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镜中水华

12、神社

　　合掌祈愿求不得，未卜先知意未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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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能送到这里了，四位请将信笺放入石龟口中。柳生大人最近在准备祭典事宜，所以还请稍等，时辰一到自会开道。神社的规矩，外来人员最多停留三柱香的时间。\"将四人带至山上的一处平台后，日暮老板先是对着两只石龟的中间处鞠了一躬，拍了两下手后双手合十，朝石龟深深鞠了两躬，“田中家族那里托人送来了新筑的神龟像，要从村外送过来摆在广场，所以我要先去集市看看情况，之后会过来及时接应各位。”
　　“有劳您了。”卓灿礼貌地应了一声，将信笺有印章的一面朝下放入石雕。
　　“对了，夫人，这个还给您。这几天你们帮了大忙，我也没必要留着。”说着，老板将藏在袖中的翡翠耳坠递给了白霜，“参拜时，带着珍贵的物品，用最真挚的心灵祈愿，才更能与神明心意相通。”
　　“多谢，借您吉言。”接过那对耳坠后，白霜重新带上了它们，那对耳坠恰到好处地和她身上绘制着松树纹样的深色和服相配。
　　“我想，这对耳坠，对您来说应该很珍贵吧。不然也不会在一只的情况下还坚持佩戴。”老板无所谓地笑了笑，“珍贵的东西，不能等到失去后再后悔。”
　　“是啊。”白霜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天，“物件是这样，人也是这样。”
　　听到这话，老板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老板走远后，看着那封信消失不见，几人一时无言。卓灿和白霜仔细观察那对巨大的石龟，一同过来的梅烟絮和欧阳旃背对背，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周围的树木茂盛，相较于沿路被村人修剪整齐的柳树和石榴树，两只石龟的背后的树木排列却不像是有人打理的样子，显得十分杂乱无章，仿佛并不听从村人的摆弄，不经修剪肆意生长。除了这对平平无奇的石龟和周围没有被人刻写的石碑外，他们站着的平台也是由两色石板整齐铺就的。以黑红为主色的石头，被人有意识地铺成了图样，那正是柳生家族的图腾——蝎子。
　　奇怪的是，周围并没有神社之类的建筑。
　　“果然，从这里看去，环山种的树木花草的排列不是那么简单的，基本和小蓝画的图案一模一样。”欧阳旃轻轻握住随身携带的木牍，但并没有拿出来，而是远望西边的山坡，“如果真如淳弟想的那样，这个图案构成了所谓法阵的话，倒也不奇怪，毕竟有那个法师在。”
　　“小林子他们两个昨天说的没错。这一带的阳光比村内其他地方要更充足，柳树也比起其他处要多得多。柳枝上的果子多，但还没开裂，周围的柳絮也少，常理来看并不应该这样。”梅烟絮思忖着，走到一棵石榴树下，拿出了身上带着的石榴花比了比，“而且这里的石榴花，花朵更大，花瓣更多。但是，朝阳的一面比别的花要红的多，背阳的一面却更加偏白。春果和瑾华也说了，其他各处石榴树上全是红色的小花。”
　　“石龟看上去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两阁那里也有，区别可能就是大小。”卓灿想了想，又看了眼石龟张着的嘴巴。
　　“虽然是石头做的，而且应该有年头了，但被保养的很好。除了有些湿漉漉的脚趾那里，其他地方几乎看不出有风化的痕迹。”白霜蹲了下来，看了看石龟的下面。
　　正当她想低头查看石龟脚和地面的衔接处时，一些柳絮穿过石龟的下面扑面迎向她，眼疾手快的卓灿拉着她远离了石龟。白霜抬头看去，只见周围不知什么时候掀起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怪风，刮了不少柳絮过来。这有灵性的风指挥着柳絮围着两只石龟打转了几圈后，又从周围的石榴树上采了一些红白花瓣，与柳絮混合后，两只石龟将这些吸入口中后，闭上了嘴。当众人的视线从石龟转移到别处时，发现石龟之间杂乱排列的树不知什么时候被风拨开，错落有致地树立在木板铺就的参道两侧。
　　顺着突然出现的参道看去，神社的样貌这才被四人看得清清楚楚。一个穿着青袍的少年从参道缓缓走了下来，看到四人后，他双手合十，朝卓灿他们鞠了一躬。
