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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取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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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面粉充盈在整个厨房内,锅里是烧开的沸水,蒸汽打在脸上闷闷的热。
“兄弟,我方才点了一份虾饺是么?”
胖厨子看看菜单,“啊对,下一份就到你了。”
商今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还没有完全的亮,早起吃饭的人也不多。
“再来一份面吧。”
“好嘞,没问题。”
会不会太清淡了,觉得索然无味啊,反正现在还早也没多少人,他思量了会儿,瞅了眼厅堂刻在墙上的菜单。
“再加一份鲈鱼汤,一份红烧肉...四喜丸子,醉鸡...”
按理说厨子不太该干涉客人点什么餐,这一溜烟说了这么多得菜品,还是一般人没什么胃口的大清早,厨子也怕是浪费,“这...客官,就你一个人要吃这么多?”
他想了想哦了一声,确乎有点儿太多。
但依然没有更改心里的决定,“不多,我娘子能吃,这些都不够她塞个牙缝儿的。”
“喔,可以啊。”胖厨子是个人精儿,奉承的话手到擒来,显然会错了意,“懂了懂了,一人吃两补,给你优惠点儿,记得满月请我喝喜酒啊。”
“瞎说什么呢。”
“不是么,哪有姑娘家大早上凌晨吃这么多。”
“她就是天生的能吃,你管得着么,好好做,做好了爷给你小费。”
一听到小费立时亮起了财迷的眼,“放心交给我好了,定不会让你失望。”
“那个,我先走了,做好了送去二楼左手边第一间房。”
“好嘞。”
商今朝两步并做三步的垮上二楼。
昏迷的少女已经背对着他坐好,不动声色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醒了?”
“嗯。”她淡淡道。
“我中了万古冰锥,本该一死,怎会还活着。”
“我...我说服了甘锦姒,让他放了你。”他说的轻描淡写。
“你怎么说服的,他那种性子不会轻易罢手。”
商今朝到底也说不明白,他也没有看前尘眼,也不知道甘锦姒受了什么惊吓才忽然对钟楚瓷敬而远之的。
“我那时候救你心急,有个高人指点了我,甘锦姒关于自己的身世一直有心病,我就编了个故事给他,说你和他注定要同生同死。”
“哦,其实你这故事也挺合理的。”
商今朝得到夸奖满足的坐到她身侧,“是么,我也觉得很合理,你知道么,我一开始以为你会打赢那狗皇帝,没想到有了反转,我也是因为这个才有了编故事的灵感。”
他突如其来的挤到钟楚瓷的身边令她有些不自在,她小心的往旁边挪了挪。
商今朝看出来她的回避,又往她的身边窜了窜,“你知道么,我刚把你捡回来的时候,你都冻成冰碴子,我当时打了好几盆的热水,把你放进去...”
放进去?放进去干嘛。
“你...”钟楚瓷不忍卒听当即打断他,脸上浮起一层红色,“你...然后做了什么?”
“你放心,我没做什么过分的,你都没有知觉了,我想也不会觉得湿衣服难受便没有脱下来,后来都是客栈丫头帮你换的衣服。”
京中第一风流王爷,居然什么都没做,她可以相信么,她半信半疑又往旁边靠了靠,“谢谢哈。”
这一靠不要紧,却是靠出了个大毛病。
他真的就忘了那皇叔还在扔在她床上。
奈何商今朝还没发现,还孜孜不倦的描述自己对她不离不弃的照顾,“我听旁人说像你这样重度昏迷的人可以用声音刺激,就找了一本书反复的读,反复的读,可能...”
他说到正兴时,不轻不重的一巴掌扇了过来,少女忽地站起来,那被扔在地上的书页正停留在男女jiaohe的那一幅画中,商今朝登时被吓到,“你听我解释...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不知道这是合订本...”
