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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千疮百孔·独占 ...

  •   高中三年就这么无知无觉地缓慢度过,我对学校的印象其实并不深刻。每每想起,总是觉得恍惚又不真实,我记得校园里高大参天的梧桐树,记得我和肖乐顺了食堂两只鸡腿去喂流浪狗,还有冬天保安室里泡茶时升起的氤氲。

      这些都不重要,我哥在我人生中的戏份是最多的。

      季节轮转,光阴似箭,梦里学校那颗高大的梧桐树长出新叶,秋风又吹散一地落叶,冬日里枝头上落满白色,一月、二月......一年。

      树底下的人迫不得已,被命运推到了十七岁。

      十六岁我正式开始上学,虽然成绩实在平平无奇,但是碍于我哥的面子,基本上没人敢说我什么。

      只记得十七岁那年,是我人生一个很重要的转折点。

      那年我哥的二十五岁生日宴,他请了圈内所有的豪门顶流,大家也都给他面子,纷纷到场。

      八月十六号,我一整天都在房间里挑晚上出席宴会的晚礼服,哥敲敲门进来了,轻轻的对我说:

      不用这么庄重,你喜欢哪件穿哪件就好。

      最后我挑了一件纯白色的洋裙,花边繁杂,勾勒出我纤细到病态的身躯,我盯着镜子看,镜中少女发育迟缓,长肉赶不上长个子,又不爱晒太阳,白的有些阴森了。

      像女鬼一样。

      我哥穿了身黑西服,显得沉稳许多,我的目光从裙角蕾丝边转移到他的肩上,他个子高,并不壮硕的肩担的起一个家,孩童时我常常想,为什么我总是瘦矮,永远赶不上大哥的步伐,以前如此,现在也如此。

      我和哥一起到外厅时,我挽着他的手臂,小声说:“哥,我们像去结婚的。”

      他脚步顿了下,轻哼道:“胡说什么呢。”

      但是他并没有否认我。

      外厅早就人声鼎沸,年轻的千金小姐们身上的礼服奢华璀璨,学着成年人的打扮细心地把头发卷到好看的弧度,画上各种脂粉,时刻将优雅礼节规与举手投足之间。

      我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

      这种豪门的生日宴,是一场虚伪的商会。

      卜家僻静偏远,面积很大,平常空旷冷寂的外厅突然热闹起来,我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我哥看出了我略微的窘迫,轻声细语的安抚道:“本来也就是谈生意,交人脉,不喜欢的话吃点东西上楼就好了。”

      该死,他这么温柔的说话,更像去结婚的了。

      我转移话题:“后院的玫瑰圃也对外开放吗?”

      那是我十五岁时提议栽下的,我那时酷爱玫瑰,不去学校的日子,基本都在那边度过。

      “哪能呢?我们大小姐的玫瑰,怎么能让别人看了去?”

      我笑起来,对啊,我的玫瑰怎么能让别人看了去。

      卜千秋忙着去给各家老总当虚伪的陪聊,我就非常低调地风卷残云———宴会上的可都是好东西,不吃太遗憾了。

      拿了满满一盘子东西,我在角落的沙发安然落座,这是个风水宝地,一览全局,我哥在哪桌坐我都看得到。

      也看得到几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瞥到秦明月的那瞬间,我的脸色霎时阴沉下来。

      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她,她似乎愈发游刃有余,逐渐适应了大小姐的生活。

      不巧的是,她同样穿了件白色的裙子。

      甚至连风格款式,以及发型,都和我的非常相像。

      我几乎要气笑了,这是真的要玩真假千金?演电视剧吗?

      卜盛辉也来了,秦明月就站在他身边,礼节性地冲每个打招呼的人微笑,我发现她在模仿我的一举一动,我的表情她都学了去。

      我暗自咬牙,要不是这是我哥的生日,我早过去跟她1v1了。

      我注意力被分散了大半,甚至连那身低调奢华的黑色西装在我眼前晃了一下,我都没察觉到。

      直到一双修长的手覆上我的手背,我才扭过头,正好对上哥黑色的眼眸。

      “哥,卜盛辉他们来了。”我咬着叉子,含糊不清的说。

      他淡淡应了一声:“看见了。”

      我直觉他现在非常不爽,连忙给他塞了一颗草莓:“来了就来了吧不缺他们两张嘴吃饭,这是你生日,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卧槽,如果这不是我哥生日,还轮得到我来安慰我哥?我早一把椅子抡上去了。