　　来接应的人，正是即将成为法师的河野凉太，他看上去还是那么的外向开朗，但眼神里是掩盖不住的疲惫，并没有初见时生龙活虎了。
　　“四位，我们又见面了。”河野凉太稍稍寒暄了一下。“看几位换上了新衣，嗯，很合适。”
　　“是的，又见面了。”卓灿出声打了招呼。
　　“劳烦各位在这里等候多时，还请随我来。”说着，凉太在前面引着众人拾级而上，沿着参道一步一步地穿过三重朱红色的鸟居。凉太引着四人在手水舍净心后，引着他们来到本殿前，众人才见到了拄着法杖的柳生大法师。
　　凉太对大法师行了礼后，便默默地退到神社另一边的神乐殿去了。卓灿他们观察法师的外貌时，那位神秘的法师也在用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眼，一一扫视他们的容貌。
　　“这就是那位大法师，果然，外表看上去那么年轻。”白霜仔细观察。
　　“唉，这身衣服还真不太习惯。”穿着一身黑色和服的卓灿比平日多了几分肃穆，但显得有点不自然，他感受着脖颈处烟草贴片，那是梅烟絮化物的杰作，当然，在妻子和殷家姐弟的帮助下，剂量被恰到好处的控制了。
　　他先是用有些羡慕但不失礼貌对有着长者风范的两位颔首示意，之后在怔怔地看了梅烟絮一眼，也点了点头。更为奇怪的是，当他对上欧阳旃的面庞时，怵然一惊，不过也很快恢复了状态。
　　“这大法师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看着小梅……”捕捉到大法师微妙的眼神后，欧阳旃有点摸不着头脑，他看向了身旁的梅烟絮，她今天将长发盘了起来，用深红色蝴蝶和浅红色梅花纹样点缀的浅色和服恰到好处地遮盖了手臂处的贴片，虽多了几分庄重，但并没有掩盖她散漫的气质。
　　“这人的鼻眼倒是和小帅哥有点像，不过为什么他看到小帅哥时那么惊讶……”梅烟絮暗自思忖着，也用余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欧阳旃，相较于来时的白衣黑裤，身穿乌青色衣服的他反而更能衬托出他沉静的气质。
　　“诸位，本殿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先去拜殿祈愿。吾将带诸位参观神社，随后入社务所洽谈。”

　　“艾铁声，你看清楚他们怎么进神社了吗？”神社东边的一处山坡上，殷益淳一边将手上的图纸和山比了比，一边问正在向西边远眺的艾铁声。
　　“看清了，是石龟吸入能量后，沿着被拨开树木的参道上去的。”艾铁声回答道，“周围的能量也从两个大点和许多小点，散成了一片多边形的区域，磁场也发生了变化。”
　　“厉害，你这远视功能还真够方便的……”殷益淳感叹道。
　　“不过……在他们跨进鸟居后，环境、能量和磁场都恢复原状了，周围的能量和磁场也恢复到原先的状态。”说着，殷益淳关了远视，“至于他们在神社内现在的情况，是再也观测不到了。通过磁场操纵物体进行屏蔽，这是机械派一种常用的技术手段。”
　　“这说法倒是有意思。”殷益淳笑了笑，提起了兴致，他将图纸递了过去，视线也转移到艾铁声那双奇特的眼睛上，“那根据你的观察，这个榴花村和周围的山是不是也有特殊的能量和磁场波动？”
　　艾铁声点了点头，随后开始在图纸上演示：“从整体来看，能量是从环山各处的树木聚集至位于底层中心的村落，再由村落东南西北中四个点传递至神社所在的位置。至于神社，似乎也有强大的能量源源不断的传递到山的各处。能量的输送、磁场的维持，都是通过两种介质实现传输的。不过，由于工具的限制，我分析不出来这两种介质。”
　　“嗯，难怪这里的植物不太正常。正常环境下，柳絮飘飞和石榴花开这两种情况不可能同时出现，显然是人为操纵后的结果。既然神社是在石龟吸入能量后出现的，那其中一种介质就是石头了。”殷益淳问道，“另一种是什么，是树木吗？”
　　艾铁声却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树木被用来采集光能、风能、热能等，并且转化储备成可利用的生物能。从数据库里的情报来看，这种技术已经被广泛用于生化派的能量供给中。”
　　殷益淳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离他们不远的羊群，有几只羊跑到了小溪旁，低着头喝水。
　　“那就有可能是水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艾铁声并没有否认。
　　“嗯，暂时不分析不出其他东西了，只能等卓叔他们说说情况了，不过他们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其他的也只能在太阳落山后回去问。”殷益淳摇了摇头，之后找了片草地坐了下来，百无聊赖地看了看羊群，“唉，有点无聊。”