不对,她不是很开放不忌讳这些的么,这家伙ooc了吧。
想到这层,商今朝一改方才努力辩解的姿态,这巴掌挨了也不能白挨,冷不防弹了一下她的耳朵,那少女吓得双肩一抖,竖起一根守手指,“你...”
“你什么你啊,不是我说,这有什么不能听的,再说你以前也不是这么扭捏的人啊。”
钟楚瓷撑起面子转向他,“那人还不能有改变了?”
“什么改变。”
“以前不懂,现在懂了,不许么?”
商今朝不知道为何总在这让人大跌眼镜的时候喝茶。
但这次没有喷出来,咽是咽下去了就是呛的不行,“懂?你怎么懂得,特意去学了一下?还是说对我...?”
她这下脸更红了,不过面子撑得足足的,“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说...这玩意儿没啥可羞耻的,孔圣人不是说了么,食色性也。你若是年纪小对我有什么旖旎的幻想,我且原谅你了。”
她对他的不要脸颇为服气。
“我说,这事儿要讨教...还是找夫君的好哦...”
钟楚瓷实在不想搭理,但有人蹬鼻子上脸,非抓着这个话题不放。
“是么?我倒是觉得还是去南风馆比较好,品类多还能任意挑选。若是夫君不嫌挤,不如留下来洗被子吧。”
商今朝对她这为占口头之风如此拼命的样子十分佩服。
“我错了,我错了,你厉害。”
他摊了摊手,坐在桌子旁。
那跑堂的这时端着两盘菜上来,“客官,菜来了!”
“你点的?”
商今朝点头,“嗯,我点的。怎么,要还我钱啊。”
“还钱?”钟楚瓷一扔筷子,“我不吃了。”
商今朝立马拉她坐下陪笑,“吃吃吃,你被万古冰锥侵体灵力不够辟谷,别闹人了。”
“那我还需要还你钱么?”
“不用不用,一家人怎么还说两家话。”
跑堂听到此处乐不可支,“我说就得爷们儿管钱,你瞧你那怂样子。”
古代男尊女卑确实盛行,商今朝也被他说个大红脸。
“我乐意,不行啊。”说完摸上了钟楚瓷的手,痴汉的看过去道,“我媳妇只要不和别的什么野汉子跑那我就满足了。”
钟楚瓷把手抽回来,这一路被他绕进去了,什么媳妇媳妇的,也没问过她同没同意。
“我们可不算夫妻,上次那回是假的,假的!”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咬着筷头嘟囔着。
后来直到所有的菜品都上齐了。
那跑堂的也不走。
“客官,我们厨子说,小费...是不是?”他眯起眼睛打哈哈。
商今朝和那别扭姑娘腻腻歪歪说了一早上的歪理,早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什么小费?”钟楚瓷问。
“我家厨子说,要是菜的口味样式符合姑娘得心意,这位公子就给我们小费。还算不算话?”
商今朝没想到那大厨会记得这样牢,也是,卢胜美给人家打工的时候也是丁丁卯卯都要算的仔细。
“你觉得呢,合口味么?”商今朝看向钟楚瓷,察言观色的等着她的回答。
“嗯,还不错。”
商今朝摸了摸口袋掏出了三锭银子,差不多三两,顶的上这次一顿饭钱。
“这,不合适吧,这也太多了吧。”
“太多了啊,那还我些吧。”
跑堂立马揣进兜里,口中客官变成爷,“爷,爷,这位姑娘你可没看错人,这位爷会宠人嘞。”
钟楚瓷作为一个古代人,尤其是个古代的穷人很不能理解为什么要给别人小费。
“你这是在向我证明你很有钱?”
这个钢铁直女你真是油盐不进。
“额...”
“可我一直都知道你有钱啊,你为什么不把钱直接给我要给一个外人?”
