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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轩内闲务 ...

  •   二十九日,胤禛两人在顺贞门内住的第三天。日头愈发大了,胤祥劝胤禛今日还是省省,留在殿里罢。胤禛见弟弟一脸担心自己的样子,心里很是快乐,停住了准备离开的脚步,一把捧抱起坐在炕上安然吃着苹果的胤祥,叫胤祥也被突然吓到似地,连忙将苹果叼在嘴里,腾出两手抓在胤禛肩头。
      御花园中很静。胤禛看着苹果几乎挡住了胤祥的半张脸,觉得好笑得可爱,自己也便凑上去,咬上另一边,轻轻咬下一口,尝起来。胤祥被胤禛托住,坐稳在胤禛手上,松手拿住了苹果,嫌弃说道:“皇上怎么还能抢我的苹果吃呢?”胤禛坦然地又咬了一口,慢慢点评道:“味道不错。”胤祥轻轻瞪了胤禛一下,料想胤禛应该是不走了,也自在舒服地坐在胤禛的手上不准备下来。
      才这么想,突然便听到,屏外苏培盛的禀奏声,太近了,让人觉得就在眼前。胤祥第一反应便是从胤禛身上跳回炕上,胤禛从容地眼疾手快地试图抓回他,无奈,胤祥太快,于是胤禛硬是被抓着一同倒回了炕上。胤禛用手扶住胤祥身后,还好稳住了些,两人得以轻轻倒在炕上,也就不算痛,只是有些滑稽好笑,胤禛含笑低声:“王子也不用这样舍不得我吧。”胤祥推了推气声道:“兄长非要抓住我,不是你,我应该已经舒服坐好了。”胤禛低头吻了吻胤祥小小的嘴,然后把胤祥手里的苹果又咬了一口,两手撑在胤祥身体两侧,声音稍高了点,问屏风外的人:“可是大学士来了?”
      屏外半天没听到声音的苏公公,都打算退下了,按照皇上往常吩咐过的类似得来,去跟外面等着的大学士们说皇上昨夜办公到半夜,今晨起得早,现在在休息。刚要出去,皇上在这时回了声。苏公公连忙道:“是,皇上。”胤祥又低声小心问:“昨日皇帝也没办公,何时叫他们来了?”胤禛也模仿着胤祥鬼鬼祟祟的声音反问:“王子昨日好多时间都在睡,怎么知道我没办公,没叫他们来?”胤祥瞪了胤禛一下,脸也跟着有点红。这个胤禛真是爱装,虽然昨日和自己在绛雪轩度过大半日荒唐时间,后来自己累得睡过去,但从自己睡去到醒过来,胤禛都把自己紧紧抱怀里,衣服都没穿,手臂被自己枕在颈下,刚好把自己环到他胸口,时而还让人在朦胧中感到全身被抚摸,怎么只是做梦呢。到了午后,明明看书弹琴了一些时候就没有再看折子了,更没时间传人了吧。胤禛看胤祥已是脸红红地陷入某种思索,都不认真看自己了,才淡淡出声唤回胤祥注意力:“这几天更累了,大臣们也想休息,定会派大学士等传话,来问丧期不办事的规矩。”说完,胤祥确实已经看回胤禛,仿佛还不信真的如此单纯,胤禛又朝屏风外吩咐道:“让马齐进来便好。”胤祥听了,倒是难得好学地问了句:“兄长,来了好几个学士为何只叫马齐?”胤禛调整了姿势,与胤祥躺到了炕上,两人并排,让胤祥靠在自己胸口。调整罢,胤禛才慢慢耐心解释道:“有时候,一群人来,其实只有一个意见,找一个来说就可以了,更快不是么,我们还有好多事要做的。王子学会了么?”说着已是低头吻了吻胤祥,将胤祥压在炕上,吻越发下滑,滑进胤祥解开两个扣子的领口,见胤祥还没有回应,便轻轻咬了一口。应是收到提醒,胤祥才乖乖点了点头:“哦知道了。我以后也这样。不过,皇帝真就是霸道,不让我和别人多相处一会儿。”胤禛笑着吻了胤祥胸口两下,收住了自己,接着肯定地回到自己炕上位置靠起来,摸了摸胤祥的头,抱着胤祥起身靠在自己身前,一起坐着,才回道:“王子知道便好。”