　　艾铁声却仍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一根木桩一样。
　　“艾铁声，还站在那里干什么？现在不用观察了，过来歇歇吧。”
　　那怪人转身看着他，但还是没有行动的意思。殷益淳本想起身拉他过来，但想了想，最后反而躺了下来。
　　“忘记之前说的话了？我让你过来。”
　　听了这句，艾铁声反而走到了殷益淳的旁边。
　　“躺下，我要和你说说话。”殷益淳边说，边用竹竿敲了敲他身旁的另一块空地，艾铁声应声躺在了他的旁边。
　　殷益淳将双臂叠在脑后，望着天空中漂浮的白云：“你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那我能问有关未来的事吗？”
　　艾铁声没有看他，只是望着天空：“除了一些特殊情况，其他都可以。不过，由于时空悖论，一般会有选择地清除知情者的相关记忆。”
　　殷益淳倒是无所谓：“没关系，其实我也猜到了，出去后不一定能记住这里的事情。不过，这东西是未来科技制造的，既然要出去，掌握的信息自然是越多越好。所以，我问你说就是了。”
　　艾铁声点了点头。
　　“嗯……先从简单的开始问吧。工作我算是知道了，那未来我的对象是谁，长得好看吗？”
　　艾铁声摇了摇头：“人类的婚姻和家庭制度都被取消了，只有配偶的概念。据白工说，几十年来你一直没有配偶。”
　　“也是，想了想其实我对那方面也没有硬性要求，科研才是我的追求，这样也好。”殷益淳倒也没有很失落，“不对啊，没有家庭，那孩子是怎么出生和抚养的？”
　　艾铁声想了想：“和速生克隆人的情况不同。进入科学纪元后，人类通过基因工程，利用合适的基因库数据构造元细胞和干细胞，将它转化成受精卵后，送入繁衍树上的人造子宫，在288天后被分娩出来，之后就交给托儿所抚养。幼体在6岁会被送入学校，根据兴趣爱好进一步学习知识和技能。22岁成年后，会通过人工智能评估个人的特长和兴趣，之后分配工作。”
　　“嗯，听上去不赖，虽然并不符合现在大部分人的伦理观念。不过那种情况的确不需要家庭，也不需要结婚了。”殷益淳笑了笑，之后朝榴花村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我姐呢？未来应该还在制药吧，至少应该有个可靠的对象吧。”
　　“殷药师在科学纪元5年的时候，因为她主导的‘清除计划’犯了当时新法规的反人类罪，作为领导者和星际势力上的克拉拉·瑞贝斯一同被判处死刑，通过注射一样药剂执行，我也是在那个时间段收集到她的样本。”艾铁声仍旧说着，没注意到身旁的人渐渐变了神色，“白工说旧人类隐去了判刑缘由，也不公开处刑药剂名称，即使是他也不了解，但据说生化派上下，特别是付师一些人仍然尊敬殷药师。”
　　“样本……是什么……”殷益淳瞳孔一震，他试着平缓自己的呼吸，但声音明显有些发抖。
　　“骨髓。”想了想当时殷益岑直面他时，那个穿着白衫的麻花辫女子脸上浮现着复杂的神情，艾铁声还是脱口而出。他至今无法理解那个眼神的意思，如同无法理解对方当时仿佛早有准备般坦然面对他。
　　谈话活跃的气氛消失了，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
　　艾铁声注意到旁边的人握紧身旁的竹竿，他此时像个溺水的人，想要奋力抓住什么，呼吸也变得比往日急促起来。
　　“你没事吧？”艾铁声感觉奇怪。
　　“为什么这么问？你这是关心我？”殷益淳缓过神来，松开了手，又转头看了看躺在身边的人。
　　“根据数据库，人类情绪平稳时是不会有这样急促的呼吸的。”艾铁声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你这没感情的人果然会这么说。算了，直接点也好。”殷益淳摆了摆手，之后起了身，看向榴花村的方向，“不过，老话确实有道理，天机不可泄漏……不问了，不问了。还是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吧。”
　　艾铁声也起了身，他开启了远视看了一会儿，突然他说道：“日暮苍介已经走到集市。”
　　听他这么一说，殷益淳也恢复了状态：“哦？你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吗？”
　　艾铁声摇了摇头：“除非安装监听器，否则最多听到3千米以内的声音。”
　　“也是，那就看看情况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