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珠忆》总是黄粱未熟时

17、受罚

　　好在到达之后我就瞧见不远处有客栈还亮着灯笼，就带着他们二人进去安置。

　　“秦小姐，方才你动作也太快了，该是我来付账的。”

　　“张大哥你就别坚持了，你这次来本就是帮我的忙，我做这点小事都算不上报答的。

　　更何况还有红儿，你们作为客人来这里，我是要尽地主之谊的。

　　只是有一点，张大哥你不必替我省钱，就算开两个上房我也是负担得起的，如今就这一间……你们也不太方便吧。”

　　虽说你们年纪都不大又不是同族，但毕竟是一男一女，总不能就这么大剌剌地住同一个房间。

　　（点头）“我确实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这间房只留给红儿。”

　　“啊？那你自己呢？”

　　“楼下大堂现在也算安静，我在那里打坐养神就是，原先在山中修炼也有彻夜打坐的时候。”

　　（皱眉）“但是现在都入冬了，晚上又冷……这样，我下去跟掌柜的说再开一间——就要红儿隔壁的那间吧，有什么事你们也好通气。”

　　“秦小姐，这太麻烦你了……”

　　（边摆手边下楼梯）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张大哥你先带红儿安置行李，我马上回来。”

　　（红儿拉了拉张崇巍的衣角）

　　“山哥哥，你跟姐姐能不能不要吵架……”

　　“我与她几时有过争吵？”

　　“刚刚……姐姐看起来很着急，山哥哥也皱眉着说话，还叹了气……是因为红儿吗？”

　　我刚办完手续拿着钥匙上楼，就看见这一幕：

　　红儿眼角泛着泪光，低着头抽噎起来；

　　张大哥在旁边着急地直绕圈，似乎想安慰什么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看见我上来才稍稍松了口气。

　　（快步上前弯下腰环抱住红儿）

　　“呦，我不是才刚下去没一会儿的功夫吗？（帮她抹去眼泪）

　　来，红儿妹妹，好姑娘，悄悄告诉姐姐是不是你山哥哥说了什么才惹得咱们不高兴了？放心，要真是他说错了，姐姐帮你凶他。”

　　（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

　　看这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我也担心会吵醒其他驻店的旅客。就把钥匙塞进张大哥手里，跟他对着口型小声说：

　　“你先回去休息，这里交给我。”

　　（轻轻挽过她的手）

　　“红儿，姐姐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好不好？我特意给你订了个好漂亮的地方，你一定喜欢。”

　　（收拾着床铺）

　　“红儿啊，你为什么一直叫他山哥哥？这称呼怎么来的能跟姐姐说说嘛？”

　　小姑娘看来也拾掇好了心情，慢慢平静下来说：

　　“山哥哥之前教红儿认字，也写过他自己的名字……太复杂了，红儿只记得有‘山’……”

　　（忍俊不禁，看到桌上的纸笔）

　　“既如此，来，姐姐也给你写我的名字。你瞧瞧，算多认识两个字”

　　“这个是‘秦’；这个是‘羽’——就是羽毛的羽。”

　　“秦……羽……羽姐姐！”

　　“诶，红儿真聪明～

　　不过现在已经挺晚的了，咱们要小点声，别把其他在这里休息的客人吵醒了。红儿是个讲礼貌的好孩子，对吗？”

　　（点头）“嗯！红儿听羽姐姐的”

　　“真棒～困不困？哦，不困啊。

　　那这样，我再教你几个简单的字……”

　　又折腾了约莫半个小时的时间，确认她已经睡熟后我才悄悄走出，隔壁的房门也在这时打开。

　　“？张大哥”

　　（指了指屋内，压低声音）

　　“已经睡着啦，你给的符咒也放好了，想来她今夜不会有什么大碍”

　　“辛苦，想来你也该回府了。天这样晚，我送你吧。”

　　“不用，就这两步道。明天还有事要办，张大哥尽快休息。”

　　（欠身）“秦小姐也是。”

　　（走出两步，忍不住又回来）

　　“张大哥，我有个不情之请。”

　　“小姐但说无妨。”

　　（笑）“就是这个‘小姐’。你好歹也是请来教导我的先生，就算平时我也是尊一声‘大哥’的。怎么还这样生分地称呼我？”

　　（思考）“你的意思是……”

　　（走近两步）“索性就把我当个妹妹，如何？”

　　这小张仙师正经的模样我可喜欢地不得了，不趁他还在这样小的清纯年纪好好逗一逗，我怕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这玉面小郎君听了这番话，脸一下羞得通红，只支支吾吾地挤出几个字来：“羽……羽妹……”

　　见状，我得偿所愿便也不再为难他了，努力憋住笑告别之后就往家里走去。

　　刚看见镇令府的大门，我正想翻找出腰牌来进去，就看见近安拿着一件衣服火急火燎地出来了。

　　“哎哟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快披上这个。

　　这么冷的天老爷夫人都担心坏了，一收到吴老板的消息就立马让我备好了这斗篷，就等小姐回来了”

　　吴老板？这名字好眼熟……

　　嘶……对了，刚才张大哥他们入住的那家，好像是叫“吴记客栈”来着

　　这老板是真热心肠，估计是认出来我就给家里报信了。

　　“这下好了，小姐一回府，常仙长也能回去了。”

　　“常仙长？他不是应该早上就来跟我爹娘说明情况了吗？”

