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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献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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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望着,盼望着,日子算是到了。
葵姬看着甜甜蜜蜜挤在一张席上坐着的薄舞和乔莲,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又错过了什么,再看看自己新招的管事也是笑盈盈看着那两互相剥这果子的二人,自己是不是引狼入室了?
这支舞是要用来迎接朝阳的,薄舞给它起名叫《朝歌》。
“这是……祭台!”
“她跳舞更喜欢在这儿,灯火通明也挺好看的!”这笼着红绸的灯笼在黑暗里,其实一点都不温暖,像是黄泉引路的曼珠沙华,明明是死气。祭台让黑白红三色绸缎覆盖,倒是有多了几分旖旎风情,冲淡了这死气。
“时间到了。”
擂鼓声起,循着鼓声,那大汉赤裸上身,绑着一条红绸,一锤一锤击打在纹花鼓皮上,喧闹声起。
侍者捧着莲花灯,踩着舞步踱近祭台,清亮悠远的和声起,缥缥缈缈,宛若仙音。
一声笛响,修长的女儿踮着脚尖便是大旋转到了舞台中央,青影留仙裙果然很适合她,白衣轻纱,纤腰上点缀宝石,在灯影下摇曳,像是风中垂柳。袖摆轻纱,悬若浮云,飘若回雪,裙摆千层,飘摇之间宛若百花盛开。
节奏加快,她足尖敲打着节奏,指尖变化着模样,身后雄日冉冉升起,这便是她生命的热情。不仅在晶亮的眼眸,不仅在嘴边的笑靥,更在全身舞动中。
熊熊红日沦为她的陪衬,天际彩霞沦为背景,没有什么没胜过这一刻。风湮有那么一刻觉着她这样挺好的,跳舞的她便是最快乐的,不需要其他人。
舞蹈随着太阳的升起而渐渐平静,灯火早已经熄灭,那彩绸早已经飘摇,她一身白衣红裙立于台上,便是盈盈一笑,众人欢呼。
风湮有些吃味,这就是自己爱的女子,只要她跳舞,只要她笑,世上没有人不为她倾倒,何况这最重色的重楼!这般轻浮美丽,放纵不羁的她,已经不能掌控了,自己可还守得住她的安宁,崔哥呀崔哥,你那般好心,怎不活着,温柔体贴的你好歹也能困住她,保她一时安宁!
“您不要怪她,孩子的死对她打击太大了。你是不知道她怎么入楼的,那一日黄昏,她在这荒弃的祭台上就跳了一支舞,还没有今日漫长,一支只是跳给自己的舞,就一支舞便让这荒废之地成了万众焦点,就一支舞,她成了第一舞姬,在重楼她便再不能安生。她多美呀!越来越美,她是我的骄傲,她盛放着,寂寞地盛放着,我却难过。还有一件事,我想我应该先说。”
“我知道了,擂台嘛!”
“您知道的,重楼最美的人总是属于重楼最强大的势力,我之所以成就今日也有左家那个的功劳,而比左家还有强者,她现在属于韩玉生,不过你知道她不愿意,爱她的便不会勉强,也不能勉强。”
“我知道,只是不大高兴。”
葵姬一时哑然,没见过这么直接的,你不高兴你抢回去呀!
薄舞已经坐在韩玉生身边了,韩玉生人到中年却也是含蓄儒雅的外表,瞧着和薄舞最先那阿父百花谷主有些相似,只是程侠天更狠更绝。
韩玉生看着这明艳好似骄阳的女儿家,递上早准备好哦的甘甜泉水,道:“累了吧!跳得好美!”
“玉生。”
韩玉生爱极了她唤自己的名字,她的声音已经不是少女的清脆,却清润动人。
“橤仙,可还记得我秦林?美人舞跳得太好了,瞧瞧,我特意给你带了礼物,只有你才配得上我这南海的明珠。”大摇大摆,方头大耳,这秦家败家子端得是士族的派头,行得却是寒门屠宰场的作风,不止粗,而且俗。
“谢秦郎君厚爱,妾身不缺这些。”
“美人你……”
“玉生,这支舞是献给你的。”
未等韩玉生说话,那秦林便嚷道:“这一定是你最后一次献舞给他!”
薄舞厌恶打断她交谈的人,这人算是让她烦透了。她给身边人一个眼色,便有人招呼秦林,领他一边入座。
薄舞拉着韩玉生在了蔷薇花旁的几案一起入座,正对着风湮一桌,他身边是一盆牡丹,葵姬在侧服侍着。风湮也看着她,韩玉生虽多有敬意,却免不了亲昵,这份亲昵太伤眼了!
薄舞止住了想拥抱她的韩玉生,轻言:“你赢了就回来抱我,输了便离开重楼,不再出现在我眼前。”惯性的话,只是及早说了出来,这就是重楼舞后的狠绝。
韩玉生为这话而高兴,这女子于亲热此道冷若冰霜,若是赢便可真正抱得美人归,实乃幸事。可惜的是他没见过连赢的人,可幸的是眼前这对手瞧上去是个草包。
葵姬安抚着风湮道:“这是花儿的兴趣,郎君也想她高兴不是?没什么大不了,她不会吃亏的。”
“你应该庆幸,来这里这么久没有连赢的。”
葵姬有些尴尬,一点都不想介入这二人之事!
韩玉生站在台上,也算英姿挺拔,这橤仙配的人也不见得像葵姬说得简单粗暴,不仅仅要有势力能算计,这还得有武力!他眼瞥向秦林,讥诮一笑,“你敢和我打?”
“不,我不打,我一兄弟和你打,我再和他打。”他这话说得无耻,光明正大的无耻,他拉着身后一高壮男子向前,男子眉宇皆是煞气,风湮不由眯了眯眼。
“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重楼讲规矩吗?”
