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清]》银泉居士

51、殿前殿后

　　折腾一番已是亥时，胤禛背靠在塌背上，胤祥倚坐在皇帝腿间，脸红扑扑的，好像蒙着一层水雾，筋疲力尽地靠躺在胤禛胸前，小小的头贴着胤禛的下巴，闭着眼养神。胤禛搂着胤祥，轻声问道：“王弟再躺一会儿？”胤祥有气无力淡淡道：“你先起来，我就起来。”胤禛笑笑，捏了捏胤祥红润的小脸，扶起对方的头，抽身下了塌，再将对方轻轻放下。
　　皇帝刚起身到明间，苏培盛已经带着一众下人候着，见皇上出了暖阁，便急忙上前服侍着穿衣洗漱。胤禛刚洗漱毕，苏培盛怯生生地问了句皇帝：“皇上，怡亲王……”胤禛眼神锋利地一个侧眼看过去，让苏公公没敢继续开口，胤禛淡淡道：“在明间候着，怡亲王传唤再进去伺候。”顿了一下道，“然后马上回禀朕。”原来昨日皇帝已经知道今晨会有大臣进宫，便特地比胤祥起得早些，先去前殿议事。正准备移步，小太监已经进来通传：“皇上，吏部尚书隆科多、大学士马齐、川陕总督年羹尧已经在前殿候着了。”胤禛淡淡：“知道了。”胤禛穿过回廊，进入前殿明间，缓步至御座坐定。殿前三人见皇帝出来，一齐跪下行礼。马齐今日自己有事禀报皇帝，便主动许多，先一步开口：“启禀皇上，圣祖仁皇帝实录首篇，及首卷二册已纂修完毕，呈请皇上过目。”胤禛双眼扫向书卷，身边的苏培盛领会其意，上前接过呈递上去。两卷宝册放在胤禛的书案上，胤禛便开始翻阅起来，一目十行，不到一刻便翻阅罢，胤禛缓缓抬头说到：“纂修恰切，如有应入条件仍需陆续纂入。”此话一出，马齐自然懂了，今日皇帝让自己呈上去看，便是要给自己定个标准，这样一来，马齐心里的尺度又多了一分，看来要将更多真实应录之事加入了，便回道：“谨遵皇上圣谕，臣定当准确记录，不敢有所遗漏。”胤禛微微点头，摆摆手示意下一个人禀报，马齐承意退回原位跪着。
　　隆科多见马齐说完，连忙接上：“臣启禀皇上”，接着顿了一下，回忆了下自己想说的事，才有些磕巴地开了口：“皇上前日言，各省督衙门事繁，延请幕宾者众，有沟通内外、肆行作弊之风，应严加查办。吏部议定，今后所延幕客，必择历练老成、深信不疑之人，将姓名具题。”胤禛略点了点头，淡淡问道：“如此便稳妥了吗？”隆科多怔愣，心里想，这样还不行吗，多大点事，要这么较真，面上已是难堪，不知该如何回答。胤禛见对方无话，心中无奈，转而问一旁的年羹尧：“年羹尧怎么看？”年羹尧方才也听进去一二，不熟悉此事务，却也知道奖惩之必要，于是先答道：“回皇上，臣对吏部之事自然没有尚书熟悉。”顿了顿，又大胆说道：“不过，微臣以为，题名不够，倘若有效力有年、果称厥职的，当行文咨部议叙，授之职位，以事砥砺。”胤禛满意点头：“不熟吏部之事，能如此周到，已是不易，当嘉奖勉励，着封年羹尧为三等公。”隆科多懊恼，怎么吏部之事偏被这年羹尧用去讨好了去。一旁的马齐见隆科多那黑脸，心生笑话，这隆科多真是不聪明，皇帝心里当然不是真想封年羹尧，三等公罢了，不过是想看看隆科多和年羹尧之间到底能掣肘成何样子，方便提防，坐收渔利，他倒是着急地开始反感年羹尧来，正是掉进去了，马齐又不禁感叹新帝不容小觑。三人又听座上皇帝传谕到：“谕吏部，各省督抚应将幕客名字造册报部，勤慎无过者，照应得职衔即用。无职衔者，量给职衔。特疏举荐者，从优议叙。如徇私保举，照徇庇例，议处从之。”隆科多悻悻接旨便退回原位跪着。一旁的年羹尧未成想竟捡到这样的便宜，连忙向皇帝磕头谢恩，而后复命道前几日议定的川陕事宜，一切顺利，尤其是怡亲王所议一事众人也称在理得当。此话一出，阶下三人感到一直冷声的皇帝声音里突然多了一点愉快，温和回道：“王果然了解尔等，尔等还需多亲近亲近他才是。”话语才毕，只听后殿太监出到前殿，在一旁苏培盛耳边轻传了个消息，胤禛余光注意到，便言，“倘若无事，诸位便可退下了。”三位自然都无话，安分地跪地叩谢了皇帝，便快步退出了养心殿。
　　胤禛随即下了御阶，苏培盛还未向前禀告，胤禛已然走回后殿，转入暖阁。暖阁中，胤祥正利落地将一件粉色常服提到肩上，恰好遮上了肩背上的红色印迹，让胤禛心里又是一动，慢慢走向他。胤祥低头专心系着身前腰带，胤禛从后面缓缓地搂了上去，带住他的手，不自禁又吻上对方侧脸，胤祥也侧过头来，在胤禛脸上蹭了蹭，说着：“皇帝办事如此高效，难怪昨日要嫌允禄。”胤禛唇落在弟耳边，轻声回道：“兄长自然要做表率。”惹得胤祥浅笑，推开皇帝的手，三两下就系好了带子，自己转身先走出暖阁，到了次间洗漱，而后用起早膳来。今日御膳房送来了两碗面茶，象棋眼小馍首、粳米干膳、银碟小菜、豆腐八仙汤和肉末烧萝卜各一份。胤祥看着笑笑，“兄长真是常年都爱吃这道萝卜呢。”胤禛跟着坐下，从容笑回着：“王弟不知道萝卜似人参，温阳。”胤祥无奈，安静吃起来，只听胤禛又向旁边的苏公公吩咐道：”王昨夜甚喜欢那玫瑰银耳羹，叫御膳房再熬一罐来。“苏公公心里得意，这可是自己私下询问好几个嬷嬷得来的润饮，怡亲王能喜欢再好不过，欢喜答道：“奴才这就去。”另一边的胤祥听到皇帝的吩咐，咳得厉害，被皇帝轻轻抚着，才能好好把早膳接着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