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清]》银泉居士

112、论功赏字

　　这夜，胤禛还是收敛了些。
　　晨间，弘昌、弘暾、弘昑一大早就来胤祥寝殿请安，被安排跪在了门外。见胤禛从门里走了出来，几位后辈投来了疑惑的眼光，胤禛淡淡说道：“今日不必定省，你们父亲身体有些弱，需多躺些时候。”说完就转身进了门。几个儿子都感到奇怪，父亲昨日还神采奕奕，怎的突然便病了。不过很快，他们又在感慨皇上真是关心自己父亲，而弘昌心里则涌动着一些骄傲。
　　午膳罢，皇帝与怡亲王预备起驾回宫。众人恭敬拜别，看到胤祥确实有些羸弱，兆佳氏稍微关照了下，让王爷多休息，胤祥看着胤禛，仿佛这事和皇帝有关，胤禛点头赞同，胤祥也才眼含不快地淡淡点头，见此场景，几位孩子都暗暗猜想，难道皇上真的在宫里给父亲安排了太多公务，当初不是说父亲在宫里能好好休息养病的么。然而皇帝无视了大家复杂的表情，很是满意地牵着怡亲王出了府门。
　　回了宫，皇帝又开始看折子。两广总督杨琳等摺奏称，新会县盗首张祖珠等人，矣众抢掠，已遣兵擒获。此事简单，但也叫人思索清兵武备之能。胤禛想与胤祥讨论下，看到胤祥正核算户部账务，算得认真入神，不舍打扰，才要回头，就听见胤祥一边算着，一边问道：“兄长可有想说的？”胤禛看回胤祥，不觉又欣赏起王弟专注而清闲的样子，于是开口：“王弟亦知，粤东兵马，懦弱不堪。” 胤祥点头，知道胤禛问的是自己的看法，于是简单回到，“还需从督标抚标之兵着手。”胤禛仿佛一下受了点启发，心念兵力要害正在此处，督抚往往将标下兵卒当作私军，不愿费心操练，才让武备废弛。胤禛摸了摸胤祥背后，表示感谢，接着转回自己折子，上面已批道：“粤东兵马、懦弱不堪，大盗竟敢与地方官、公然抗衡，武备不强，贼何能尽。如欲剿尽山贼，必以操练兵马为先，粤省此一事最为紧要。尔等共膺封疆重寄，不可偷安，亟宜加意振作，方能改革旧习。”听完胤祥所言，胤禛又在后面补到：“且朕观天下督标抚标之兵、尤属不堪。率皆不以为事、彼此怠弛，不肯同心合力、整顿料理，而往往以避嫌藉为口实。若以标下军卒、视为督抚之私兵，天下有是理乎。各省督抚、自兹各当奋勉惕励，操习以勤、赏罚以公，何虑营伍之不整肃耶。”一边思索，一边书写，写罢只觉手已微微发酸，但好在心头又落下一块石头。
　　又是养心殿里的一天，二人用过晚膳，便在书桌前一同练书法。胤禛写着，想起怡亲王府寝殿空荡荡的，于是向胤祥问道：“王弟，你觉得朕这个藩字写得好不好？”写到“英”的胤祥看向对方的字，赏赞道：“兄长写得甚好，我的也不错。”胤禛说道，“是，王子的字极好，我与你风格不同，适合作匾，我写一个送与你府中可好？”胤祥无奈：“我人都在这，送回府里做什么？”胤禛辩道：“你寝殿太空，放一个吧，以后还要常去。”胤祥重新提起笔，似乎不打算理会胤禛，但待笔落下，又说道：“写吧，别忘了某些重臣也要有，我才能不被人嫉妒。”胤禛心里一梗，又是无奈，只好先快乐地为胤祥写下“藩氏宗英”，又为难地为隆科多、年羹尧、马齐各写了一张“世笃忠贞”、“青天白日”和“朝之隽老”。写罢，胤禛感到手累得更酸了。一旁的胤祥探过头来看了看，很满意，端详了一会儿，再顺手拿过雍正御笔之宝，为其他三人的字一一盖上。最后，将宝递给了胤禛，示意他帮自己的盖上。胤禛快乐说道：“看来其他人得到的都是假的了。”胤祥一瞥，说道：“那皇上再给每人写一副真的联对。”胤禛向胤祥投去恳求的眼光，被胤祥无视掉了，只好权当练笔，写了四遍“济世达权需有德，安邦守正在无私”。
