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珠忆》总是黄粱未熟时

3、后果

　　遗雾泽，由当初加入反抗军和零散各地的非人族建立。

　　毕竟当初妖族精怪们被人类（主要是皇甫氏族）排挤压榨，如今的门内老人也就不怎么喜欢理会民间的事，连带着整个宗门好长一段时间里都是隐世的状态。

　　但毕竟门派想要持续下去总要有新鲜血液加入，近些年来他们也开始进入大众视野。

　　虽说非我族类，平日里行事做派与人类也有所差别。但无伤大雅的情况下，其他宗门的也就礼让一番不去计较。

　　……但这位麻姑前辈我是真的快忍不下去了。

　　坠着这一身万紫千红的您是真不嫌累吗？

　　您不嫌累我的眼睛都嫌累了！

　　要不是看她老人家腿脚利索我还以为她早上吃了菌子来的。

　　这一身打扮确定不是中毒上头了才能搭配出来的吗？

　　我唯一能想象出的就只有把一车荧光颜料全打翻了泼在地上，才能整出这么个效果。

　　大姐你回回头，连你身后的徒弟们都快看不下去了喂！一个个都不敢往前头看，羞得小脸红扑扑，视线七上八下的。

　　嗯，对，好好看看，我们这清正堂的柱子可太柱子了。

　　“（拐杖触地的声音）咚咚”

　　哦？饱和度战士要发话了。

　　“（转过身来）万道的姑娘，我老婆子也就不跟你说那些客套话了，这么多年来都这个性格。”

　　（点头示意）

　　“我们遗雾泽不希望这个皇甫家的崽子进入你们门派修行。

　　或者说（转向一旁的复辙门）

　　我们不希望这孩子到任何一个宗门修行。”

　　全场哗然

　　麻姑前辈的话比较少（你知道我在阴阳谁），大体的意思就是当初非人族被皇甫家迫害地这么惨，主要就是因为皇帝需要他们的妖丹修为什么的来增宜能力。

　　不仅是为了皇帝自己，整个皇甫家的族人自出生起就会享受到搜刮来的各族精华，以至于家族内的婴儿修行“天赋”都会超出常人。

　　如今皇甫锟若是入门派进行系统性的修行，必然会超越大多数同龄修者。

　　而这份染血的“天赋异禀”，遗雾泽自然看不下去。

　　至于刚才发表长篇大论的复辙门

　　以他们当初的起义军身份本来应当也与皇甫家势不两立，更遑论会在这里争取这个孩子。

　　不过十年前“伐魔圣战”（这是他们后来对于那场战争的称呼……我不发表意见）中他们的人犯了太多杀孽。

　　当战争的余热也结束后，人们就开始审视这些带头反抗的“英雄”，作下的累累罪行了。

　　毕竟皇甫家也不是全员恶人，民众虽说对皇帝怨声载道，但也没几个人真心想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于是这些当初的民族英雄暗地里也受了不少非议。

　　记得复辙门成立伊始，起这个名字就是为了纪念起义军当年出征皇都的那段路上，每每需要在一处城镇进行打击，都会提前偷偷将城内的老幼妇孺藏在车内运出城外。

　　虽说这样做十分麻烦，也消耗了许多人力，但那时的大家从不抱怨首领的这个决定。

　　“复辙”二字也是取自运输车辆在地上留下的重重车辙印。

　　现在想来也是好笑，开始时大家都是满腔热血，从没想过这车辙印会暴露他们的位置。

　　奇怪的是城内的守卫从未因此找到他们，哪怕是怀疑都不曾有过。

　　细细盘算，他们也是明白起义军的仁义。所以哪怕后来守城，也没有出多大力气，看打得差不多就缴械投降了。

　　难怪队伍壮大后许多人都说到皇城之前在大多数守城将士面前都没必要作多掩饰，大家都知道起义军是好人。象征性地打一打，报答完吃皇粮的恩情，将士们都还是希望能站在老百姓这一边的。

　　只是可惜了后来发生的事。

　　那场无差别的皇城屠戮寒了不少将士的心，更别说许多人在王都内还有家眷亲属，他们就这样死在自己的战友手下…………

　　于是后来平定天下局势后，为了纪念也为了坚持当年的仁心，复辙门就此建立，不拘一格广纳天下寒门人才，教书习武一样不落。

　　毕竟当初队伍里有许多平民百姓，门派里连农耕商贾也逐渐经营起来。

　　只是这口碑若想要挽回，怕还是要费一番功夫了。

　　更何况他们门派里现在可不仅是当年的事惹人诟病。

　　逐渐壮大之后，复辙门内逐渐有几个家族看准商机，囤占了不少钱财资产，就连尚在修习的学子也沾染上这股风气，偶尔传出有霸凌事件发生。

　　这节骨眼上，若是能纳入这位前朝遗孤，一来能稍稍洗清当年圣战留下的污点，

　　二来就有些缺德了……如今有这么个“魔族活靶子”，门内喜欢闹事的大族子弟就有处发泄，反正皇甫家如今也没其他人了，更何况又不会有人敢明面上为皇甫家的人说好话三来，霸凌的丑闻也能趁着这个热点事件的空档好好处理。

