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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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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新妇回完了门,这闲散的日子也算是正式结束了。
梅守正是家中独苗,二老年事已高,娶了孙媳妇这管家掌事的责任自是免不了的。
权力下放,其实,最初梅老太太多少是有些不甘心的,被外孙女老头子联手一劝,再加上
这几日暗中观察,态度慢慢有了转变,说实在的,孙媳妇除了脚略有些残疾,其它的地方还真
让她挑不出半点毛病来,说长相,虽然不是那顶尖漂亮的,但胜在端庄贵气,正好合了正妻这
身份,本来嘛,那明艳娇柔那都是狐媚妾室才有的,上不得台面,何况,她又识趣,给孙子准
备了秋桐那样好容貌的妾,贤良不妒,是个能抓住孙子心的,自打福哥出了那事之后,老太太
就怕他再去青楼厮混,只要能让他收了心,好好在家里,老太太就觉得安心。再说到处事规矩
,到底是大家出生的名门闺秀,一举一动都显着气派,连荣宪(三公主)都说比她的那些公主
姐妹丝毫不差,至于将来管家,高门大户养出来的女儿,哪个不是自小就由母亲□□如何持家
的,这家早晚都是福哥的,不怕她不尽心,再说了,以她带来的那些嫁妆数目,肯定是不屑中
饱私囊,指不定还会主动补贴,细细一琢磨,百利而无一害,想通了,把两个小的叫了跟前,
细细说道了一番,当场就把印信,钥匙全都交了出去,卸了担子准备享清福。
第二天,梅澜醒的有些晚,睁开眼时,云静初已经洗漱好,正坐着梳头,听到身后动静,
转过头,“早。”
梅澜眨了眨眼,脑子还没有全醒,“几点了?”
“几点?”云静初放下了手里的梳子,起身慢慢走到床前。
梅澜拍了拍脑袋,支肘撑起身子:“我是问什么时辰了?”
“不早了呢,”云静初边说边弯了腰,把鞋子口朝床整齐摆好:“再不起,请安就要迟了
呢。”
梅澜坐起,下床,朝她感谢地笑了笑,记得头一回她帮自己摆鞋时,自己客气道谢,还说
以后不用了,结果,被那小女子轻声细语,叫了一早上的夫君。
起床,伸了个懒腰,披了外衣穿戴好后,云静初这才唤了秋桐进来伺候。
到了外间,洗漱完后,梅澜重又进来,秋桐正帮云静初梳头,走到梳妆台边上,“今儿,
我陪你一起去见管事婆子。”说完,从桌上排放了几支簪子中挑了一个,亲自帮她插好,左右
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
云静初透着镜,扬了扬眸浅笑:“夫君想去自是可以,不过,只能坐着喝茶。”只要有外
人在,阿澜这两个字是从不出口的。
懂得她话里的意思,梅澜点头答应。
说话间,云静初头已梳好,示意秋桐下去,起身,把梅澜按坐到了圆凳上。
一起请安,吃了早膳,梅老太太知道他们一会有正事要做,也没多留。
小夫妻也不急,等时间差不多了,这才起身告退。
到了前院侧厅,里头已布置妥当,堂中用大屏风隔开,以方便管事在外头回话。
分别坐好,云静初看了一眼梅守正,等他点头后,让秋桐传话。
早早候在外头的管事婆子晓得大少爷一同前来后,互相打了个眼色,原本想要趁机一试深
浅的,暂时打消了念头。
齐管事和方嬷嬷是府里头两大管事头,两人进来后,打了照面认了脸,齐管事退到了屏风
外头,方嬷嬷留下。
随后,各种的管事婆子一个一个的入内,由方嬷嬷介绍,这是管哪一处的,手下有哪些人
,主要负责些什么事,再由云静初问话。
梅澜确如之前答应的那般,只是默默地坐着,偶尔喝上那么一两口茶,面子上看着平静,
内心是惊讶万分,她决定陪云静初过来是有一定的考虑的,前世,梅澜也算是个半资深的中上
层主管,各种各样的人际关系见识了多了,对人的心思说不上通透却也十分了解,加之她又喜
欢看红楼一类的宅斗文,不论书上写是真假,但大道理都是相通的,大户人家永远不缺的就是
踩高捧低的刁奴,软柿子好拿捏,作为府里新任的当家人,稍有差错,就会被手低下那些人钻
了空子。
梅澜知道自己娶的这位,是个聪慧且有些小腹黑的女人,但毕竟才十六出头,又是才新进
入府,就让她这么直接掌管一个家,遇上那些在府里混了几辈人的老油条,说到底,心里还是
有那么一些不放心的,有自己陪着,一来给她打气,二来为她撑腰,三来万一有纰漏能想法子
暗中帮她圆上,当然,其中也免不了她自己的小心思,梅府将来都是她的产业,总不能像梅守
正那样,对府里头的帐目两眼一抹黑半点不通,古代男人是不太会管内务财政的,但梅澜却不
同,她想借着这个机会,以后就能和云静初一起商量管理。
可眼下,看着身边这人,淡定从容丝毫不见局促胆怯,一句句条理分明,问得不多,但每
每都说到了点子上,哪里像是个需要自己出面维护的,只怕这些事真轮到自己,也末必有她做
得那么周全,不得不感慨了一句,古人早熟,诚不欺我。
“我呢,入府不久,尚且不太熟悉,这旧例用了多年暂也不想改动,至于将来如何,还需
看一段时日,众位都是府里头的老人了,想来也不需我多提点什么,只一句,谨守本分用心即
可。”说完这才端了茶,浅浅抿了一口,又朝着自家夫君看了一眼。
梅澜会意,“少奶奶的话都记下了?那就散了吧。”
管事留下了账簿,众人一一退去。
等堂中独留两人,前一刻还端着架子的小妇人,侧头一笑,全然换了一副模样:“阿澜觉
得我做得可好?”
