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域》沉默的戏剧

22、血国篇（三）

　　卡文对云泽突然的出现感到困惑，但年轻的精灵王显然不以为意，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凛久身上，他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凛久的追逐。
　　或许是事情的发展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又或许是云泽的行径太过离奇，当卡文提出疑问时，精灵王感到非常不耐烦，他甚至用一种抱怨的口气对卡文迪许说道：“我不远千里来看你，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看？”卡文蹙起眉，脸色阴沉道，“为什么用这个字眼？”
　　精灵王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恼羞成怒，漂亮的脸蛋烧得通红，“我可是你的父亲！”
　　卡文不再吱声，垂下眼帘神色凝重。
　　精灵王趾高气昂的看着他道：“我命令你，不许转动你的大脑！立刻放弃思考！”
　　卡文叹了口气，用一种无奈又好笑的眼神望着他的父亲。
　　谈话只维持了几分钟，小木屋外的凛久挠心抓肺，他的老婆孩子在说什么呢，凭什么他不能听。
　　卡文很快从小木屋出来，他和精灵王约定不会干涉彼此在血国的行动，等血帝万年之期到来，凛久安排好所有的事情，便一起动身回精灵王。
　　第二天开始，凛久不再装模作样的陪他们修炼，橘遥提议带他们去城市里逛一逛，顺便看望被他们抛在脑后的顾倾。
　　卡文欣然答应。
　　三人约好第二天上午在城中心广场见面。
　　第二天一大早莱克尔斯就缠着卡文出发去广场，他心情很好，一路上絮絮地说着话，卡文难得见他活泼可爱的样子，不由得问：“你怎么了心情这么好？”
　　卡文的手长回来了，那个讨人厌的精灵王几乎没有和他对话，凛久也不缠着卡文了，他的师父又变成他一个人的了。
　　莱克尔斯不知道怎么回答，让他高兴的事情太多。
　　到达广场的时候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早，两人去了附近的餐厅吃早餐，莱克尔斯点了汉堡和可乐，卡文要了一杯咖啡，服务员来送餐的时候朝着卡文眨了眨眼睛，喉结吞咽的动作十分频繁。
　　莱克尔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狠狠咬了一口汉堡包。
　　卡文抿了口咖啡，笑着捏他的鼻头：“坐好了，乖乖吃饭。”
　　莱克尔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凛久肯定也想咬你，我回去就教训他。”
　　“你明明打输了好几次。”
　　“这次不会了。”莱克尔斯颇有些沮丧。
　　卡文和莱克尔斯解释过他和凛久之间的关系，但显然脑回路简单的莱克尔斯并不理解他的意思。
　　另一个不明就里的大概就是橘遥，毕竟那孩子轻易信了凛久的鬼话，天真的不像一个帝国的继承人。
　　用餐的时间里，莱克尔斯碰到一位熟人，说是熟人其实也不准确，他甚至忘记了对方的名字。
　　那是一个有着一头白色长发的男人，看起来很年轻，巴掌大的脸，笑起来眉眼弯弯很具有亲和力。
　　他的名字只有一个字，叫做白。他不愿意透露自己的种族和故乡，但大概并不属于血族，也绝对不属于精灵族。
　　卡文可以理解他的谨慎，神界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白来这里的第一天就中了一份一整月免费早餐的大奖，所以他每天会来这里吃早餐。
　　白说，他来血国为了找人，他已经知道了对方的下落，不过暂时不是见面的好时机，他打算在血国游玩一段时间，等时机成熟了再去见对方。
　　不知道为什么，白的身上有一种让人想要亲近的气息，连一向浑身带刺的莱克尔斯也变得温顺乖巧起来。
　　卡文想要感谢白与橘遥对莱克尔斯的帮助，便邀请白与他们一起共进午餐。
　　白欣喜地答应，在此之前他们要去广场与橘遥碰面。
　　橘遥今天穿的很正式，没有穿他那些花里胡哨的T恤，他穿了一件青色对襟长袍，刺绣简约且低调，皮鞋擦得锃光瓦亮。他扬言要带卡文一行人好好玩一天，第一站就是中心广场。
