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清]》银泉居士

121、徐州之行（下）

　　此地雉羹果然鲜美地道，小二一上菜，就对着两位细细介绍起来：“两位爷一看就打京师来的，您来我们这尝雉羹就对了。我们这小店已开了几百年了，做的雉羹是本地一等一的。您看，这羹里，用的是附近狮子山上养的野鸡，炖得极鲜嫩的，再配以薏仁、香菇、冬笋、火腿，精心熬得这乳白色的汤，六丝色味交融，鲜香中有酸辣，腻滑里有脆嫩。皇上吃了也说好的。”小二说得开心，胤祥也被逗笑了，看向胤禛，胤禛一脸疑惑，只听小二又说道：“爷是京师来的，好吃的吃多了，不信也正常，但皇上要是能来彭城尝尝，定能让这羹闻名。”胤祥笑着，转头对胤禛说道：“兄长尝尝看，看看皇上能不能喜欢？”小二跟着乐，不再打扰两位，说完就退了下去。胤禛尝了一口，确是感到不错，抿着嘴向胤祥腼腆笑着，胤祥看了也很喜悦，这才在胤禛注视下开始品尝自己碗里那些，满意地评论道：“这薏仁用得好，还以为只能入药，如此尝来，倒是将鸡汤做得清淡，回去让咱们膳房也学一下。”胤禛笑着点头，继续享用起来。
　　两人在店里吃得饱足，准备出门时，胤祥想起方才小二介绍的狮子山，感到有些兴趣，朝胤禛说道：“素来听闻狮子山一处有许多汉迹，兄长一起去看看？”胤禛表示同意，两人便骑马出了这市井，在胤祥的记忆下，往狮子山走。大概行了两刻钟，两人到了狮子山脚，此地有些荒僻，抬头只能见一小庙宇。两人下了马往山上走，山路也不甚平坦，胤祥被胤禛牵着，快乐开口：“哥哥，我怎么觉得我们不是来游玩，而是来探墓的，此地风水不错，当有汉墓，可能是个楚王。”胤禛快乐回道：“王子所言大都是对的，只是你也知史书载，曹操设摸金校尉，专司盗墓以贴补军用，汉墓十室九空，我们大概看不到什么了。”胤祥说道：“你我不图财，能看到点有意思的边边角角就可以了。”说着，两人已经爬到了山上那座小庙，里面供着楚王，一旁石碑刻着此地为楚王陵，两边竟还放着几个破落的兵马俑。胤祥对胤禛骄傲道：“看，哥哥，这不是很好看吗，我都怀疑，我们要在这儿挖上一挖，能挖出更多。”两人走到俑前，见它们都有些破损，猜想是当地人挖出来没用就放这的，也可能是盗洞里放着的，被当地人发现后搬了出来。这些俑一看就年代久远，做得有些粗糙，但两三个一起已很是魁梧，散发出一种清爽的陶土气，叫胤祥忍不住仔细闻了闻，一旁的胤禛捂住他的鼻子说道：“虽然有意思，等下王子要不适了，喜欢的话，我叫人把这给挖了，找出些个，运回京给我王子。”胤祥轻轻拍了拍胤禛肩膀：“皇帝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了，我不要这个，你帮我找找秦始皇陵里的宝贝吧。”说着，已是走向门边，蹲下观察着什么。
　　胤禛被胤祥的奇思妙想说得顿了一顿，只道：“听说秦始皇陵机关甚繁，料想还挖不出来，朕会考虑的。”胤祥无奈看了眼胤禛摇了摇头：“您还是别折磨别人了，我不要了。”说着拉着胤禛的手，牵他蹲下身来：“哥哥，这里还有点画像石。”原来这庙正是某个墓的一部分，被盗出一个口后，地方人干脆改成了一间楚王庙。于是庙内是圆弧状，周围是石墙，在进门处的石墙上恰好有画像，被胤祥发现了。
　　胤祥轻轻碰了碰石墙，说道：“汉代信奉‘生不极养，死乃崇丧’，墓室前会有祭奠死者的祠堂，其四壁及顶上便会有这等画像。”胤禛欣赏着王弟专注的样子问道：“王弟怎么还知道这个？”胤祥看向胤禛道：“不过是在郦道元的《水经注》里看到过。”胤禛笑着摸了摸胤祥的头，跟着观察起来，这块画像刻画了一个王公，身后跟着许多兵马，亦有华盖，大概是在出巡，雕琢古朴粗糙，倒也有些趣味。胤禛满意道：“这些画像大概是给送葬人观赏的罢。”胤祥眼睛一挑回道：“兄长说得有趣，大多人只以为是墓主人死后住的。”胤禛笑答：“老生常谈自有些道理，但我们亲自看了便知还有别的意图了。”胤祥笑得也很认同。
　　看完一番，两人满意地起身踏出了这座小庙。胤祥走在前面，刚要往台阶下迈步，一手被跟在后面的胤禛拉了住，撞入胤禛怀里。胤禛低头看着仰着头的胤祥，温柔一笑：“王子怎么都不等我？”胤祥无辜带着怒意地说：“兄长自己不能走吗？”胤禛将他搂得更紧，低低道：“不行。”头更低了一点，吻上胤祥。胤祥倒是回应得温柔，仿佛也已体会到其中滋味，沉醉在与胤禛相吻中，在空荡的山林里，头上的日光不厉，叫两人如此许久也难被打扰，更似在温泉中静静享受着。
　　下了山，两人再次上马，回到城里的另一小街市。胤祥自己逛着，看着路边小摊贩们卖的各式各样的地方玩意儿。这条街上泥玩、布玩、面人、风筝、彩灯、玩具、糖人、木雕、石刻、刺绣、木板年画、草编、柳编、刺绣织锦等应接不暇，皆算得上是本地特产，胤禛跟在胤祥边上等着随时付钱。不过还未买什么，走到街口，前头突然响起了锣鼓声，街上的人纷纷围了过去。胤祥拉上胤禛，也三两步凑上前，站在人群外，凭着身高看进其中。只见众人簇拥的锣鼓队中大略有十人正着装缤纷地表演着。打头是一个男子，头戴大额子，插翎子，蓄白胡须，右手执云肘，上身穿黄马褂，披云肩。身下骑着一竹做的马，他正双手托马头，做出赶路状。胤祥回头看了胤禛一眼，见胤禛一脸思索，便开口道：“这徐州竹马兄长可熟悉？”胤禛一笑：“那男子不就是金兀术么？”那男子身后还跟着四个妃子打扮的男人，头戴小额子，插翎子，每一骑后跟随一马童。胤祥点头称是，接着解释：“听说这叫五马穿索，表现的是女真人受宋军追击时，迷惑宋军，布阵逃跑的情景。”说完微微一笑。胤禛回：“哦，王子听谁说的？”胤祥又笑道：“以往狩猎，听父亲自负功大时听到的。”胤禛笑笑不再说话，和胤祥快乐地看了个全场。看完戏，胤祥回头问胤禛：“兄长，我们好久没围猎了。”胤禛说道：“以后让你带着儿子们去。”胤祥觉得这事好玩，少有地不推却，笑着默认了，只是侧眼弯着看向胤禛说：“你也逃不掉。”胤禛素来不热衷游猎，而胤祥则又擅长又喜欢。胤祥了解胤禛，自然不肯放任胤禛懒着，便如此提醒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