梅澜故做深沉地喝了口茶,让她那得意的小人等了那么一会儿,才一本正经地放下杯子,
点了点头:“甚好,为夫暂可放心了。”
说笑完后,还有正经事要做,梅澜让人把厚厚的几本账簿搬进了书房,随后夫妻两人开始
算账。
梅澜有些心急,拿了总账,翻开一看,头皮有点麻,竖版繁体,照旧连成一片。
做这事,云静初显然比她老练得多,先分了类,随后挑了重要的几本,粗略看了看,想来
以前在家里常的,翻阅得很快,边看边拨弄着早已准备好的算盘,噼噼啪啪,有节奏的很。
梅澜暗暗乍舌,看来云家培养女儿真是有一手,眼前这人,分明是按着大家主母的规格来
的,将来绝对是个极品贤内助,哪个男人娶到她,真是好福气,转念,又觉得自己是糊涂了,
这位难得的人才已经被她捷足先登,这辈子都是她梅澜的人了,想到这儿,心里顿时生出了几
分优越感。
大约是某人目光太过于直接,云静初算到一半突然抬起了头,两人对视,面上一红带着几
分羞恼地咬了咬唇,一语不发地又低头盯着账簿。
这副与在人前截然不同的娇羞模样,惹得梅澜不禁更加得意了起来。
可惜,笑得太早,等对完了所有帐目,当云静初一脸温柔地着称乎她夫君时,梅澜表情有
些坑爹了。
事实上,梅府财政并不理想,府院不大,可身为梅妃的娘家,基本的排场还是要有的,主
要的收入是梅翰林的俸禄,几处铺子加上郊县的庄子收来的田租,可是,近几年的帐几乎满是
赤字,出现这样的情况,其中,京城物价上涨,下人趁机掏油水,田铺收益不好固然占了几成
比例,可最大的坑却是出在梅守正身上,最初,现上的漏洞并不算大,可后来就不对了,特别
是在他换芯片前的半年,陆陆续续偷着挪用了近五百两,这笔巨款用在哪,根本不用去猜嘛。
看着前一刻还让她引以为傲的贤妻,此时拿着朱砂笔,皮笑肉不笑地圈出那几处开支,梅
澜在心里头大声咒骂,梅守正你是猪。
“夫君,看来咱们府得节省了呢。”云静初在算盘上拨出最后一个数,在新的册子上记了
一笔。
“嗯,是要节省。”梅澜干巴巴地应着她的话,内心那叫一个说不出的苦。
“那,夫君觉得要从何处省起呢?”云静初侧头,一副全由夫君你做主的模样。
梅澜发誓她绝对没有看错,她在这人的眸心看到了隐隐跳跃的火光,握拳放在嘴前咳了两
下,见平安完全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只能硬了头皮说道:“两位老的自然是不能动的,府里
头最大的开销是我,要省从我这里入手就是了,不过,光是想着节流也不行,还得开源。”
“是呢。”仿佛就等着他这句话,云静初展颜,拿过算盘上下一拨,清零,轻轻拨出个数
:“夫君的月银是十两,这公中亏空的总能不让二老来出,想来夫君一时也拿不出那么多的银
子补上,不如,每月就扣了三两慢慢填上。”
梅澜没法子反驳,点了点头,眼睁睁地看着算盘上的数字从十变成了七。
接着又听她说道:“眼下,京里赚钱的买卖早让人占了,我们这样的人家也不好太过逐利
,家里的几间铺子暂时也只能这样,若从长远来看,最稳当长久的还是买田地。如今,地价还
不算高,不若,咱们再挪一笔钱拿来买地,只是恐怕要再委屈夫君,每月再省下三两。”
梅澜心在滴血,几句话她每月60%的工资无声无息地被剥削了,苦逼的是她还不能say no
,僵硬地点了点头,只听劈啪两声,眼前出现了幻象,她皮包里的润之兄带上了翅膀远远地飞
去。
“剩下的四两呢……”拖着长音,似在考虑。
梅澜脸色变了,警铃大作,心跳得飞快,女人没钱就没安全感,不能再少了。
“虽说夫君吃穿都走中公,可是外出总还是要应酬的,所以,统统留给你,可好?”
梅澜看着云静初那一脸大公无私,满是为自己老公考虑的模样,突然有了一个念头,感情
她家这位不止是小老虎,还是属狐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