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实验》长风吹月

63、第 63 章

　　本次抢劫案很快引起轩然大波。

　　本来应是一年一度的塔罗族会议提前召开，以太很快通知柳戈参加塔罗族第111号会议。

　　会议上议论纷纷，不少议员手脚并用拍着会议桌大骂。

　　这次抢劫案被定义为一次百年未见的嚣张叛乱。

　　甚至他们连第18号议员换了物种都没发现，满心都沉浸在这次胆大包天的抢劫案上。

　　8号议员跳了出来，他胖胖的身躯滑稽地斜着竖了起来，双手撑着会议桌大发脾气：“第99层母巢中心怎么能发生这种事情？太离谱，太嚣张，太疯狂了！这次抢劫案必须彻查，把幕后黑手抓起来惩罚示众！”

　　7号议员问：“怎么抓起来？没有目击者，机器人也没有画面留存，这是个很专业的抢劫团队。专业到让人不敢相信会出现在第99层。”

　　1号皇帝看了一圈席位上的议员们，随后将目光投在第18号也就是原来山海的位置上，这时议员们才发现第18号议员山海被换掉了。

　　在有些议员心存疑惑的时候，2号虫族首席率先开口道：“看来人类阵营又少了一票，我们虫族中出的叛徒终于走了。”

　　现场众位议员骚动异常，皇帝终于开口说道：“新的18号，不如介绍下你自己。”

　　以太坐在18号的位置上，他代替了山海的存在。柳戈看过去，她此时眼中的以太薄得像个纸片人，属实是一口气就能吹跑那种。

　　8号议员毒舌道：“从哪个贫民窟跑出来的饿鬼，瘦的跟个纸皮似的。”

　　以太假咳两声，他倒是不在意8号议员的讥讽，笑着说道：“你们就当我是个隐形人，反正我跟着21号投票。”

　　众议员沉默。

　　皇帝看向柳戈，他的面庞在柳戈眼中已显得无比清晰，那个头颅中有个黑色线条交织而成的阴影潜藏着。皇帝成为了被寄生的怪物。

　　这些议员包括皇帝已经认出了18号的声音，以太居然成为了塔罗族议员的一员。

　　8号惊讶地张大嘴，胖脸上的五官扭曲成一团：“你是以太？”

　　以太撑着纸皮一样的身体点了点头，回答道：“是啊。”

　　8号继续问道：“你杀了山海？”

　　以太似乎觉得好笑，他盯着8号说道：“如果是我杀的，那该怎么办？”

　　“AI不能杀人。你当时被创造时，肯定有这一条定律。”

　　“你说的也是，那就说明山海不是我杀的。”

　　8号被噎得哑口无言，以太就看着8号的嘴张开要说什么又无奈合上。

　　但此时众议员的关注点早就从抢劫案转移到了以太议员席位的合法性上。

　　7号说道：“这不合理。AI怎么能成为议员？那你不是既当裁判，又当选手。”

　　8号回过神，赞同道：“我认同7号议员的说法。按照惯例，塔罗会要对逝去的议员席位进行虚拟网资格回收，收回来的议员名额将给予议员备选名单中最靠前的一位。以太，你不在我们的议员备选名单中，所以你根本没有资格成为议员。”

　　2号虫族首席乐得见人类阵营力量衰减，站出来说道：“AI也是智能生命，以太当然可以有投票权，而且他已经占据了一个席位。如果要按照惯例执行，那么我没记错的话，至少有42个议员席位会被收回。在场各位，你们都能接受吗？”

　　众议员再次沉默。

　　在场近乎一半的席位都来在于各类形式的继承和抢夺，没有任何一个权力获得者愿意将手上利益拱手相让，这意味着他们生命能量的一种下滑。

　　8号闷声不响，很久后开口道：“我不同意你的说法，什么狗屁不通的结论。”

　　说完，他拍着桌子又吼道：“所以说那个抢劫案怎么办？这起抢劫案一定要严惩，不然很快整个灯塔的母巢中心都会受影响。生育率下降后，克比产出会变少，这是不可接受的结果。”

　　“这是对生育设计的一种挑衅！皇帝，我认为伊甸园的解散释放了一个不好的信号，那些法外狂徒明显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说，我们一开始就太软弱了。要我说，这都是虫族阵营的过错。”人类阵营中的一名议员站出来说道。

　　面对35号议员的甩锅，虫族阵营中几位议员忍不住甩着尾巴拍在会议桌上，开始互骂扯头花。

　　当一个虫族议员和一个人类议员尾巴缠着头发、手脚踩着爪子的时候，皇帝终于开口说道：“停下来。”