      马齐进到了殿内,到的不算快。难得有机会能走到御花园,皇帝安排住到顺贞门时便传谕,这些日有事都来这禀。但是许多官员都心中有自己思索的,他们知道先皇太后去世后,都有十几日不办事的规矩,怎么听皇帝的意思还要坚持做事呢。于是纷纷通情达理地请皇帝注意龙体,休息一些时日,便推出几个学士来禀报。未想到最后皇帝只愿意见自己,是恩宠,也真是烦恼,但有机会看到御花园,马齐觉得也算是好事。只是走进来后,大学士觉得这和自家府邸的花园差别也不是很大,夏日里还是有些乏味,但他很快发现最有意思的还得是正门口那棵合欢树。御花园怎么还种合欢树呢,马齐心想,还挂了个秋千,看来是给宫里哪个公主玩得罢,这倒是很有趣的样子。大学士心生想在自家种棵合欢树给孙女玩的心思。走了十多步,接着还是感慨,皇家果然不同,这么大日头,御花园里倒是很是阴凉。走到殿内,经苏公公引着,马齐恭敬小心向皇帝禀到:“启禀皇上,…仁宪皇太后之事二十七日不办事,圣祖仁皇帝之事十五日不办事,今大行皇太后之事,准总理事务王大臣会同内务府议得,二十七日不办事……“战兢说完,只听屏中淡淡传出皇帝声音:“最近怡亲王等也会同劳累许多,大学士所言甚是,便着过十五日再办事。”马齐紧张的心落下了,皇帝只要能同意不办政便是好的,至于,怡亲王的劳累,马齐也是相信的,心中感慨,年轻气盛,和皇帝相处这么累的事,日日干当然也还是会累。想着便恭敬接了旨,退了下去。离开前,马齐又多看了两眼那棵漂亮的合欢树,恰好瞥到旁边的草丛里有两盏小小的粉色釉酒盏,大学士也突然理解起来,这果然,皇帝还是会为太后去世借酒消愁,在合欢树下,更显凄凉,知一些宫中旧事的大学士作为一位老者也不禁心疼皇帝,带着一点同情地离开了御花园。
      马齐才走,胤祥便跑出了绛雪轩,后面跟着打着伞叫他慢点的胤禛,胤祥赶到秋千边,看到两个杯盏还在,放了下心:“幸好没怎么晒到,不然不知道这新釉会不会褪色。”胤禛倒是淡淡地:“再做便是,跟苏培盛说下就可以,非要自己来。”胤祥走回胤禛伞下,认真说道:“我最近在研究怎么把釉烧得更漂亮,这个是最新的,怕晒坏了。自己跑出来不快多了。”胤禛摇摇头问:“那王子可研制出来什么了?”胤祥不好意思了下,又大方正直道:“还未有,快了,哥哥有空也帮我看看。”胤禛看着那釉色,觉得是缺了点什么,暗自思忖起来,少了点透亮之感,怎么说也要和秘色瓷差不多才好,向胤祥道:“单色之釉好看些,王子多研究这类。”胤祥盯着看了看,确实,这个杯子的颜色就是胤禛当初选的,胤禛总能选出不少漂亮的单色来,比那些有花纹的好看得多,以后多关注关注这些便好,点了点头。接着拿着杯子,被胤禛搂回轩中。
      两人带着杯子回到轩中,还是各自批起折子来,胤祥看着自己薄薄一叠几个折子,心中奇怪,随口问了句:“哥哥,我最近折子怎么变少了?是不是你偷偷帮我看太多了。”实际心里觉得大概是最近大臣们都在忙丧礼,谁还有空上折。然而,只见胤禛看着自己的折子,诚实回:“分了些给张廷玉罢了。”胤祥也不以为如何,反应过来原来折子少了不是自己完成的,果真是被胤禛处理了,还是替张廷玉叫了声苦:“张尚书不是够忙了?”胤禛牵着胤祥的手慢慢答:“王子可知,户部攒的折子他已是看完了?”胤祥露出惊讶赞叹,这才想起那日从太后宫里回来,张尚书正是带了一会儿笔帖式来谢恩,不就是自己管的事么。感叹之余,胤祥悻悻收敛,也不禁小声赞同:“那确实看来还是得有劳张尚书才是。”