　　近安见我这样问，于是拉我到一旁朝着远处的客堂方向努了努嘴：

　　“还在那儿呢。老爷清楚仅凭小姐的本事是没办法一个人到松阳山的，认定是常仙长给您出的法子。

　　这不，要是您今夜还没回府，老爷夫人眼看就要架着他一起去把小姐您找回来了。”

　　听闻这话，我真是哭笑不得。

　　一面，这仙长属实是不容易。大清早叫我给坑害了，才背上这么个麻烦事；

　　另一面，想想爹娘一左一右架着这位仙长上山的画面……着实也让我有些绷不住。

　　记得也应该就在前天晚上吧，我和欧阳棠还听见他跟我爹的对话，（不过仔细想想，那时候他也知道我俩在偷听，指不定是装的。）

　　后来又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给了字谜签，还以为他是个多悠然超脱的仙人。

　　现在看来……

　　（往客堂走去，说话声也逐渐放大清晰）

　　“常青缘，我闺女这么多年就没出过华沽的地界——别说出镇了，她昨儿早晨才第一回出的府。

　　你可倒好，跟她商量了什么？她一下子就跑到几千里外了！”

　　“哎呀老秦，你这话今天都说几十遍了。这不已经有了消息说她回来了嘛……”

　　“可你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听老吴的说法，羽儿是跟着一个男孩和一个小女孩进的客栈。

　　你跟我解释解释，这另一个小丫头是从哪里出来的？那男孩又是什么底细？你怎么能认定他就是你所说的修士而不是什么妖魔？”

　　“哟哟老秦你坐下来快快喝口茶润润嗓子吧，都说道我一天了……”

　　“告诉你，要是我家羽儿有个三长两短，我把你念叨个一百年一千年去！”

　　真不想在这个氛围下进去……

　　不过该来的早晚还是要来的。

　　（深吸一口气，走上前）

　　（躬身行礼）“爹爹，常仙长”

　　“我小祖宗哟你可算是回来了。老秦你看，全须全尾的，一根头发都没少。”

　　父亲走上前，一脸严肃地看着我。我也不敢抬头，毕竟这事是我有错在先。

　　“天色不早。羽儿，你先去送常仙长，然后回来，为父有话要与你说。”

　　“是……”

　　看来里面这位只能等会儿再应对了，我先哄好面前这位吧。

　　“仙长，常仙长，我知道错了”

　　“莫要再言。秦小姐，你的忙，在下是不敢再帮了。”

　　“仙长～”

　　“打住。小姐你是溜得真快，留我一个受你们家老爷的责骂。他说了我整整一天诶！”

　　“仙长，这事是我做的不对了。但我也是一时心急嘛……

　　这样，我跟李老板商量去。以后一个月内，他家的面您随便吃，都记在我头上。”

　　“小姐你倒是好计谋，一个月的面就想把常某补偿了？”

　　（咬牙）“三个月！”

　　“……半年”“成交！”

　　（叹气）“看在小姐你这样诚心的份上……罢了，这事我也就不再追究了。

　　送到这儿就行了。你呀，就安心应付你家老子吧～”

　　……是我的错觉还是这位仙长的语气真的很招欠啊。

　　往回走着，我一边盘算说辞，一边感受到吹来的寒风，不禁把斗篷拢了拢。

　　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父亲，仙长已经走了。”

　　“过来，跪下。”

　　“老爷，小姐她……”

　　“近安，这事你也有错。往后无论小姐去哪里，你都要跟着。自己去罗管家处领罚。”

　　“是……（小声）小姐……”

　　“（侧头）我没事，你去吧。”

　　看来他这一回是真生气了。我若是这时为近安说话，恐怕反而会让父亲迁怒于她。

　　为今之计，我先在他这边把错认下来，后面再暗中去向罗管家求情，减轻她受责罚的机会还能大些

　　“你可知错？”

　　“女儿知错。”

　　“那你说说，错在何处？”

　　“女儿不该不告而别，未与爹爹娘亲商讨就私自前往中州。”

　　“还有。”

　　“女儿……不该让常仙长来替我说明原委，平白让他来承祸。”

　　“还有”

　　啊？还有啥问题？我这脑子怎么想不出来了？

　　“你知不知道你娘有多担心！

　　昨晚听你说完那一番话我们还感念着你终于懂事成长了。

　　如今看来，你果然还是未褪去这一身孩子气！

　　为了解家中之困寻找对策，你本心是好。但可曾细细考量过自己的本事？你现有那个能力吗？

　　莽撞行事是为不智，未报家中是为不孝，推人顶灾是为不义！

　　作出如此不智、不孝、不义之举，该当严惩！”

　　“你要罚她，就先来罚我！”

　　“娘？”“夫人？”

　　娘亲不知什么时候从□□跑来，直跪坐在前庭抱住我。

　　父亲此时也熄了火，上前就要搀扶她：

　　“夫人你先起来，地上凉……”

　　“敬之你原来也知道，那你还让我的羽儿在这里跪着！”

　　（叹气，也蹲下来）

　　“蕊英你太宠她了。这回她整日未归，又私自一个人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我怎能不罚她？”

　　我也在一旁附和：

　　“娘亲，您先起身。这次确实是女儿做错了，爹爹罚得对。”

　　“羽儿……”

　　（伏身）“爹爹，女儿甘愿受罚”

　　（点头）“好在你还懂是非。

　　念是初犯，你就在西厢房跪一晚。不过辰时不许起身。”

　　“是，女儿谢过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