　　啧啧啧，真是好计谋，这样的人才不来现世当公关真是可惜了。

　　只是令人唏嘘呀，起义军的首领走得早，不然让他知道才过几年门派就搞得这样乌烟瘴气，不得气得活过来。

　　“复辙”“复辙”……如今倒真是要重蹈当年权势横行时期的复辙了吗……

　　嗯？怎么这么安静

　　哦，对了，他们两方都说完，就该我上场了。

　　悄悄跺脚，松了松发麻的小腿，随后慢步上前。

　　“诸位道友既然已经发表了各自的看法，那我也就来一一回应。话先说在前头，在下近年来都于山门内休养，不常见人，若是言语上有冒犯之处，还请各位多多担待。”

　　都闪开！我要开始怼人了。

　　（转身）“既然复辙门对于这个孩子如此执着，想来是对你们的教学颇有信心了。”

　　“……自然，三长老这话什么意思”

　　“（走近）巧合的是，我在休养之后十分想念柔楠的肠粉，于是前不久去了一趟，还顺便参观了你们在那里的守德学院。”

　　就是之前传出霸凌事件的学院

　　“（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容，稍稍弯了弯腰）三长老大驾光临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们好作接风准备。”

　　啧，这次复辙门派来的人不行啊，心理素质不咋样嘛。

　　“（阳光地笑）哎呀，不打紧不打紧，我素来不在意这些排场的

　　诶对了，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我都给你机会了，可别不识好歹哦～

　　“（立马心领神会）唉，没能第一时间得知您莅临的消息是我们的管理失职。看来在各方面我们都还有些许不足，往后还希望您能多多指导才是。”

　　这才对嘛，反正你已经在这儿给门派做足广告，态度也表明白了，来这一趟也不亏什么，见好就收。

　　“（俯身还礼）您客气了。”

　　（转身）接下来就是遗雾泽了

　　……不行，这前辈身上的花团锦簇太刺眼了，简直就是在给我施加精神攻击。

　　难道这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吗麻姑前辈？！

　　相对复辙门而言，遗雾泽的理由看起来确实更难反驳，毕竟血海深仇的事实就在那里摆着呢。

　　但实际上根本不需要在这里纠结

　　一条路走不通就换个思路嘛。

　　跳出来看现在的局势，遗雾泽这些年来其实过得没那么舒坦。

　　虽说他们一直都是受害者的形象，即使当年加入起义军，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哪怕参与了皇城屠杀，罪名也都以起义军的名头背了，

　　再加上对于非人族的偏见近年来都呈减少的趋势，所以口碑一直还算不错。

　　但他们的问题不出在这里。

　　确实，遗雾泽的创始人在见证当年诸多惨剧后带领非人族依靠异术隐居，避开人间的是非恩怨，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也几乎销声匿迹。听后来的人说，那时他们门派里严格要求不许出世，否则要受重罚。

　　但纷争结束，又有各方的努力经营，大陆很快恢复勃勃生机的样子。再加上经历过风波，人们不再对非人族类有那么多的偏见。更有越来越多压抑许久的年轻弟子总冒着风险偷偷跑出来游玩。

　　一来，他们虽说开始时不太适应，但都算明事理，并没有惹出什么大麻烦；二来，时代确实改变了，也鲜少有像以前一样追着非人族喊打喊杀的请况。

　　三来……偷跑出去玩的也是在太多，长老师父们一度罚都罚不过来

　　于是，遗雾泽只好承认时代变迁，慢慢进入大众视野，也逐渐开放教学收徒，市场交易之类。

　　不过毕竟下场晚了些，于是遗雾泽在商业上受制于复辙门，有修行意愿的也多数会选择像万道宗的悠久门派。

　　为了维系宗门，又不想让老一辈们拉下来脸面，遗雾泽这些年费了不少功夫暗中与万道宗交好。

　　至于原因嘛……复辙门内部混乱，去联系其他小宗派又放不下身段，遗雾泽这些年只好明面上维持神秘的姿态，暗地里没少跟我们往来。

　　所以今天麻姑之所以来这儿，一方面是做戏给复辙门，若是让他们知道三大宗派中的两个已经联合，要生出许多不满来；

　　另一方面，接纳皇甫锟对于万道宗而言是要冒风险的，毕竟皇甫氏族作下的恶是实实在在的，民众对于这件事一定会有怨言。

　　这时候就需要一个受害者代表来替他们发声，我们也好就此回应他们。

　　（定了定神，俯身行礼）

　　“麻姑前辈，晚辈知晓遗雾泽对皇甫一族的态度，也理解您的不满

　　但，毕竟皇甫锟年纪尚幼，在他出生那一年王室便已然倾颓，在那之前家族内的罪孽他更是半分未沾

　　更何况圣战之时皇甫全族被屠，还连带上不少无辜平民。杀孽已然够重了，无谓再添上这个孩子吧”

　　“（笑）万道家的姑娘，你这话就奇怪了，婆子我只是不让他修行，怎么还扯上甚么杀孽了。

　　（忽然正色）莫不是你们有心包庇，想要独吞这崽子的天资吧。”

　　堂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几位年轻的弟子面面相觑，手足无措，麻姑身后甚至有沉不住气的拿出法器准备。

　　（稍稍侧目看向复辙门那边）

　　那代表满脸疑惑，看来是不解为什么眼下形势跟他得来的两派交好的情报不同。

　　（悄悄跟麻姑回了个眼色）

　　这出好戏，现在才到精彩之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