　　这里是当年血帝公开发表万年之约的地方，不出意外待他苏醒之后将在这里与民众见面。橘遥对血帝既崇拜又畏惧，他深知自己不是当一国之主的料，但也不想那么快为国捐躯。
　　橘遥的天赋是过目不忘，这并不意味着他的智力就过人一等，事实上他甚至有些愚钝，但这不妨碍他成为一个好的导游，得益于他过人的记忆力，仿佛要把一百多年来学到的历史都灌输给他的游客们，这一路上他解说得口干舌燥，到了晚上嗓子逐渐喑哑，但他并不打算解散他的游客们，今天的重头戏刚刚上场。
　　橘遥带着三人来到拍卖场，这里是神界最大的自由交易市场，一至五十层全部都是拍卖间。
　　卡文在人界的时候也有幸参加过几次跟团游，疲惫程度和今天不相上下，更巧合的是，他们一定都是以购物收尾。
　　卡文不由得觉得好笑，又不禁觉得感慨，明明才离开人界没多久，却仿佛已经过了很长的时光。
　　拍卖场的一楼是一个大圆厅，几十台电子屏幕上正在跳动着拍卖信息，想要竞拍商品先要从服务台领取一只竞拍器。竞拍器的大小类似人类的手机，电子屏上有一些基础信息，可以通过按钮选择房间号，也可以查看竞拍器里面的余额。
　　拍卖场所有的商品均由卖家提供，拍卖场只负责安排竞拍，最后按成交价收取一定的提成。
　　在参与拍卖之前，买家需要在竞拍器内存入一定金额的押金，而竞拍可以使用的金额为押金的十倍，与人界的规则不同，拍卖场并没有公开竞价的规则。
　　拍卖开始之后，竞拍者在竞拍器内输入竞拍价格，后台统计数据公布竞拍价格，最高价出价者获得商品的购买权。
　　坏处是难以炒出天价商品，好处是增加了拍卖的趣味性，让一些价值较低的商品也可以顺利流通出去，且翻场速度极快，一天之内的交易额能达到一亿金币。
　　一楼、二十五楼、四十九楼是服务大厅，二十六楼是典当行，四十层向上是VIP房间，通常用来拍卖一些价值较高的商品，除此之外，一到五十层之间有七层用作餐厅及商铺。
　　每个楼层都有免费的茶水间，领取竞拍器之后，橘遥带大家上了二楼，他走进茶水间冲了几杯免费的咖啡，还用自动冰激凌机打了两个脆皮甜筒。
　　卡文喝了口纸杯里的速溶咖啡，劣质的糖精味令他不由自主的蹙起了眉。
　　莱克尔斯将甜筒凑到他嘴边，卡文就势咬了一口。
　　为了让大家体验一把拍卖场的游戏规则，橘遥带大家进入了最近的一个展厅，房间里面正在拍卖一支钢笔，大屏幕上投射出钢笔的图片与简介，屏幕的右上角正在一分钟倒计时。
　　展厅中没有座位，竞买人们随意在展厅中走动，他们举起竞拍器，在拍卖上按下了数字。
　　白兴致勃勃道：“我们来尝试拍一下吧。”
　　卡文拿起手里的竞拍器，选择好展厅号，然后输入了竞拍价格。
　　一分钟倒计时结束后，屏幕上立刻出现了竞拍价格，从高到低排序，最高的金额旁边标注了竞拍器的编号。
　　竞拍成功者在人群中欢呼了一声。
　　白拍了拍脑袋，遗憾道：“只有1个金币果然不行啊。”
　　卡文看了眼屏幕，屏幕上竞拍价最低为10个金币，按照人界与神界的物价换算，大概是100元人民币。
　　1个金币显然是不会竞拍成功的，但屏幕上为何不见白的竞拍价格。
　　正当卡文疑惑时，白的竞拍器上跳出竞拍成功的字样，提示他付款后去服务台领取商品。
　　橘遥从白的手中拿过竞拍器，研究了一会儿道：“你输错房间号啦，这里是202，不是201啦。”
　　橘遥拉着他的手腕，将他带到隔壁房间，201虽然在隔壁，但却只有202的十分之一大小，展厅拥挤狭小，大门在电梯上来的视线死角处。
　　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拍卖师对着一台二手电脑目光炯炯。
　　橘遥恍然大悟道：“啊，原来这里还有一个房间，你这家伙真的很走运。”
　　白嘿嘿笑了两声，随后又苦恼起来：“可是我要电脑做什么呢，旅行起来一点也不方便，要不然我送给你吧，你可以将他装在房间里。”
　　这些二手电脑很可能是从人界走私过来的，神界的网络并没有那么先进发达，除了可以连上电源进行一些文书的工作，几乎找不到可以使用的地方。
　　橘遥打了个响指：“没关系，这里的二十六楼是典当行，你可以用一个金币把这台电脑买下来，再去二十六楼典当出去，典当价格会比市价低一点，但是至少也有两千个金币，怎么样都不亏啦。”
　　白确实很走运，空空如也的钱袋很快又饱满了起来，他去二十六楼典当了电脑，用赚取的金币请大家吃晚餐。
　　卡文在餐厅里拿到了一些宣传单，拍卖场会对一些贵重的商品进行预告，他在宣传单上看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东西。
　　一个身穿背带裙的小精灵攥着双手无助的看向镜头，光裸的双脚紧紧并在一起，脚指头紧张地蜷曲着......
