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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远信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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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雪当年伤得很重,除去腰间那处致命的外伤,耳鼻也都有血流出。可郁昭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转世竟然会将那些受过的痛楚保留下来。
崔然低着头说:“有几次我确实没有听到你叫我,你若是能接受我的这处残疾,那我……”
“我不会嫌弃你分毫。”郁昭此刻唯有心疼,贴近她的右耳说道,“我要的只是你。”
“好。”崔然很轻地应了一声。
郁昭问她:“搬回来好不好?”
崔然想了想,还是摇头道:“我要照顾祖母,与她住在一处更方便些。”
郁昭道:“那就换个住处,去我那里。之前还没入道院时,我就在万花巷长租了一间屋子,就是上次带你去的那一间。”
崔然还在犹豫,郁昭晃着她的手臂,撒娇般的央求道:“反正我那屋子空着也是空着,你就带着婆婆去吧。”
“那你呢?”崔然问她,“你也要搬来一起住吗?”
郁昭自是想日夜都与她在一起,可她作为“破晓”局中的关键修士,一举一动都由不得自己做主,况且道院之内还未细查是否藏了魔祟,她不能因私误公。
“还不行。”郁昭不能泄露只言片语,只得编了个像样点的借口,“我此次下山,是想做个暗侠生。”
崔然问:“道选都已经结束了,还需要暗侠生守在这里吗?”
郁昭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编,“也……也是要看看空穹道院的修士都是何等境地,能否挑几个人入泰安宗。”
崔然笑道:“那你还妄自菲薄,说自己平平无能。若真是平平无能之辈,能担得了这差事吗?”
郁昭心虚地挠挠头,转移话点道:“先回竹苑换身衣裳吧,还湿着呢,怪难受的。”
崔然点头答应,郁昭牵着她走,又提起之前的说道:“那就请个人专程照顾婆婆,你潜心修炼好不好?”
“嗯。”崔然这次终于没再拒绝,郁昭看着她难得浮露出来的笑,心里也跟着一暖。
寝屋里没有燃灯,郁昭推了门先进,还没走出两步就听身后的门“吱呀”闭上,尔后不及她反应过来,就被崔然从后抱住。
低矮的屋檐将月光挡住了,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郁昭被她从后拥着,侧脸正好触及到她湿热的气息。崔然将下颌垫在郁昭的肩上,小声喊道:“小昭。”
她的劲儿有点大,郁昭被勒得有点喘不过气,问道:“怎么了?”
“这里没人了。”崔然就说了这么几个字,郁昭便懂了,笑道:“原来你怕羞啊。”
“我只是不想让人知道。”崔然说着,贴近她的耳廓又嘱咐道,“先不要告诉阿篱。”
湿衣裳贴在身上并不好受,郁昭依她应了一声“好”,便开始点油灯,问道:“先换我的衣裳?”
她打开柜门拿了一身干净衣物,说道:“不知道合不合身,你先将就一二,回去了再换。”
崔然拿着这套衣物就往里间去了,郁昭随手又从柜子里给自己拿了一身,刚刚换好就听外面传来飞羽信的破风声响。
“倒是合身。”崔然已经换好衣裳从里间出来了,郁昭犹豫一下,不敢耽误正事,便对她道:“早些回去吧,我送你。”
“不用了,何苦让你跑一趟。”崔然笑了笑,硬是不让她走出竹苑,郁昭拗不过,只能站在苑门处目送,直至那身影彻底看不见了,她才折身回去,在墙角处看到了一片飞羽。
酆域传信,速来。
郁昭看完内容,将信揉成了粉末,御剑便至三里峰。
“沈师姐!”她推门而入,气喘吁吁问道:“何事?”
“你先坐。”沈清子并不着急开口,而是先给她沏了盏茶。
郁昭见她这般气定神闲,只能捺着性子喝了口茶,才问:“裴修传了什么消息来?”
沈清子将一封信摊开了递来,“先看这个。”
郁昭一目十行看完了上面所写,盯着其中两个字眼低低念叨:“瑰岚,邪雀。”
这次慕文渊也在,他道:“还从未听说玖宣手下多了这么个叫瑰岚的人,我已经传信给苍梧山,请师门中人帮忙查证了。如今这人出了酆域来往人间,怕是要搅起不小的水花。至于邪雀……这东西棘手,是玖宣捣腾出来的新种邪兽,只凭信上所言,倒是难找应对之策。”
郁昭将信上内容又仔细看了一遍。
邪雀此物,可于无声无息时附着常人身上,以此来控制人的情绪及行为。这邪兽有雀母和雀子之分,雀母用以繁衍幼雀,雀子则用来附于人身。
郁昭道:“裴修在信上特地提到这邪雀的雀母,是不是除掉雀母,便能从根源上灭了这邪物?”
