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沦落NPC日志》椰片

95、碎梦

　　那时候还真的是意念形随，可以随意捏造各种场景，现在随着钟楚瓷那方的压制，他这个作者光环越来越不好用。
　　商今朝蹲下来，换了一块儿石子儿在地上，写起字来。
　　说不可以，写总可以吧。
　　本来已经接近结局，他作为商今朝的身份越来越淡，作为卢胜美的身份越发显著。
　　那就写下来。
　　他像是写小说似的设计着剧情。
　　看起来十足荒谬。
　　【商今朝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使海灵净化尸魂，于是聪明如他，这个话本都是卢胜美写的那么写下来是不是会设计出来妥帖的剧情呢？】
　　【于是他一笔一划的写着几个大字，急急如律令。】
　　【顿时海面中央卷起一朵微小的浪花，浪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控制不断变大，螺旋上升，托起一颗金色的圆形小球。】
　　【这大概就是海灵了...】
　　果然，他一壁洋洋洒洒的写着，事物就真的照着他的旨意行动起来。
　　毕竟是死物没有思维，还是很好控制的。
　　钟楚瓷简直瞠目结舌，也管不了那么多，俯身飞过去，到了海面的中央。
　　那海灵似乎有所感应，吸食着附着在她身上的尸魂。
　　一团一团黑色的人形气体从她的胸口往外奔涌，汇聚进金色的海灵中。
　　由于她的魔体承载不了这许多功德，呕出了一团血来。雪白的衣襟被打湿，几根碎发刺进眼中，消瘦的身体如同叶片摇摇欲坠，被商今朝上前接住。
　　那助她重生，代替她心脏的尸魂不见了，现在她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魔头也不需要心脏这种东西了。
　　没成想这一举动加速了尸气的扩散。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钟楚瓷从商今朝的怀中跳出来，挡在海灵面前，接下了来人的一念剑意。
　　那剑意穿透她的胸口，吞没进她的魂魄中。
　　商今朝被这动作吓了一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原来消失在无祭山的宛凌竟在这里。
　　”孽徒，那些孤魂野鬼生前惨死，连冥界都不收纳，你倒是擅自带他们转生，这一行为加速了天谴形成，还不快让开，让我毁了那海灵。”
　　钟楚瓷却道，”冥界为何不收，无非是觉得他们生前没有钱没有亲人，被迫埋在岭南，而岭南地界本就罪业深重，冥界也连同他们一起贯上罪孽深重的名头，可是他们想被埋在那里么？”
　　”你！”
　　钟楚瓷擦拭掉了唇角的一丝血迹，”如果世道不允许，我想做以小博大的人。”
　　”你这是违背伦理纲常，你这是逆天而行！你以为你这是在为谁而战！”
　　钟楚瓷仰头笑了，”单宛凌，我从不是你的徒弟，也不听无祭山什么顺天而行，粉饰和平的那一套准则。我自然是为天下疾苦而战。”
　　她看着那个老者的眼睛，悲凄的说，”都是在六道之下茕茕孑立的人，我的信仰在你的眼里是逆天魔道，你的信念在我的眼里同样一文不值，谁能说服谁呢？”
　　说罢，抽出碧落剑，唤出剑灵，灵气成火，一簇又一簇，顺着她使唤的手法，直奔单宛凌的身去。
　　”火麒麟？”单宛凌看着那些飞奔过来围成一圈儿的火光，这是他师兄创的招数。
　　他知道千年封印被解开，第一时间就猜测桑钰会来到这里，浮生六道这个阴气最重的地方，适合修养魔脉，他却也不在这儿。
　　他知道火麒麟只有施法者才能破解，普通的水系法器奈何不了分毫。
　　只做了个水结界把自己暂时包裹在里面，开口问道，”你的师父是桑钰么？”
　　”你说呢？”
　　单宛凌点头，慷慨道，”其实，我也很想见他一面。要死我也要和他交手而战死，绝不死在你的手下。”
　　”你没得选择！”
　　钟楚瓷正要施展招数，商今朝唤一咒将火麒麟引到了自己身上。
　　”还不快走！”商今朝冲着单宛凌喊着，身上皮肉被烧的厉害，神脉吞噬火光，整个人都在被灼烧，皮肤也变得十分可怖。
　　单宛凌借机腾空，凌云驾雾到了无祭山处。
　　原本他想来这里寻找桑钰，他刚被解禁这里阴气重适合他修养魂体，可奈何走岔了。
　　果然，桑钰这个疯子身体都没恢复好就直接来找他算账了。
　　可见恨得多深。
　　无祭山尸横遍地，每走之处血流成河。宛凌膝盖窝一软，终究晚来了一步。
　　他不知道他杀到了哪里，现在人又身在何处。他也知道桑钰从小藏身的本事就很强，自创各种隐身大法连师父都要寻老半天，捉迷藏的时候，单宛凌从来就没有赢过。
　　但他找不到桑钰，桑钰可以来找他，哪怕是来找他报仇。
　　他向空中发送了一个响箭...
