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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魔体之初 ...

  •   因为魔息封印松动那往常挂在耳侧的血晶石被她打进心口位置,真正的代替了心脏。
      她起不来身了。
      血晶石在脑中叫嚷,“疼!疼疼!“
      她也疼得额头尽是汗珠。
      “钟楚瓷,你...你到底在干嘛,我们要疼死了!“
      少女慌张无措,“我...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
      阴阳交替的声音叽叽喳喳的吵着,“你就是爱上商今朝了,你违背了转生咒的契约,你辜负了大家的期望,你...你...你作为尸魂生情,我咒你,咒你和那画皮鬼一样的结局!”
      “不!”她竟挣脱开那股困在她身上转生咒的力量坐了起来,抱着头,不,不要变成那样,痴傻无状,如叶枯死。
      恰时,说话的那缕魂哀嚎一声,化作一滴血,从宋梵来脸颊的那颗细痣里流了出来。
      那缕魂死了。
      有一缕魂因为她死了...
      她睁大瞳孔,目力所及的光却消失了。
      “对不起...对不起...”她除却对不起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还该说什么。
      钟楚瓷自责到了极点,她借着尸魂重生,却委实辜负这些苦命的沦落人。
      视觉消失,嗅觉却被放大了不少,梨花儿开了,似乎是一瞬间开的。
      可是开了花也并没有带来希望降临的好消息。
      她摸索着想要下床。
      右耳有微弱的雨声,她知道她的左耳像上一世一样失聪了。
      仿佛时光倒转,她还是废物的可怜。
      钟楚瓷出了大门,果然感受到了冰凉的雨丝。
      “下雨了,我要去告诉他。”她胡乱的摸了一把脸,“我要告诉他,开花了,开花了,我种的那些花儿都开了。还有希望的对不对...”
      她一瘸一拐的像是无头苍蝇一样撞倒了不少的树,直到抓到一个人,一只送来温暖的手。
      他却是在清灵寺的水镜见了方才种种,现如今心都还是慌乱的。
      商今朝听见血晶石和她的对话,那作为她重生的交易契约,她的病症都是因为与他生情才会这样。
      不断的魂魄以微弱的元神之力供她恢复五感如常。
      她恢复了清明,不知道商今朝下山经历了什么厮杀,鼻青脸肿,连着露出来的皮肤,脖子和胸口都青一块儿紫一块儿。
      钟楚瓷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怀抱中,下定了一个决心。
      “姑娘...你撞到我了。”那人安静的说。
      闷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边,他浑身都热,手是热的,呼吸是热的,泪也是热的。
      商今朝以为她依然看不见,于是便放肆的流下眼泪。
      她也装模作样的问道,“这雨为何有些烫。”
      他不作答,他自然见过暖儿惨死前的模样,他不敢想钟楚瓷那样要强的人变成那样会怎样。
      她推开他的拥抱,“我现在好多了,对不起,我发了病,吓到你了。”
      头顶的声音极为认真的道,“我们成婚吧。我下山这段时间捉了两只鸿雁,买了很多肉还有锦缎,还有...”
      “你哪来这么多的钱?”钟楚瓷有些责怪的语气,宛如一个持家的妻子。
      商今朝忽然忆起初开的乞丐小米信奉着举头三尺有神明,便云淡风轻的玩笑道,”这些钱啊,是清灵寺神树听见了你的愿望差了个神使半路拦住了我,让我交给你的。”
      钟楚瓷知道他下山这趟看了自己的心愿锦囊,也不气恼就话论话,”原来这样容易啊...我便就不心疼你了。”
      “杂耍表演,拉车跑堂,送镖打杂什么都做的来...”他紧忙补充着,哪怕是她故作嗔怨的一句话,他都在乎,这位王爷像是真的想要讨她的一点儿怜惜似的,滔滔不绝的堵住她接下来要说的所有话。
      宋姑娘微微一笑,温柔又惊讶的问,“你会这些?”
      商今朝来了劲儿,竹筒倒豆子一般想把各种有趣的说给她听,或求一句表扬的话儿,“你都不知道我会表演什么,胸口碎大石...还有...还有...我在比武大赛赢了第三,凑够彩礼真的很不容易。”
      宋姑娘低笑着抿抿唇,了然他身上这些个伤哪里来的,也没有问他究竟凑了多少钱,傍晚余韵下少女垫脚摸了摸他受伤的脸,声线空灵坚定,融进微凉风中,落在商今朝心畔,“好,我答应你。”
      速度很快,本就已经准备的一切妥当,自然是不费什么吹灰之力。
      钟楚瓷隔天醒来梨花树上挂满了红色的彩条,红白相应,刺目的很,像极了人间的大喜大悲。
      他拿走了她挂在清灵寺的心愿囊袋。
      只见她在郑重的划去原先写好的见或不见四个字。
      认认真真的画了个元宝的形状。
      难怪他会爱上此女,真是和卢胜美的贪财性子如出一辙。
      不过,犹记得那时候她就忽然说自己眼神儿不好,令自己下去找些萤火虫,难道她对自己动情竟是那般早。
      或许她自己都未曾发觉。
      这夜孤月高悬,两人放飞了捉来的大雁。
      与夷疆那次不同,没有什么看客,没有闹剧,没有任务,倒是多了份真心。
      两人身穿的吉服也没有那么隆重,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件红袍,一套红裙。
      “高堂哪里拜?”