　　35号议员将手脚从对方爪子里夺回来，挑衅地看着对方整了整衣服坐下：“我听执政官的。”

　　虫族议员同样坐下，他擦了擦尾巴说道：“那就听听执政官有什么好主意。”

　　皇帝的半张脸陷在阴影中，他毫无感情波动地开口道：“熄灭最下层的太阳和月亮，用黑暗作为这些叛乱者的惩罚。此外，我会派出黑甲军守住从第99层通往第98层的云梯通道。让时间给她们一个教训，她们最终会忏悔的。”

　　虫族阵营不置可否，至于人类阵营的议员当然表示赞成，对于这些犯上作乱的底层生物镇压必不可少。

　　柳戈看向曾经提议解散伊甸园的3号女巫和4号游侠，她们没有开口否决皇帝的提议，然而她们正在向她微笑，似乎正在等柳戈的决定。

　　柳戈站起身说道：“执政官，我不同意你的做法。”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一个执政官不应该通过生育设计来控制整个实验场，因为没有人生来就应该成为被压榨到死的实验体，因为整座灯塔的99层阶层划分从来就不合理。”

　　皇帝的脸全部陷入了阴影中，他的情绪仍旧没有起伏：“21号，你看上去好像很激动。但是，我要提醒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有规则束缚的。在灯塔，规则如此，她们在第99层就只能接受，不能反抗。你所有的因为都没有基于结果进行导向。”

　　“灯塔需要运行，运行需要克比，克比需要生产。生育本身就是最大的生产。灯塔的规则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而你作为议员已经享有了更多权益，也许你应该感激我。没有我的决定，大家都不能如此满足惬意地坐在这里。成功才是一切的理由。”

　　柳戈看不清皇帝的脸，但她看清了对方人皮内的怪物模样，巨人的意识躲在人皮里执行着残酷的决定。

　　“我还是不同意。我申请不记名投票决议。”柳戈坚定说道。

　　“好吧，你可以看看站在你那边的会有几个议员。”皇帝笑笑，无所谓地回复道。

　　柳戈看了眼3号、4号议员，她不知道中立阵营的议员会不会站在自己这边，但她必须要尝试。

　　“我提议废除所有的母巢中心，并给予灯塔所有生物完全的生育自由权。”

　　片刻后，以太出来主持投票，那张薄薄的身体开始蹦出最终结果：“塔罗族第111次会议1号提议表决，总议员数99名，到场议员数92名，赞成票4票，反对票86票，弃权票2票。”

　　皇帝的脸从阴影中探出来，他看向3号和4号的方向，再看向柳戈的时候眼神已经变了。他变得更加冷漠和残酷，眼神中充满了攻击性，他感受到了这个21号的威胁。如果21号不是那位曾经出逃的实验体，3号女巫和4号游侠不会这样站队，毕竟她们应当知道结果是注定的，3号和4号只是在用投票表示对这位叛逃者的支持和钦佩。

　　皇帝说道：“作为执政官，我申请彻底封闭从第99层通往第98层的云梯通道，且永久熄灭第99层的人造太阳和人造月亮。既然第99层选择抛弃生育设计这座灯塔基石，那么我们也将永久抛弃第99层。它将与深渊葬在一起，永久成为黑暗的巢穴。”

　　与前次投票刚好相反，塔罗族第111次会议2号提议表决，总议员数99名，到场议员数92名，赞成票86票，反对票4票，弃权票2票。

　　以太撑着一张薄薄的身体宣布了结果，他看向柳戈遗憾地摇了摇头：“塔罗族会议是神圣的，按照投票结果第99层将会陷入黑暗。”

　　于是，这场抢劫案在皇帝也就是执政官的雷霆手段落幕。会议室内的议员们有些翘着尾巴，有些互相交谈，有些沉默发呆，但只有柳戈在愤怒中下定决心。

　　她要摧毁这座灯塔！无论是巨人意识笼罩下产生的生育设计，还是这所谓神圣实则荒唐的议会制度，这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一滩滩血肉上，那血肉让柳戈忍不住咬紧牙关，那曾经烧死女巫的火跨越时空来到了她的心间，带给了她灼热和冲动。

　　第99层绝不会就这样陷入黑暗，而是会成为整座灯塔最闪亮的火光。

　　皇帝似乎心有所感，他在这场会议开始后一直关注着21号。他体内的权柄在蠢蠢欲动，一段来自神的程序一分为三后当然渴望着完整的回归，他手里的【现在】权柄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着【过去】和【未来】权柄，此时他想自己应该已经找到了。

　　他找到了那个女人！他找到了那个叛逃的实验体！

　　成为神的机会已然摆在了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