这用古代话怎么说来着,啊对,“有钱自然会打赏打赏下人,这很正常啊。”
钟楚瓷其实也懂一些,男人撑面子的事情,她虽然觉得有些开心但更多的是幼稚,故作不懂,微蹙眉头,“可他也不是你下人,他付出体力本来就换了相应的钱,你又给了他不属于职务范围内的别的钱,这叫浪费,抱歉,我对这种不勤俭的男人特别没有好感。”
商今朝一听这话立马跳起来从那跑堂手里扣钱。
那跑堂猴一样的机灵,一边跑一边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商今朝跑不过他,转头对钟楚瓷道,“对啊,这次我已经答应他了,但我依以后改,下不为例,不会再这么随便花钱了。”他竖起几根手指,做发誓模样。
跑堂走了屋子也就静下来了,热闹一去就显得格外寂静。
说实在的,钟楚瓷记得自己昏迷之前有多么的生他的气。
“那个...”商今朝自然是想再重提玉佩之事。
“商今朝,你...”她咬了一口虾饺,鲜香的汤汁浸满口腔,她被烫得也停下来要说的话。
“你先说吧。”商今朝颇善解人意。
钟楚瓷不晓得冷战之后怎么破冰,于是问了个更尴尬的问题,“你刚才是在取悦我么?”
商今朝一个腰缠万贯的王爷自然从小到大只服务过钟睛袅一人。
这个词将他贬低的有些太过,也怪钟楚瓷,这么久当朋友相处,都快忘了商今朝本来就来自不同的阶层,如此想来,和他生气真是件无聊的事,如此细想...
“对,取悦你。”
她本不指望他回答,可他却回答了,还是这样的答案,听到这话她像是被扎了一下。
“我想出去走走。”
她逃荒似的扔下筷子,脑子一片浆糊,连下楼的台阶都歪歪扭扭。
商今朝追不上她,她跑的实在太快,和一只疯了的兔子没什么两样。
商今朝摸了摸兜里的玉佩,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做才能让她离自己近一些。
钟楚瓷是藏在一个角落里度过的一上午,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血晶石嘲笑道,“你可真笨,这点儿贿赂就将你收买了?”
“还是说你原谅他欺你辱你,打碎你娘遗物的事情了。”
她捂住耳朵不去看不去想。
她蜷缩起来发抖,像是那万古冰锥的毒已然在她身体里发作一般。
“姐姐。”
一声清脆的童音响起来。
“是你么?”
钟楚瓷睁开眼睛,原来是他。
商今朝雇的那个托儿。
“你认得我?”
“你不记得我了?”他说完扑通跪下来,“姐姐拆穿善心堂竞价卖药的阴谋,我娘和我奶奶一直对姐姐感念在心,说是若再次能见到你一定要我给你道一声谢。”
那孩子边哭边说。
他头上系着白布条,衣服也是白的,仿佛在服丧。
“你...还好么?”钟楚瓷温柔的问。
他连连磕了几个硬邦邦的头。
“你的家人...”少女再次试探询问。
那孩子抹了一把泪,“我奶奶就是那个挡在刑车前的人,坊间有人流传说您已被处死,奶奶受不得刺激做了梁上鬼,我娘...我娘虽然病已经痊愈,但流年不利,又体质太虚,饿死了...我没有家人了...”
那老人家终究还是死了...她若是没有插手,提前给她那一副药,她会不会也可以撑到善心堂免费送药的那天,结局会不同么,难怪宛凌再三嘱咐只是斩妖除祟,不可插手他人命运以及生死。
有些事情是拦不住的,更何况是和她这样晦气的人攀扯关系,无非是孽缘罢了。
钟楚瓷闭上眼睛,眼前的小孩儿也让她不由得回忆起自己从前那不堪回首的日子,反正也闲来无事,忍不住询问,“你这几日都住在哪儿?”