      他想了想,“东南。”
      她莞尔笑了,大概两人是同时想起巫咸那次不欢而散的大婚,那婚礼上的洋相吧。
      没有祝福,只有皇天后土,朗朗乾坤,只有一轮孤月,漫山梨花。
      两人却都想把这里的一阵风,一根蕊都记挂在心上,再也不忘掉,或者让时间凝固,就在此刻,就现在,一切都不要变。
      可事情要发展,那么就不存在什么一成不变。
      桌子上早就摆好了两盏合卺酒,商今朝掀开她的盖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早知这般隆重,就不该在这里举行。”钟楚瓷小小声的抱怨了一下。
      “哪里不好。”商今朝却格外认真。
      “这地方太阴。”
      商今朝将手搭放在她手上,“我喜欢这里,因为...”
      这里是你重生的地方。
      “这里是你出生的地方。”
      她灿烂的笑了,不知道商今朝什么时候学会了这油嘴滑舌的性子,可又笑的不那么不那么灿烂,心里微苦,仿佛新长出来的心脏,被人挤压不肯放过。
      商今朝环顾了一下四周,一灯如豆的室内,燃了两根龙凤呈祥的喜烛,简陋的墙壁上也贴了她剪的红双喜,榻上铺的是他买的红被子,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学来的民俗,像平民百姓一样,在床上洒了花生和葵花籽。
      她若是知道这民俗的来意估计会面红耳赤吧,可是商今朝却下意识把她想的单纯了,咂摸过味儿之后,才反应过来,这家伙自小在烟花之地长大,怎会不知道这意义。
      可是...可是...在商今朝眼中,自觉的过滤掉她过往的所有不堪,把她当成一个平凡人家的姑娘。
      当初说好了,他负责布置室外,这室内都是钟姑娘布置的,包括这两杯温凉的合卺酒。
      两人端起酒杯,交换手臂。
      她带着笑意贴着他的耳郭,丝缕的气息打在他耳边,待两人饮干净杯中酒钟楚瓷也没有离开他的耳侧,出口是一句让人如坠冰窟的几个字。
      “我要忘记你。”
      说罢,她掌心唤出一把短刀,在他的眼前穿透自己的胸口。
      他喝了那个怼了药的酒水,浑身麻木,动弹不得。
      鲜血从她的胸口汩汩流出,把原本的红裙染成斑驳的明暗。
      原本她并无心,本就是靠着转生咒复活的尸魂,却长出了不该有的情根。
      情根生长变成心脏,代替了转生咒的位置,这才招来那傀儡病的病症,她这厢剜掉这名为情的毒瘤,是不是就可以从病魔中解脱出来。是不是就可以从幻像中出去,那巫咸老太太等大概也是这样一个结局。
      她站在烛光中,只留给他一个侧脸,面色惨败,面容美丽却憔悴非常,整个人像是被光割伤。
      一半明,一半暗。
      她挖开胸口,掏出那个成了形的婴儿掌心大小的心脏,扔进酒盅里。
      做完这些,少女仰头喷出一条血柱,然后瘫软得倒在鲜红锦被上。
      却在不久,眉心处花钿脱落,形成了一个紫色的昙花纹路。
      那是她的魔纹,魔体大成!
      钟楚瓷浑身笼罩着黑紫色的气焰,她的容貌开始蜕变,不再是多了一颗痣那样简单,而是新鲜的,从少女脱胎换骨成一个成年女子那般。
      如同他原著描写,乌发垂腰,肤白赛雪,清浅的两汪紫瞳,一双芍药一样的灼灼红唇,眉间是紫到发黑的昙纹。
      她像是世间所有罪孽的化身,像是累积万千的苦痛淬炼出的容颜,是因为不该存在才会如此美丽的极致的死亡美学。
      正因她身上本就存在的概念美大于整体生理美,使她超越了幽冥界的所有色相,可谓冥府第一绝色。
      这...这算是脱离原著还是符合原著。
      他扶着额头,酒精麻痹大脑,反复出现那自己被斩与她剑下,那穿透的胸口。
      她争霸三界之后真的会快乐么?
      还有...她剖心之后还会爱着自己么?
      在这决绝的凄美落幕之后,他惊慌的蹬起腿来,想挣脱药物的麻痹,挣脱恐惧的阴影,这是梦!这是梦!醒来一切就不存在了。
      这样想着,商今朝忽然惊醒。
      视线由模糊转为清晰,是师兄弟热切的观望。
      “师兄,你终于醒了。你都睡了三天三夜了。”
      他尴尬的笑,坐起来,脑海中剩下的唯有断续的红,不只是她心口喷薄出的红,还是那装点了满屋子的妖娆红绸,他镇定起来问道,“有这么长么?”