二人不由看向薄舞,她却只是赏玩这身旁的蔷薇,片点不关心他们的对话,这便是默认了,并且是嫌弃无聊的默认。
韩玉生上前接受挑战,果然得到薄舞的重新关注,只是对手是魔旋,他只能倒下爬去,复又倒下,薄舞瞧着热闹,虽未拍掌,却也是指尖不停敲打着几案,这是欢快的曲调!
“对不起,未能守护好你。”韩玉生很抱歉。
薄舞瘪瘪嘴,让他的侍儿扶他下去,“你会输,我是知道的,为什么这么拼命,不好。你是个好人,我却不能陪你了,我很遗憾。不过,你还是离开重楼吧,至少别让我再看见你。”
语调平和却带着伤感,一般人都会被骗,觉得她是舍不得。可惜大家似乎都能背下这段话了,薄舞很懒,对每个失败者都是这么一段,据说还是葵姬给她打得稿子。
秦林吹着口哨,朝着薄舞吼:“我的小美人,我没说错吧!你就是我的了,来抱一个!”
薄舞懒得理他,白他一眼走上台去。
“你个婊子,凭何胆子这般对客人?”
此话一出,众人怒了。薄舞只是冷冷一笑,道:“如此卑劣粗鲁叫我实在害怕,所以请你们打败他!”
众人一听竟是允了连战,以往好歹也是至少一周一轮。一时间一个接一个上前挑战,不论世家,只论武力。
就在群起激愤之时,风湮冷眼看着薄舞,她变了,性子越发乖僻放纵,也越发会利用自己的美丽蛊惑人心,这般使着性子看热闹的她却叫人觉着可怜,她已经无聊到这样的境界了,这样的比武完全没有美感,太难看了。
风湮上台时很多人都没有重视,他长得太好看,又一直不大说话,大家只当他是葵姬养的小白脸。只是这是看觉着越发好看,也不由给他开辟出了一条道来,抱着不知嫉妒还是招惹的心,就想看看他被奚落的样子,许是楚楚可怜,许是可以去安慰一二,沾染一二。
风湮不在意这些目光,看着要和他对峙的享金,手也不抬一下,指尖转着笛子,一句 :“雄手享金,我给你千金,归隐山林去。”
雄手收手,众人恍然大悟,这小子也算下九流。
秦林急红了眼,顿时跳脚嚷道:“你和他唧唧歪歪什么?还不打?”
“我不能再听你的了,他有能力让我过平静的后半生。”
“这样小白脸能有几个钱,不过靠着妓子养着,你也信,蠢货!”
享金却是正视风湮一眼,低下头道:“阁下的威严让在下不得不信。”说完便退下了。
秦林跳脚,推着另一个瘦高男人便上台,这人更是一身不羁气质。薄舞有些不悦,这还来车轮战了,风湮的钱也是钱呀!不料这人一看风湮,忙收手跪下。
“看来你还没有忘了我!”风湮拿着笛子转圈,向前迈近一步。“瞧着享金,我便猜你也来了,你俩一贯喜欢丁不离卯。”
“风……”
风湮截了话,“我再饶你一次,看在姜氏份上,若再叫如此见你,不会放过。”
“我本就该归隐的,这也是最后一次,就此拜别,阁下保重。”魔旋倒是不卑不亢,起身便走。
秦林瞧着不对,态度恭谨些探问:“阁下何许人?”
“风尘山庄三郎风湮。”
秦林顿时呆愣,他敢来争也不是个见识浅薄的。风三郎,年前的江纺计划可是将江南织造换了片天地,这还只是他明面上暴露的最近的一件事情,那风尘山庄才是真正的钢筋铁骨,传言是那是弋哲王的朝堂!秦林一哆嗦,拔腿便要跑。
“上来。”
身后的声音阴冷,秦林回身颤栗,跪下便是磕头道:“庄主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上来。”
秦林只觉寒气逼身,腿软不已,却不得不听话跌跌撞撞。
葵姬很体贴,马上派出人去拖着上台,然后招呼着闲杂人等退场。
接下来的简直是单方面的凌虐,最后也不过是破布一般瘫在地上。
风湮走下台,到薄舞几前,薄舞倒是没有像对待别的客人那般疏离而礼貌,只是抬眼看着他。
“别再这样。”
“你是以何身份如此说话?”薄舞抬头看着面前威严的男人,却心底生出厌恶的火焰。“你也不用说了,我也不想听。”她转身便走。
葵姬走近风湮,也有些不认同道:“郎君如果没有设想好身份,又何必打扰她的游戏?这岂不是又伤她了?”
风湮知道自己是急迫了,那样看戏一般的姿态是不适合出现在薄舞身上的,自己太心急了。“我只是听不得别人侮辱她。”
他一蹙眉,快步便追上去。
他的手拉住那白色的广袖,薄舞回身便给了他一耳光,打了打了却又盯着他的脸自己红了眼。
“我不想你再这样下去。”
薄舞眼中只有她打红的分寸地方,不由伸手轻抚。
“你……”
风湮话未开口,便让薄舞倾身一吻给压住了,她不再压抑心中的热情,她承认对于眼前这个男人,她始终存在悸动,即便是崔哥也不能带给她的悸动,再不说怕是更远了。“你早已是我的一切,不要说拒绝的话,我并不那么坚强。”
风湮推开她,“嗯,可我还是要说这样的戏码很烂,很伤眼睛!至于我……我不需要你的感情。”
“哼,懦夫!你迟疑什么?犯不着,也是,我不是水嘉禾了,我是重楼橤仙。你真的很烦,请不要再干扰我的游戏!”她话说得很冷淡,转过身微微曲膝,“妾身给大人拜礼,这就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