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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君臣相得 ...

  •   十六日,胤禛念张廷玉礼部事多,又提拔了内阁学士三泰,为礼部右侍郎,仍兼管太常寺事。这日吏部又禀,二等阿思哈尼哈番英素故,命销去恩诏所得一拖沙喇哈番,余三等阿思哈尼哈番,以其孙郎保承袭。又三等阿思哈尼哈番达郎阿故,以其长子五清格袭职。三等阿思哈尼哈番杜喀故,以其继子明福袭职,皇帝从之。
      于是十七日,新任的三等阿思哈尼哈番的郎保、五清格、明福进宫来向皇帝谢恩。胤祥趁机准备溜出养心殿,从炕上刚想下去,被胤禛轻轻扯住了袍尾:“跑什么?”胤祥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别人来谢恩,我呆着干什么?”胤禛理所当然道:“王子不是朕的吉祥标志么?给别人看看,充充我的排场。”胤祥回头正经道:“皇上不是素来不爱排场?”胤禛更是坦然:“正是因为有怡王。”胤祥刚难得想接着争辩,外面的人已被牵引了进来。胤祥只好愤懑地看向胤禛,白了一眼。眼前三人面容有些生,胤祥并不熟悉,他们三人也将头埋得很低,更是没什么可看之处,胤祥很快也就无聊地不知该做什么。胤禛还是准备随便问这三人一些事,以表关心与叮嘱,注意到胤祥一副坐不住的样子,便将身边的折子递了一个给胤祥,示意他先帮自己看着。
      胤祥想着也是无聊,便接过慢慢看起来。见是闽浙总督满保奏报泖湖有贼纯属讹传折,胤祥也能想起,这不就是前几日收到的查弼纳说终究找不到贼人的事么,于是更好奇瞧起来:“……经详问地方之人方知,一天晚上,捕鱼船十余只聚在一处捕鱼,村民误以为是贼船,而渐渐传开,各处俱闻,实则无贼。”胤祥看着折子有些恍然,原来如此,那查弼纳还搞得自己做成什么大功业似的,还得胤禛鼓励他。如此想着,胤祥又抬头看看胤禛,胤禛正和下面的几个交谈得好像还算起兴。胤祥便想到,胤禛还偏让自己在这里坐着帮他批折,真是不讲情分,所以心生逗逗胤禛的心理,还算自信地提起胤禛面前的朱笔,满意写下:“知道了。君臣相互信赖,凡事开诚相见,毫无掣肘疑惧之症,则何事不成?”对,就是要这样,有种大家都懂这种道理的感觉。胤祥又抬头看看胤禛,真是满脸真诚,正说着:“我君臣唯求一个诚字,彼此体谅爱惜,勿玷负皇考多年养育之恩。听汝父等故去,朕亦落泪。”胤祥无奈,胤禛怎么什么话在自己面前都敢说,不是说自己最怕被聪明人看破嘲笑么,现在这样说怎么就不怕自己看破他的虚伪了。于是胤祥又很妥帖地接着上文写下:“我君臣唯求一个诚字,彼此体谅爱惜,勿玷负皇考多年养育之恩。落泪而书。”写完深感自己的智慧,正准备合上,正与旁人聊着天的胤禛突然伸手挡住了自己的折子,说完那句后,自然转过来对着自己轻轻笑着说道:“王子,要晾一会儿。”胤祥也是惊讶,还以为胤禛根本就没在看自己,但这话头转得也太自然了些,方才对他人和风细雨一样的语气和表情突然转向自己怎么又那么贴切。胤祥很听话,轻轻哦了一句,将折子开着,放在一旁晾起来,然后后知后觉自己盯了胤禛好一会儿,于是连忙收回视线,更是自觉地拿起下一个折子。和几人谈话的胤禛脸上又不觉出现了一点微笑。
      怎么还是满保,也是,他们可能都是攒了几个一起发的,胤祥心里盘算着看起下一折。闽浙总督满保奏缴朱批及报闽省雨水调匀夏稻开割折,回复朱批的都是废话,那便跳过就好,胤禛说要这样,胤祥很是流畅地看了一半。接着默读道:“……查得福建地方春夏雨水确实调和,稼禾生长秀穗甚好,现全已成熟开割”想着也不好只在结尾批,有些可疑,胤禛向来话不少,于是,胤祥为了索取灵感,看向胤禛那边的黄花梨木多宝格。多宝格上摆着一尊白瓷菩萨,合掌祈祷的样子,真有置身事外的样子,胤祥便灵机一动,在这一句旁边,模仿胤禛,素来先夸一下大臣,不揽功劳的语气批道:“此皆尔等臣等,尽公正清廉之心,仁抚兵丁,以降苍天和气所致。”接着补上自己的灵感:“朕闻之唯合掌祈祷岁岁如此外,别无降旨。”接着往下看,这满保又说,“……果若雨水不和,庄稼不好,臣等身在地方,本应奏请皇上拯救于民,何敢隐瞒不奏,以致耽误地方。”胤祥看着觉得说得合理,便快乐地批下:“此甚是。