欢匆匆应了几句，挂了电话。

　　为了程真的事，风也忙起来。冰回了日本，炎跑到了港都，Jackie身边只剩他一个徒弟，对付老头子就让他忙到脚不沾地了，还要分神时时帮手。一来二去，放在程欢身上的关注少了些，接连两个月都没能再过来。
　　程欢的留学生活一路平顺，每天和各式餐点打交道，身上都是奶香和面粉烘焙后的香味，浓郁醇厚的包围着她。没有了以前厌烦的科目，学校的生活越来越如鱼得水，许多教她的老师都很喜欢她，悟性好、不贪玩，安安稳稳的用功。
　　老师们布置的作业很新鲜特别，每个人可以根据自己的idea任意发挥。程欢喜欢将自己不同的情绪加到食物里去，但无一例外的，食物的口味总是一样，风最喜欢的那一种。
　　一个人没事儿的时候，脑子里总是乱想。从她搬到风的房子开始，到这些年自己心无旁骛的跟随着他，还有，以后长大了的她要何去何从？
　　这是太复杂的问题，她一时想不明白。
　　对风的患得患失，不经意间占据了以前所有的思绪。她还要这样一直沉迷下去么？从前那样简单无忧的生活，不可能持续一辈子。没有了风，她难道真的要自绝身亡么？
　　有一件事她终于看清了：她不能再依赖别人，她得自己去面对花花绿绿的世界。
　　程欢从学校提供的豪华住宅中搬了出来，和熟识可靠的留学生合租了一间小公寓，开始尝试自己过独立的生活。
　　真是不容易。多年来习惯了风提供的优渥生活，一时半会儿，哪改的过来？公寓不到一百坪，却挤了足足三个人，每个人的卧室不过10坪多，还不如家里的衣帽间宽敞；早晨起来上课，三个人轮流用一个洗手间，逼仄的吓人；厨房太小、洗衣机功能简单的比手洗还累人……同住的留学生与她不同国籍，光通畅的沟通就适应了许久，平常还总有些小摩擦，缠着程欢当评判人。
　　如果不是将自己赶到这一步，她恐怕早忘了自己也曾是个苦孩子。在家里也做事，但稍重一点的事情都是交与别人经手的。风在经济上对她从无管制，衣食起居一概都是最好的，比起那些贵族小姐，竟丝毫不逊色。风的信用卡不限额度，唯一的一张副卡，早早交给了她。
　　娇养惯了，这样平凡琐碎的生活，让她吃了不少苦头。苦则苦已，有着倔强的决心支撑，仍是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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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各位看文的朋友，我论文答辩才完成，没想到前前后后拖了这么久的时间，汗-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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