      哥哥叹了口气:“吃饱了你可以去玫瑰圃那边玩,安静一点,我待会过去。”

      离开外厅前我深深望了一眼我哥。

      灯火辉煌,觥筹交错,巨大的落地窗倒映出来这一厅金钱财富凝结而成的虚伪做作,笑颜如花的女人穿着缎面的鱼尾裙,暗红色的抹胸显的优雅又妩媚,她敬我哥一杯,玉指纤纤,眼波涟涟。我认识她,一个当红的模特。

      我哥非常绅士地喝下一杯红酒,冲她笑着说些什么。

      我莫名其妙地一阵不爽,顿觉躲在柱子后偷看这种行为格外滑稽,随手从路过的侍者盘子里拿了杯喝的,在侍者疑惑的眼神中走远,留下一个愤愤的背影。

      盯着玻璃杯中的液体,我咬牙,该死,怎么是果汁。

      月亮苍白,坐在玫瑰圃中的秋千上,我捏着空空的玻璃杯,凝视着杯底残余的果渣。

      我心想。

      如果我可以喝红酒。

      如果我再长大一点,再健康一点,再得体一点,不再像个市井中长大的暴发户小姐。

      宴会中一直站在卜千秋身边的姑娘,就会是我了。

      我哥现在纵容我,宠爱我,是因为他想弥补。弥补缺失的父爱母爱,弥补他早年打拼时我的孤独,在最需要朋友、陪伴的年纪只能在家里一个人看书,他也在重新养他自己。

      他给我买最好的衣服,各种我喜欢的小玩意,假如他年少时也有一个哥哥,会不会他能度过一个无忧无虑的青春期,和那些十几岁的大男孩一样,傻气青涩的咧嘴一笑。

      他只是把我当成他的妹妹。

      身体弱的人,自然会让人想要照顾,他细心体贴,是因为他性格温和。

      年纪小的人,自然会让人想要保护,他独当一面,是因为他身肩上有责任。

      性子直率天真的人,自然会让人想要陪伴,他无微不至,是因为他想弥补少时的自己。

      那那个,莫名其妙又一触即分的吻呢?

      那那个,莫名其妙删掉的消息呢?

      哥哥,对你亲手养大的妹妹,你当真只有亲情吗?

      我不敢问,我害怕听到答案。

      月色皎洁,蚊子在我腿上咬了四个包。

      我用指甲掐出一个十字,愤恨地拍死一只大蚊子。

      今晚诸事不顺。

      身后的花丛有响动,我听力很好,敏锐的回头。

      然后看到一身洁白的秦明月。

      夜晚很暗,她站在那里,就像另一个我。

      我猛的起身,一点点走近她,最后在一个安全又可以出手的位置停下。

      “玫瑰圃向来不对外人开放,谁放你进来的?”

      她有些狡黠地勾唇,眨了下眼:“笙笙,我也算是外人吗?”

      真不要脸啊。

      我冷冷地回:“除了我哥和姜家,统统算外人,这是我的玫瑰圃,秦小姐,请自重。”

      她垂下眼,表情变得有些陌生。

      在她脸上,这个表情当然陌生了,因为这是我落寞时才会露出的表情。

      我真的生气了,出了外厅就不算宴会,她今晚又是模仿我又是来我的玫瑰圃,这是要怎么样?

      我的玫瑰圃,我的。

      我的。
      我的。
      我的。

      我像是陷入了一个思维的漩涡,有些恍惚,理智在燃烧。

      秦明月突然笑了一下:“笙笙,果然你真的,有精神问题啊。”

      什么?

      什么有精神问题?!

      我从来都没有什么,精神问题。

      愤怒支配了我的身体,我要动手,却被另一个人拦下来了。

      是我哥,那身黑色西服

      他冲我摇了摇头,转而对秦明月道:“我妹妹身体不舒服,秦小姐,请不要打扰。”

      我意识都有些模糊了,昏沉之间似乎看到她叫了声哥。

      而卜千秋,似乎没有否认,也没有应。

      她凭什么对卜千秋喊哥?

      那是我哥,我的。

      我的玫瑰花圃,我的哥哥,我的玫瑰。

      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满脑子都只剩这个念头了。

      我的东西,别人不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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