果若如此,卿之赤诚宜应宽恕。民之喜和之气必会感动上天仁慈”正写着,突然耳边出现胤禛的声音:“凡此奏请拯救之词,断勿缮入本内。”胤祥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向已是不知不觉跪在自己身后,脸挨在自己脸边的胤禛,唇跟着不小心微微擦到胤禛的唇,自己又连忙往后仰了一点,强装淡定道:“哥哥何时谈好了?“胤禛吻了胤祥轻轻一下,才回道:“王子写道,‘此甚是’的时候。”说着点了点折子上的三个字,一边点评道:“宝贝王子真是写得越来越像我的了。”然后见胤祥还愣愣地,提醒道:“继续写吧,还记得我刚才说了什么吗?那样更像我。”
      胤祥本打算接着写,回过头看向笔下,仿佛突然真有点想不起来,顿了一顿,还是没能接着动笔。胤禛在一旁看得好笑,于是从后面抱住了胤祥,握住胤祥的手,带着他写下,“凡此奏请拯救之词,断勿缮入本内。”又接着在文末最后批道,“畅快地看了”。胤祥很乖地被胤禛牵引着,一边看一边问道:“哥哥,为什么不让人写‘拯救’?”胤禛也认真解释道:“傻瓜,皇帝也是人,怎么能拯救人呢?你傥答应拯救他们,他们可就不会再靠自己努力了。你上面写得很对,我们只能帮他们一起合掌祈祷,别无降旨。”胤祥觉得胤禛说的也很有道理,心下暗自感慨,胤禛当上皇帝之后,好像真的没有变过。从小看先皇就是一副皇帝的样子,好像什么都能做到,谁都能依靠他,真的很让人仰慕,但是终于还是会露出无力而暴怒责备原本依靠他的人的模样,让人知道他不能再被依靠,这样可真残忍。后来太子也是那样,从小在众兄弟中以皇帝自居似的,也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反而最后像个疯子地想要抓住自己可以抓住的一切去剥削,更是可恶。而胤禛,一直没有变,是皇帝,又不是皇帝,从来都是他自己,都只是可以被自己依靠,不能被他人利用的哥哥而已。
      胤禛轻轻吻了吻胤祥额头:“王子,你又在想什么?”胤祥回过神,意识到字写完了,抬起痴痴的眉眼看向胤禛:“哥哥,你真好。”接着补充问道:”累不累?”胤禛将胤祥抱坐在自己腿上,调侃道:“累,累到一想起先皇,垂泪书折。”胤祥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看向那个还在晾着的折子,不好意思地解释:“哥哥刚才自己说的。另外,在大臣面前要装装人,你教我的。”倔强地朝胤禛撅了撅嘴。胤禛看了看胤祥小小的唇,一下子轻轻吻了住,尝了一小会儿才道:“你讽刺我。”胤祥马上认错:“不不,已经很像了。”然而被胤禛更严厉地按回炕上惩办了一通。
      三位新晋的阿思哈尼哈番畏缩小心地出了午门,顿时恢复了精气神,直起了腰板,彼此相邀地走向某酒楼。路上,其中一个突然感慨:“皇上好像也还挺温和的?”说话的是郎保,他貌似比较单纯。旁边在京中混得很是熟络的五清格道:“我听庄亲王说过,凶起来很可怕的。”另一边的明福,是个性情活泼的,支持郎保道:“但方才好像对旁边那位很耐心啊。”五清格扯了扯他,低声道:“你们不认识那位吗?怡亲王啊。”旁边两人好像也是顿悟一般,不再纠结,郎保小心赞同道:“感觉很像对待儿子,还要教他晾折子。怡亲王怎么会这样都不会。”五清格很有经验地解释道:“就是这个理儿,你以为。我看,皇上也没能真的很放心他才对。”旁边两人又明白了。接着明福也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你说皇上是不是对我们印象不错,他说话时好像笑了一下?”最懂事的五清格立马回了:“是,这个说对了,我也看到了。大概是我们父辈和先皇关系实在很好,深受教养,皇上待我们自然也要多关照。”一旁的两人连连点头。面前,酒楼到了,最老实的郎保还是拽住了前面两个兄弟:“不过,皇上方才是不是警告了我们下,凡事谨慎奉公?”前面两个人拉上了他,就进了门去:“皇上是不好糊弄。今日暂且休息,明日再勉励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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