慕文渊道:“我与清子也是这样想的,但如今为难的是,我们并不知道邪雀的模样,也不知道这东西有没有被玖宣投放出来。”
郁昭问:“裴修在酆域找不到雀母的所在之处吗?”
沈清子道:“这东西既然是玖宣新练出来的邪祟,自然看重得紧,哪儿是那么容易被找到的?”
慕文渊点头,“裴宁正只是告诉我们有这东西的存在,至于邪雀的习性和弱点,只怕她也还不知道。不如再多给她一些时间,我们继续等下一封传信。”
“对了沈师姐,”郁昭想起她设的那个磨喝乐小阵法,凝眉疑道,“我在道院好像没有发现什么魔祟,咱们还要以不变应万变吗?”
沈清子对着她看了须臾,又拿出流沙珠来在她额头探查,谁知这次再看,珠子上留下的灰烟痕迹比上一次更深。
三人都是大惊失色,沈清子当即抓住郁昭的手腕看脉,探过之后脸上的惊变才缓和了些许,说道:“还好,你身体无恙。老实交代,你最近都接触了什么人?”
就在几个时辰前,郁昭还被围困在无名湖下险些丧命,她回想着这事,便一五一十全都说了。沈清子秀眉深蹙,说道:“看来不能再拖延了,可是为何……他们两次攻击的目标都是你?莫非你这暗桩的身份已经被识破了,所以先对你下手?”
郁昭问:“那要怎么做?我在竹苑的寝屋内设了个小阵暗探是否有魔祟潜藏,却是实实在在没有发现过任何异常。”
沈清子似是正在考虑计划,并未马上回话,慕文渊道:“保不准这个叫瑰岚的人,已经浑水摸鱼进了空穹道院。说不定,前阵子进灵河的灾患也是由这个瑰岚挑起的。”
郁昭道:“我们不清楚玖宣的计划,也不知道瑰岚出酆域会去往何处,即便是要设饵,也没有半点头绪。为今之计,只能先排查道院有无魔祟私藏。”
“有了。”沈清子突然道,“我们太清门有一种丹药专克魔祟,叫做化形丸。凡人和修士吃了这化形丸无事,可魔祟若是触及到了,便会在顷刻间皮枯肉烂。”
慕文渊问:“你要让道院的所有人都吃这么一枚化形丸?”
沈清子道:“只用将化形丸研磨成粉,投入井水之中就行了。即便有修士辟谷,但茶水总还是会喝的。放心,我不会投入太大的剂量,魔祟只要沾上那么一点,外皮就会出现异常。”
郁昭问她:“你要亲自去道院?”
沈清子道:“这不是还有你吗?化形丸的粉末我明日给你,入夜之后,你记得在道院的每个水井里都撒上。”
郁昭将信将疑,“这化形丸对修士和凡人真的无害?”
沈清子白她一眼,“那可是我太清门的一味灵药,凡人服用能延年益寿,修士服用之后能增长修为,等闲人还吃不到呢,你竟还这般怀疑。”
郁昭赶紧赔笑,“是我无知了,只是事关整个道院的修士,我不得不小心为上。”
“对了还有一件事。”沈清子看着郁昭问,“今日给我传的那封飞羽信是什么意思?你也要进酆域?”
这信正是郁昭在无名湖畔传的,那时她心灰意冷,决定不再拘泥于情爱,便送了这么一封信,自请去往酆域做个隐姓埋名的暗桩,替仙门打探魔祟的消息。
“我……”郁昭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哪儿能料到崔然会改变主意。
沈清子道:“于公,这事我做不了主,需得你师尊碧霞元君点头才行。于私,你是霜序保下来的,她既然不想你死,那我也不会让你去涉这个险。”
郁昭心中松了一口气,找补着要将这事翻过去,说道:“我当时被困在湖中险些被逼死,后来上了岸也是心中愤懑,这才一怒之下传了这封信。沈师姐勿怪,此事我不再提了。”
沈清子嗯声,又问她:“贺兰凝是你徒弟?”
“不是不是!”郁昭一听这名字便赶紧摆手否认,“沈师姐你从哪里听来的?”
“昨日的时候,贺兰氏传了一封信来,里头还夹了一封私信。”沈清子拿出来给她看,手指在上面点了点,“是她自己在私信里对我说的。”
郁昭拿起信快速看完,马上解释道:“没这回事,沈师姐你别听她瞎说,我可没这个胆子私自收徒。”
沈清子撑腮看她,漫不经心道:“可她估计已经快要到了。”
还不等郁昭理清楚这“要到了”是到哪儿,屋子的门便被人从外用力地推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几步跑来,笑晏晏地对郁昭喊道:“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