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还是缘》齐夏末

45、第 45 章

　　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陈绍文要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终于，在连狗都睡熟之际，空旷的街道上响起了由远及近的汽车声浪。

　　沈卉蹭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借着月光看向了院儿门。陈绍文那直凛凛不打弯的身影走在最前面，程潜和小陈跟在身后。小曾站在一边小声的说着什么。陈绍文脚步突然顿了下来，又抬头朝着沈卉这边直直看来。

　　沈卉吓的突然就缩了回去，只见月光下，陈绍文正满眼温柔满眼爱恋的看着她。真真是万般柔情都深种！

　　平息了下激跳的心脏，沈卉听着院儿内又安静了下来。一小会儿后，院儿内的脚步声越走越远。她又蹭地坐了起来，只见陈邵文又带着程陈走出了院儿门，小林手里抱着个包袱站在一边。小曾跟在身后送他们出去。

　　沈卉起身抓过身边的枕头，打着赤脚就追了出去。“等一下...”

　　陈绍文转过身子，英挺的身影笼罩在淡淡的月光下，笔直地站在那里，那是军人特有的站姿，傲世独立的挺拔!

　　“吵醒你了？”说话人的声音带有蛊惑人心的温柔。

　　若不是亲眼所见，小曾和小林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坚硬如钢的师座竟也可以说出这般柔情的话来。虽然他只说了短短的四个字。

　　“怎么打着赤脚就出来了？”陈绍文皱眉说道。

　　“给，”沈卉将手里的枕头递了过去。“我在里面放了些野菊花和决明子还有橘子皮，清热明目帮助睡眠的。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也不等他说话，沈卉转身就小跑着朝屋内走了去。在那个他之前顿下的地方，沈卉抬眼朝屋里望了去，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陈绍文轻扬着嘴角目送着那道背影进了屋。又将手里带有药香味的枕头抱紧了些，转身跨上了汽车。一路紧抱着怀里的东西回了师部！这夜，陈邵文果然睡得安稳许多！

　　隔日晨间，沈卉依旧早起做饭。送走了成才和三多小哥俩，又因担心昨日的产妇，便又对许慧敏简单说了下就出去了。

　　凭着昨日的记忆，沈卉九拐十八弯般的进错了几次小院，又屡败屡找的不放弃。终于在第五次找对了。因为院子正中被几根晾衣杆霸占着。上面搭满了婴儿的尿布（其实就是些破布条）和床褥。院子左侧搭出的草棚下，几只老母鸡正悠闲的啄食着地上的青草菜叶。再往里看过去，是用土坯搭成的猪圈，靠草棚的一面长满了青苔。里面的猪正在哼哼唧唧的叫嚷着。沈卉想，它们八成儿是饿了！

　　“太太...您怎么来了？”富贵儿娘出来抱麦秆儿猛一见沈卉正站在草棚下对着她家的猪发愣。

　　“大娘，早！我过来看看你们家媳妇儿和小孩儿！”沈卉笑眯眯的说道。

　　“哦，哦...”富贵儿娘一边儿领着沈卉进了屋，一边又说道：“太太，昨天真是多亏您呀！她周婶子说了，昨天要不是您帮小芬止血，怕那孩子就...太太，您真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呀！来，太太，您请坐！”

　　沈卉淡笑了笑，便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你感觉怎么样了？”

　　“太太...”小芬针扎着就要起床。

　　“快躺下，快躺下。你身上有伤，可不能乱动！孩子好吗？会吃奶吗？小家伙胃口好不？”沈卉倾身扶她躺下，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有点发烫，怕是伤口有些感染。药吃了没？伤口擦过没？”

　　小芬点头应道：“药吃过了，伤口也擦过了。孩子也很乖。太太，昨天真是多亏有您在，您...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呀！”

　　“诶，刚生了宝宝，你可不能掉眼泪的！月子里掉泪，很伤眼睛的。”沈卉笑着说道。“怎么样，伤口还疼吗？我再帮你检查下？”

　　“太太，别...”小芬伸手压住了被子。

　　“怎么了？”沈卉不解的问道。

　　小芬涨红着脸，喏喏的说道：“那里...脏...”

　　沈卉愣了愣，笑着拿开了她的手，“傻姑娘，我是医生，是女人，也跟你一样，生过孩子。有什么没见过？再说，你伤口还是我亲手缝的呢！来，我帮你看看...”沈卉接开被子，一股血腥味儿立即扑鼻而来。沈卉不自觉的紧了紧眉头，小芬不自在的动了动，立即有暗红色的血块儿流出来。

　　“伤口有些红肿发炎，”沈卉沉声说道。“今天药吃了没？”

　　“还没，药还在厨房煎着。”富贵儿娘说道。

　　沈卉点着头，“大娘，你去煎药吧，这里有我。另外，再找条薄点的毯子来。这个被子太厚，不透气。还有，一会儿把擦洗伤口的药水也端进来。另外，这屋里也得通风，太闷了...”沈卉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推开了窗户。

　　“太太，她...月子期间，不能吹风的吧...”富贵儿娘呐呐的说着。

　　“我就开一点，不全部打开的。通通空气就好。她头上包着头巾，不会有问题的。”沈卉笑着解释道。

　　富贵儿娘这才放心的笑着走了出去。

　　沈卉倾身在床边逗弄了一会儿小孩，又问道：“给孩子起名儿了没？”

　　小芬摇了摇头，“他爹给起了小名儿，叫旺儿。大名儿还没起。我们都是粗人，也不识字。要不，请太太给孩子起个名儿吧！”

　　沈卉径直摇头，她哪里会起什么名字呀！“我也不会起名字，我女儿名字也是家里人起的！”

　　“太太是哪里人？听口音倒不像我们本地人！”小芬笑着说道。

　　“我是四川的。”沈卉笑眯眯的答道。

　　小芬点头应道：“哦！那您跟小醉是老乡呢！小醉也是四川人，她哥哥是当兵的。三个月前去了缅甸打鬼子，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唉...”

　　“你见过她哥哥吗？”沈卉问道。

　　小芬点头说道：“见过。瘦瘦的一个男娃子。个子没得好高。可能比你还要矮半个头。还是个当官的。好像是川军团的啥子连长。他走的时候给了我们三个月的房租。小醉平日里就做点针线手工换吃的。那几件小衣服，针脚密实的就是小醉做的。”

　　沈卉伸手拿过衣服一看，针脚密实精致的不差童童小时候穿的衣服。就是面料没那么好罢了！

　　富贵儿娘端着两碗红糖煮的醪糟荷包蛋走了进来，笑呵呵的说道：“太太，您救了小芬，我们也没啥好报答您的，就请您吃碗甜酒汤罢！”

　　沈卉笑着拒绝，“我出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了早饭。这会儿也不饿，要不...小醉，你来的正好，大娘煮了甜酒汤。”

　　“太太，锅里还有，我给小醉留着呢！这碗给您吃！”富贵儿娘又将碗推了回去。“小醉，你等我一会儿啊，我再去盛一碗来！”

　　“不用了，不用麻烦了，大娘。我就是过来看看小芬姐姐。”小醉解释道。

　　“要吃的，要吃的。也沾沾喜气嘛！小醉你喂小芬，我去厨房给你盛一碗。”富贵儿娘说完转身就小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