　　卡文面无表情的将宣传单折叠成豆腐块压在餐盘下面。
　　他们吃了一顿免费的晚饭，获得了一些金币，时间太晚了，卡文不打算继续在拍卖场逗留，他邀请白明日在这里继续今天的娱乐活动，白非常配合的答应了。
　　临走的时候，莱克尔斯又去打了一个甜筒，他无忧无虑的样子让卡文紧张的情绪有了片刻的松弛。
　　卡文并没有回到夜辅的别墅，他径直去了小木屋，云泽对他的到来表示不满，尤其他的身后还跟着那个讨人厌的粘人精。
　　然而在卡文向他伸手要珠宝的时候，云泽立刻就心酸了起来，他从来没想过他的宝贝儿子出门在外没有金钱傍身。
　　云泽将身上的金币和宝石全部给了卡文，然而卡文却拒绝了他的金币和宝石。
　　“我想要几件真正贵重的东西。”
　　云泽拥住他的肩膀，放缓语气道：“卡文，你就是我最珍贵的东西。”
　　卡文：“......”
　　卡文被他气笑了，他转头看向正在剥小核桃的凛久，干脆地说道：“我需要钱，非常非常多的钱，明天就还你。”
　　凛久掸了掸手，站起身十分干脆地说道：“只要你喜欢，我把整个血国送给你。”
　　卡文无奈的扶额：“你们两个能不能正常一点。”
　　凛久笑眯眯：“走吧，带你去看看。”
　　在夜色的掩护下，凛久带着卡文来到他的宝库中，那是一间普普通通的房间，里面摆满了四四方方的小盒子，房顶上悬下泛着蓝光的正方体，大小只有掌心一般。
　　凛久抓起一个蓝色的正方体，当他摊开手心的时候，蓝光像气体一样消散，手心中央摆放着一枚鲤鱼形状的玉佩。
　　凛久说道：“最近，我是不是太疏忽你了。”
　　卡文摇了摇头，在房间里缓慢地行走，目光流连在那些小盒子身上。
　　莱克尔斯就像块橡皮糖一样紧紧缠着卡文，两人难得独处，凛久很难才获得现在这样的时光。
　　“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认出了我，我不知道云泽会如何向你介绍我，我以为这种心照不宣的关系更容易拉近我们的距离。”
　　卡文不置可否，他抬头看了凛久一眼，问：“我想要什么都能拿走吗？”
　　凛久用一种近乎慈祥的眼神望着他：“当然，你是我的儿子，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卡文勾起唇笑了一下，斜着眼睛睨他：“我可不是你的儿子，我是精灵王的儿子，纯粹的精灵族。”
　　“不要说这种让我伤心的话，你明知道我有多重视你。”
　　卡文但笑不语，他虽然没有承认，但眉眼间的笑意却显得那般柔软。
　　“我选好了。”
　　“那我们回家吧，云泽和莱克尔斯还在等着我们，但愿他们没有打起来。”
　　卡文说：“我还想去个地方。”
　　回到小木屋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凛久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莱克尔斯已经睡着了，他蜷缩在云泽的床上，睡颜像婴儿一样平静。云泽的心情似乎不错，并没有和莱克尔斯那傻小子置气。
　　凛久飞奔上前，牵起云泽的手，黏黏糊糊的说：“一会儿不见你，我的心就像掉入了大海，永远没有着落。”
　　卡文十分无语。
　　他背起睡梦中的莱克尔斯，默默地离开小木屋。
　　盈盈月光下，莱克尔斯逐渐清醒，他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用脸颊蹭精灵的下颚线，然后紧紧环住精灵优美的脖颈。
　　“云泽大人跟我说了好多你小时候的事情。”
　　“云泽大人？”
　　“他看起来没有那么讨人厌了，我突然觉得他和你有些相像，想到这里，我就对他讨厌不起来了，我甚至有些喜欢他了。”
　　“那家伙给我的心肝小宝贝灌了什么迷药，把你忽悠的没头没脑的。”
　　莱克尔斯笑了一下，在卡文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又说：“他还说，你把我寄给你的日记收藏的很好，每一天你都会拿出来看。”
　　卡文笑而不语。
　　“卡文，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想住在枫林小镇了，我想和你住在一起，好吗？”
　　“当然好。”
　　莱克尔斯从他背上下来，牵起他的手与他并肩走在斑驳的月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