　　次日，胤祥起得也早，带着三幅字就要出门，胤禛掂起送给胤祥的字和其他四副联对，向胤祥道：“王弟可是忘了这几幅也要做的。”胤祥嘴一勾说道：“我没有说兄长写了就要做的，造办处材料人力都缺着，皇上不要添乱。”说着，像风一样溜出了养心殿，叫胤禛看着手上的字无力笑笑，只得走回殿里批自己的折子，又召大学士九卿等进前商讨近日国事。在商议过程中，一位亲年羹尧的重臣大胆上谏，称舅舅隆科多气焰很大，难于共事。胤禛何尝不知这回事，想起昨日写的“世笃忠贞”，心中也觉得好笑，只好浅笑着安抚大家道：“大臣内惟舅舅隆科多孤立无援，皇考亦深知，诸位还要多关照些。”方才发言的大臣顿时没了气也没了话，只觉被皇帝暗示自己有派系，而隆科多再嚣张，至少没有党同伐异。看来这位皇帝最厌恶结党营私，在场众人跟着心里有了些数。
　　待会谈结束，胤祥回到了殿中，身后跟了些造办处的人，带回了皮作的鹅黄系子石青缎荷包五对，玉作的白玉双蟠龙钮雍正御笔之宝，累丝作、撒花作的风调雨顺玉字铜镀金方灯一件，配台撒镀金座一个，以及玉作的汉玉昭文带一件。胤禛在东暖阁窗口远远看见胤祥回来了，就起身站到炕前等着。待怡亲王进了门，众人将东西放下后很快退了出去，皇帝三两步走上前抱住对方问道：“王子又给朕带回什么好东西了？”胤祥温柔一笑，指向五对荷包：“那些不是给皇上的，是给弘昼弘历他们的。”胤禛嘴瘪了瘪：“为什么？”胤祥搂着胤禛，手里拽着他腰上的荷包，仰头看向对方道：“因为皇上已有很多了，他们的可是旧了。”胤禛还是不满：“皇子不该简朴点吗？”胤祥反对道：“太过简朴会让他们以后奢靡，正如先皇教我们顺从，反而没一个是善类。”说着捏了捏胤禛鼻子。胤禛被说得好笑，也觉得有理，只好回道：“好吧，多谢王弟还能挂心他们，没有你，我还是会让他们朴素着。”胤祥瞥了胤禛一眼：“指望皇上你确实不行。”接着，胤祥递过那御笔之宝给胤禛看：“昨日见你那宝有些旧了，想起先前吩咐的应做好了，便去找了找，确是做得不错，看看，皇上喜不喜欢。”胤禛摸了好一会儿，快乐答到：“很漂亮。”但他的眼睛已经看向那盏精致的方灯：“那盏灯呢？”胤祥摸了摸胤禛眼睛：“兄长夜里有时还是要读些书看点折子，比起白日容易眼睛疲惫，加盏灯，想来能好些。”胤禛并不同意：“有怡王佐朕，日间处理政务足矣，朕睡前不读书也不看折子，王弟知道的。”胤祥无奈：“臣以为皇上应在睡前看会儿书，而不是想别的。”胤禛回道：“灯下看美人确实风雅，那便留着。”双眼盯着胤祥又是不放，没一会儿，就被胤祥将那条玉带环上腰的动作打断，胤禛回神，接着看胤祥，胤祥却不管对方，只是比对着说道：“这带子我没叫人做过，果然不是给你的，说，胤禛是做给谁的？”胤禛接过带子，两手轻轻环过胤祥细细的腰，慢慢在他身前扣上，与胤祥很是贴合，胤禛赏看着，轻轻说道：“不是给王子，还有谁？”又低声接道：“王子可还记得，上次你给我呈带子是哪个时候。”胤祥被胤禛呼在额头上的气弄得心痒，一个蹲身就钻出了胤禛怀抱，往炕上坐，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看向走过来的胤禛，向他比出一个禁止的动作，说道：“哥哥该去佛堂念清心咒了。”说着手已被胤禛抓住，十指相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