接着小脑子思忖了一下,又回头问胤禛:”皇上为何不直接将他调到户部?”胤禛莞尔,一把拉过了胤祥,坐到自己腿间:“这不是还要忙太后的事。”胤祥被拉过来,习惯地陷坐下去,坐稳了才又反应过来,胤禛可真是太冷静地在等太后走了,还不忘把张廷玉先留在礼部。心下纳罕,缩了缩脖颈,感到自己真是不知道还有多少不知道的,正被胤禛算着呢,乖乖拿起折子继续看,但脖后已是被胤禛咬住,只听胤禛轻轻道:“小阿哥问题怎么这么多,看来确实折子少了点,那我们一起看我的?”胤祥突地直起了腰,让胤禛松了口,然后自己回头对胤禛质疑到:“胤禛,你不对,你最近怎么总要叫我陪你看折子?”说完,大概觉得自己暴露出来某件事,让自己的处境不是很安全,声音越来越小,自己已是脸红地转了回去。果然,胤禛的反应比自己快,无辜回着:“王子不觉得很有趣么?”两人默契地想起某事,胤祥轻轻打了一下胤禛,坚定道:“不好玩。”但还是被胤禛紧紧抱在怀里,一起各看起各的折子来。胤祥很快看完自己的,就闲来无事跟着胤禛一起看起胤禛的来。
      看到署理抚远大将军印务延信奏报罗卜藏丹津叛乱严防折,延信浩浩荡荡写了好几面,胤祥懒得看下去,便向胤禛道:“哥哥,这折子到底想说什么,废话太多,你总结下跟我说好不好?”胤禛扫看着,摸了摸胤祥的头,纵容道:“自己也要会看的。”接着便开始转述:“他是说,未入罗卜藏丹津同盟的郡王额尔德尼额尔克托克托鼐,大概会投奔我们。”胤祥点评道:“原来是个好事哦,那还顾左右言他作何?”胤禛摸摸胤祥的脸,肯定道:“王子真是聪明,不看都懂,他倒是要用长折糊弄我。他说,‘额尔德尼额尔克托克托鼐等如若支撑不住,果真被迫自携妻子及其属下要人寨桑等来投于我,尔等即令入关,带至臣处。其之妻小妇幼牲畜若欲进关,亦准入之。若其将所属全部带来,则人太多,且伊等皆为青海之骨肉,毕竟不可信,颇需斟酌,故勿使入关……’”胤禛还是忍不住读起来延信折中的蠢话,感到荒唐,胤祥自己懒得看,听胤禛读倒是听得顺利又清楚,听完便感叹道:“真是荒唐,难怪只敢上密折,论谁听了都要说是蠢人,哪有别人来归顺,还怕他带的人多的事。”胤禛肯定道:“是啊,不过他说他确实咨询了总督年羹尧,王子说,是年羹尧蠢呢,还是他蠢呢?”胤祥想了想,自信回答:“大概前者装疯卖傻,貌似心怀旧主大将军王,而后者暂且是浑水摸鱼,可能没好好听,便说有理有理。”胤禛听了,跟着出声一笑:“朕深以王言为是。”接着胤祥看胤禛准备提起朱笔的动作停了一下,还有些疑惑和着急,因为胤祥陪胤禛批折最喜欢的环节就是看胤禛写朱批,一方面好似是自己在监督写功课,难得看胤禛遭罪,另一方面,胤禛的书法实在好看,一笔一画,轻松自在而有风度,看着折上的字让人欢喜,看着写字的人的动作、笔画与神情更是迷人,实在是一闪而过供人欣赏的艺术,没能记刻,也就百看不厌。于是自陪胤禛批折后,胤祥终于有点理解为何以前先皇总要叫善书法的自己几个当众表演,这真的很让人欣赏享受和……自豪,无奈,自己的儿子都没能耐让自己享受,那偷偷看着胤禛如此也是不错。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胤禛和先皇不同,折上所批的都是大实话,动不动会讽刺和批责几句,所言锐利而幽默有趣,仿佛吓人又很是可爱,有时还会很酸地称赞他人或是装可怜,又是那般善良而虚伪,简直像在表演多面的他,胤祥觉得这样能在一天中看到更多的胤禛,便很愿意认真体验每个折子上胤禛批文的内容及它们之间的联系,有时几句印象尤深的,还可以引用来嘲笑胤禛,更是从这里面体验出乐趣。所以,胤禛现在突然不写了,胤祥反而有些想催促。