      “当然有啊。以后你可别这么累了,要累坏自己了。”
      “不对啊,三天守灵结束了,那你们怎么还披麻戴孝的。”
      有个小师弟特别的无奈,“还能因为什么啊,那个烦人的神子叫什么,玄啊,黑啊白啊什么玩意儿的,他要下山见普慧仙师最后一面。你说他是不是...”
      烦人二字还没说出口,被一个稍微大一些得师弟捂住了口鼻,“你想死啊,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
      商今朝暗叹,确实烦人啊,因为这个破男主,死人都不能按照吉时送走。
      这些上位者,平日里搜刮民脂民膏也就罢了,搞形式主义走过场,还得拿普通人当箭牌,不是烦人,是有病。
      别误会,黄总,我没说你。
      这几天跪灵已经跪倒了一大批刚上山身体素质还不怎么强的小弟子。
      因为玄神子的下凡,这些病的小弟子纷纷被揪出来继续跪着迎接玄子练的大驾光临。
      商今朝这三年里也不怎么常见玄子练,只晓得他为了探索天谴日夜不寐,这次能下山也是出乎了商今朝的意料之外。
      钟睛袅呢,自从上次秤砣山换魂之后就没有消息了,估计继续回钟府了。
      玄子练也没交代些什么,不过是依着小辈礼数磕过头上过香,就和宛凌去了闲话斋谈事儿了。
      到了晌午弟子们吃饭。
      商今朝不太饿,就到练武场散步去了。
      这座山真的奇怪,奇怪的考核,上了半年课就派出去做什么任务。
      那出山考核没几个人能做到通过,分数到现在也没公布,只有经历了这一遭他才知道卢胜美的小说有多么经不起推敲,完全为了制造困难而制造困难,令男主英雄救美,无所谓的撒糖撒糖撒糖。
      能齁死一个算一个。
      他想到这儿忽而笑了,不论如何,玄子练是为了舍小家为大家娶了钟睛袅,还是硬死不娶天下团灭,天谴即将到来,他卢胜美这个人是死是活都该有个定数了。
      不过,在死之前,他想,见一个人。
      哪怕是个没有气息的尸体呢。
      可他一点儿都不紧张,最近没了拘束反倒有了很多现代人的小动作,想要从口袋里摸一根烟,烟没有,倒摸出一个彩色锦囊。
      这锦囊?何不就是清灵寺的心愿福袋。
      怎会在这里。
      无祭山正逢冬日,练武场为了鼓舞弟子的斗气将梨树推翻,改种红梅。
      红梅缀满枝头,如同点点鲜血,美的寂寥。
      有人踏香而来,是个清冷的女声,“这位师弟...”
      待他把目光从手里事物移开抬起头,一时七窍皆被堵住一般,滞涩的难以出气。
      这般带着大脑也跟着发涨发昏。
      在清列的冷风和梅香中,迷失了方向。
      太陌生,太陌生的人了。
      那来人看清他的身份,改了口风。
      “好久不见,商爷。“
      她没有长成他小说中的那个钟楚瓷,穿着暴露,化着浓妆。
      她安静的像一片秋天的湖水,澄澈干净。
      清澈如秋水的眸子眨了眨,她的话语,呼吸都那么冷,那么薄,一如她出落得清减修长的身形一般,仿佛一阵晚来的野风就能将她从这世上带走,从此,这世上的任何角落都再无她的任何讯息。
      商爷。
      这是什么称呼,难道是他这些年蓄了些胡子不得体了么。
      不是,他记得在黄总给他打完电话要把钟楚瓷改成一个又蠢又坏最后惨死的小人之时,卢胜美快烦死自己怎么塑造了这么个耽误他赚钱的女二号。
      不管是第几稿,也就是商今朝的前世,都没有和钟楚瓷说上一句话。
      可卢胜美某一天意外的梦到了钟楚瓷,在二小姐的游园生日宴后,她作为小丫鬟跌跌撞撞的将酒水撒在了他的鹿皮靴子上。
      那孩子瑟瑟索索的跪下来,“商爷,奴婢给你擦干净。”
      这梦里的臆想让他爽了很久,但到底商今朝就是个炮灰,不值得为他加几句台词。
      商今朝从记忆中回过神。
      “这几三年,你老了许多。“她淡如清风的说。
      商今朝听到这个字,像是被扎了一下,起初还有些不信,不敢相信这个字居然和自己开始有关。
      细细想来也觉得合理,他本就比钟楚瓷大了六七岁,少女如今十九已经完全发身,有了女人的雏形。
      他也因为这些年颠沛流离,沧桑了不少,古代的人本就比现代社会要早熟,他虽二十六七但看起来至少也三十多了。
      那流淌过去的三年光阴不知道,他有一个心上人。
      仿佛过去的一切在这一刻才终于尘埃落定,淹没在了时光了找不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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