　　响箭炸裂在空中碎成一簇金花儿。
　　”我再也不和你玩儿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儿头上盘着发髻，脸上脏兮兮，身上灰扑扑，抹着眼泪冲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孩子喊着。
　　桑钰难得看着小古板这么失态，脸皮抽动几下还是忍不住笑了。
　　”谁叫你技不如人。”
　　”你独门独创的那些隐身法术都不入流，我当然找不到你，天那么黑，我都迷路了，这山上还有豺狼虎豹...”他小小的肩膀一抽一搭。
　　桑钰笑的太狂妄，看着这小可怜儿哭的真情实感，觉得自己可能不大礼貌，摘掉他挂在头上的草叶子，”所以你以后真的不打算和我玩儿了？”
　　桑钰怕他以后不和自己玩捉迷藏了，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冰冷的家伙塞入小孩儿手里，”这个响箭给你，以后遇到危险，我来找你。”
　　果然，不过片刻，那张隔着沧海桑田的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单宛凌眸底一热。
　　他不是一个人，手里还攥着一个弟子的脖颈，当着他的面儿，应声扭断。
　　”好久不见。”单宛凌抖着唇，坚忍的说出这几个字已然用了全身的力气。
　　东方无门虽年长于他，但容貌不减当年一点不见苍老，大概也是因为常年修**术导致。
　　”好久不见？我对你可是日思夜想。”他轻佻的说着。
　　闷雷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弟子们看见鸣镝爆裂空中，都放下驱逐尸气的任务，从四面八方往这处奔来。
　　成日躺平的其他三大长老也随着东方无门的脚步追杀过来。
　　两方正面面相觑，剑拔弩张之际。
　　”对不起。”
　　一个无祭山的掌门怎能开口跟一个魔头道歉。
　　也许，当初那个被天审司赶出无祭山的少年等的就是这样平平无奇的一句道歉。
　　太晚了。
　　是啊，太晚了，为何当初他灵脉尽断的时候不说，他被天审司鞭刑三千的时候不说，为何说的这样晚，这样迟...
　　隔阂若是一天一月甚至一年也就算了，就像感冒风寒不治而愈，可千年已过，这伤化脓结疤，有些人也在无法回头。
　　他叛逃师门，他卧薪尝胆饱受五百年神魂分离之苦，劝他回头，也是一种残忍。
　　”师父你老人家真的肯收徒了。”
　　”是师弟还是师妹啊。”
　　”你这家伙，天天板这张脸，小小年纪就苦大愁深。”
　　”你这样唬不了人，只会让人觉得可爱。”
　　”不过你以后若是长成师父那样的仙师，你的徒弟定然不喜欢你的。”
　　”这世上除了我，谁纵容你闹脾气呢。”
　　梨花落了一地，岁月如此静好。
　　单宛凌古井无波的稚嫩脸庞冷冷的凶凶的瞥过来，”师兄，你太吵了。”
　　桑钰觉得他装正经儿的样子像一只奶猫儿，捏了捏他的脸，觉得不够又捏成各种形状。
　　”他知道我们太多秘密了，必须去死。”菩提仙师捋着白花花的胡子，平静道。
　　单宛凌睁大眸子，可惜那日行刑单宛凌被师父结界锁住，”师父，你放我出去！”
　　其实，师兄，我也想要去找过你。
　　可再事实面前，这些解释都太苍白了。
　　”我不会放弃岭南尸魂和东方无门。”另一边钟楚瓷坚定的说，”早年间无祭山强抢五行纯净的凡人，不谓之邪魔外道，那么我想现如今一个为了替曾经的自己出口气的魔头也不配被这样的正派所指责，商今朝，不管是岭南尸魂还是东方无门都对我有恩，临时倒戈非君子所为，你若站在我的对立面，我无话可说。”
　　商今朝吸纳火麒麟浑身是伤，一呼一吸尽痛苦不堪，他默默地盯着她看了会儿，不知心下到底是何种滋味儿。
　　”我...我不会站在你的对立面，但也不能助纣为虐。”
　　她擦肩而过，看向海灵方向，只见那送进去的尸魂一个接着一个的变成透明，然后消融。
　　可岸边还是光秃秃的，没有一朵儿花出现。
　　”慕明花呢？”她不可思议的质问商今朝。
　　”我...”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想坦白，又怕因此激怒她继续魔化。
　　不过还能怎么办呢，咬牙狠心的说，”如果我说这世上本就没有慕明花，传说中的慕明教也不过是招摇撞骗的丐帮...”他小心翼翼的试探似的说，”会怎样？”
　　这无疑是最致命的一击，支撑着她长久以来活下去的信仰碎了，她前世今生，作为慕明教信徒奔波都成了白费，她的善恶已经不再重要。
　　”你说什么？”她没有想象中的暴怒，讷讷的，仿佛整个人都坏掉，却在此刻莫名信任商今朝，这个所谓神的创世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