      “哥哥最近抱你抱累了,那……此折你帮我批批?”胤祥瞥了胤禛一眼,随后倒是乖巧地伸手,捏了捏胤禛的两只胳膊和肩膀,倒是不说什么地,顺从提笔,模仿着胤禛的字迹,一边写一边模仿着胤禛素来的语气说道:“尔如此料理令人不堪入目,错不堪言。”胤禛见弟弟顶着这样单纯善良的样子,说着这样严厉尖刻的话,深觉好笑,又想到自己往日好似真是如此直接批驳的,忍笑着满意道:“王子果然是极了解我的。”胤祥的小脸上露出骄傲的表情,接着继续边写边说道:“朕另有旨。此旨一到,速即照旨以备。朕颇担心如果在此之间发生何事,恐会赶不及,如此岂非胡说,岂有此理。著驰送呼毕图,分秒毋误。”写完,从容放下胤禛的朱笔,扬脸问胤禛:“写得好不好?”胤禛捧住了那张小小的脸,无辜道:“好是好,神形俱备。只是,怎么还有另一旨?”胤祥将笔递给胤禛:“当然就是皇帝要再写一旨了。”胤禛摇头,叹道:“朕真是算不过吾儿。”才说完,又被胤祥捶了一下,塞了一支朱笔。胤禛只好在胤祥的注视下听话落墨:“……额尔德尼额尔克托克托鼐一向感恩戴德,而与罗卜藏丹津不和,如若确实被迫来投,理应全部入关保护。尔竟言将其奴仆任由罗卜藏丹津掳去,而后来寻其主,此断不可也。此旨一到,务必全加保护额尔德尼额尔克托克托鼐。如果罗卜藏丹津追入边内,即要考虑下大力收拾,兴师问罪。宜从何处调兵以备,著尔从速调遣,万不可耽误。为此谕之。”
      胤祥一看,比自己还多写了两行,确是让人觉得赢了什么似的,满意地说了句:“圣主英明”,接着便吻了胤禛侧脸一下,很快闪躲开。胤禛当然是不能吃这个亏,将胤祥拽住不让跑,要往上凑,胤祥便又从桌上拿起另一折子,挡起自己,着急道:“还有一折。”
      胤禛停了动作,顺从似地:“王为我打开。”胤祥感到是顺利躲过了,只听胤禛淡淡读到:“闽浙总督满保奏谢将其兄冯泰简任起居注馆讲官折……”胤祥便知道又是一个没用的折子了,便抱怨道:“起居注官,有什么高兴的。”胤禛没有回答,又靠近胤祥一分,接着读到:“臣闻聆之下,不胜欢忭感激之至。窃查起居注讲官随侍御前,仰瞻天颜,恭记圣谕,责任綦重。皇上殊恩简用为臣长兄,仁恩厚泽实至极也。唯臣我兄弟二人性素昏愚……他说了,可以看到我,很荣幸,另外,他们本来是有些昏愚的,被赏识了,是挺幸运的。”胤禛傲慢而平淡地顺便解释给胤祥听。
      胤禛扶住了胤祥的身后,拿开了折子,抓住了这个弟弟,威胁问道:“王子天天能见到我,是不是也很荣幸?”胤祥小心一笑,真诚点了点头。胤禛满意了,突地轻轻咬了胤祥小小的嘴唇一口,才退回自己的位置,拉过胤祥,让他看着自己批到:“知道了。朕适将冯泰委以侍读,俟侍读、侍讲学士开缺,遂即补用。尔之此兄才能虽不甚出众,却乃敦厚诚实之人,学问首屈一指,不愧为红带子。 ”一边写,一旁的胤祥笑得很是开心,自愧不如:“看了皇帝亲批,还是觉得我模仿得还是善良了点,不够委婉也便不够阴险,夸赞里还要加点讽刺才好。”胤禛单手捏了捏胤祥的脸回到:“没办法,善良都留给你了。”这话本应很幸福,但叫胤祥心下一冷,只因此话过分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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