“念奴娇,原本是一个豢养军‖ji的地方。现在成了战争遗孀遗孤的聚集地。”
她知道念奴娇,是一个类似难民营的地方,距离穷人安营扎寨的夕花巷很近,从前她曾同钟睛袅一起去布善施粥过,富贵人家的女儿常去那里赚名声。
钟楚瓷原本打算给他一些钱,可他再三推脱。
“那以后我会常去念奴娇看看你,你若是有什么难处也可以写信告诉我。”她叹了口气,打算和他分别。
小孩儿却憋起嘴巴若有所思起来,最后鼓足了勇气抓住钟楚瓷的裙面,“妹妹...我有个义妹...”
“怎么了?”
“她...那些流民说要把她卖掉...换粮食...”
钟楚瓷看了看天色,正好闲着也是闲着,摸了摸他心软的脑袋瓜儿叹了口气,“我陪你去看看吧。”
念奴娇这个地方其实她也来过几次,倒是不远就是环境挺恶劣的。
她这一路都是牵着那小孩儿的手,她知道他心里的惴惴不安,不断的和他闲聊些别的来转移注意,虽然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叫什么名字?”
“小粮。”小粮的掌心热乎乎的,紧张的已经冒了许多的汗。
“什么粮?”
“粮食。”
“好的小粮,你出来的时候妹妹怎么样。”
“我让她藏起来了,但我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被发现。”
穿行的集市上吆喝声此起彼伏,钟楚瓷走到了一个卖粮的摊子前。
“流民们要多少。”
“三十两。”
钟楚瓷对着小贩道,“我要八十两粮。”
小贩接到一个大活儿喜不自胜,用瓢铲了两大布袋子的米。
“姑娘就是阔绰,给你摸个零,八两五十文。”
她解下腰上的钱袋子,居然是空的,也是,她替商今朝付了住宿钱当然身无分文。
钟楚瓷窘迫,心里急成一股乱麻,“我...我可不可以赊账...”
这小贩儿也不愿意了,合着这姑娘来吃霸王餐的啊的啊,于是立马换了个脸色。
“这可不能赊账,买不起别夸下海口啊,丢人!”
这一声谩骂让她僵在原地,脑中飞速运转了许久,没有解决办法,蹲下来与小粮道,“你现在这里等着,我取了钱就回来。”
小粮点点头很是乖巧,钟楚瓷站起来与那小贩道,“那米先给我留着,等我取了钱就拿走。”
她刚要走,却瞥见一抹熟悉的绘着梅花的衣袖。
商今朝!
他怎么也出来了,怎的也到了米摊前。
自她跑开,他自己一个人在房间思索了很久,他是现代人,应该总会创造出一些古代人不知道的浪漫吧。
到底怎么原谅才算是真诚,他盯着眼前的残羹冷炙许久,若是吃的...那必然要请她吃一些特别的...就比如...
对,女二的粉丝名不是糯米糍么,这怎的忘记了。
那为数不多的为她打call应援的糯米糍,他全部推翻整改女二人设的时候,这些小粉丝儿还幼稚的给他私信争辩过,奈何人数太少,大家都只想看男女主撒糖,卢胜美仅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舌战群儒将这些小粉丝儿怼的哑口无言。
他发誓他没有跟踪她,降临到自己头上才发觉原来小说写的男女主冥冥之中得偶遇原来是一种必然。
“原来你在这儿?”
她看他见到自己也挺惊讶估计也不是跟踪,另外她也没什么时间和他扯一些别的。
“借我些钱。”
卢胜美是个穷逼但商今朝绝对不是,“多少钱?”
钟楚瓷正要开口,他先付了自己的那一份,然后把整个钱袋子都扔给了她。
“买这么多米做什么,哎呦。”他一低头看见了他曾经雇佣过的小孩儿。
“你怎么也在这儿?”
“哥哥好。”他礼貌的招呼,“姐姐要为我妹妹赎身。”
“去哪儿?”
钟楚瓷付完钱领了两大布袋子的米扯了扯小粮的手,“走了。”
商今朝抓住她的手,“你要去哪儿,你要为谁赎身,不会是烟花巷柳腌臜地吧?”
她没有反抗抽开手的动作很轻柔,也没有逃避他抛开的问题,“念奴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