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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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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苗不断晃动,两人被倒映在墙上的影子时大时小。
宋霖拍桌,“你就是再生气也不能说这样的话!他一日在皇帝的位子上坐着,你也得尊他!皇上让祈安去那是信任他,器重他,锦衣卫的人,如何同他作比?”
儿子都快没命了,他到如今,竟还说这样的话。
宋大夫人叫他的举动唬住,愣了一愣,还想要争些什么,可最后嘴巴气得一张一合,终是偃旗息鼓。
她捂着胸口,开始哭了起来,“怎么办!那你说怎么办!如今四处寻不得人,当初不是说好去云净镇寻人了吗?你那些人在那处也找不到他的踪迹,人怎会无缘无故就失踪不见了呢?他的女儿没找回来,还把我的儿子搭进去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若死了,岂不有意绝我!”
当初宋大夫人生下了宋喻生之后,又生了个女儿,后来身子亏空了就没再生,若是宋喻生没了,那她就再也没儿子了。
若是宋喻生真是为了帮灵惠帝找女儿而出了事情,宋大夫人怎么可能不气。
定国公见她哭了,更是烦闷,“你就这一个儿子?我不也就这么一个儿子吗!我如今已经派人去寻了,若云净镇寻不到,我便去附近的镇上、村上一个一个来寻!他左右出不了那处,总能寻到。如今山西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林平是父亲的门生,我已经修书于他,叫他帮忙一起去找。此事万不可申张,本来以为他一个月就能回来,如今久久未归,也压不住了,朝野之中本就多有猜测,若是叫人知道祈安出事,保不准借此机会有什么不干净的动作。”
宋大夫人虽着急,但这些东西也是清楚的,宋喻生这次出事,不就是被别人算计的吗?若是再透露出了些许他遇难的风声,保不准他们政敌趁着这次机会落井下石,趁他病要他命。
如今他生死未卜,若是这样,倒还是他们害了他。
宋霖此番解决,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她恨得牙痒痒,忽眸光一闪,她止了哭声,问道:“会不会是老二的手笔。”
宋家共有三房,宋霖是大房,底下二房和宋霖一样,是嫡出,而三房那位,则是庶出。
二房有两个嫡子,大的那个二十五岁,已经娶妻生子,而小的那个倒才十六的年纪。若是宋喻生出了事情,而大房又无人可以继承,那么世子之位定然落于二房之手。
况且,宋喻生去寻公主的事情这般隐秘,除了宋家的人知晓以外,还会有谁知晓。
宋大夫人这番猜测不是没有道理。
终归是亲兄弟,一个母亲肚子里头出来的,宋霖还是不愿意这般揣测自己的弟弟,他沉声道:“柏净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不是这样的人?他没这个心思,他家那个大儿子就没这个心思了吗?权势面前,你竟然还会顾念亲情。如今顾念你们的兄弟之情,怎么不顾念和祈安之间的父子之情!你对谁都心善,偏偏就待他这样狠心。”
眼看她越说越不像话,他厉声阻止,“你说我不顾念父子之情?你就顾念了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非我严苛以待,他又如何能成如今这样!”
他不欲再争,起身说了句“妇人之仁”便拂袖而去,只留下了宋大夫人掩面而泣。
二人之女宋礼情一直躲在外头偷听。
宋礼情年岁不大,只有十五岁的年纪,模样生得娇俏,里头宋霖刚一离开出门,两人在门口那处撞了个照面。
宋霖长相俊朗,年过四旬,却依稀能从脸上窥见年轻风采,只不过他为人太过于严厉,尤其是生气的时候,宋礼情就是连看都不敢看他。
宋礼情偷听被抓了个正着,怯生生地喊道:“父亲......”
宋喻生出事,宋霖心中烦闷,也没心情纠她的错处了,只是瞪了她一眼便离开此处了。
宋礼情见没有挨骂,松了一口气往堂屋里头走去了,她看到母亲在哭,扑倒了在了她的怀里,她仰头问道:“母亲,哥哥还能回来吗?”
宋礼情虽然和宋喻生不大亲近,或许说是宋喻生不愿意亲近她,不,更准确来说,是宋喻生根本就是不喜欢和别人亲近。就是连自己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也是如此,遑论别人。
宋礼情不喜欢这样冷冰冰的哥哥,同他相比,就是连族中的堂兄们都比他好上许多。
但即便不喜欢,他也是自己的亲哥哥。
听到她这样问,宋大夫人哭声更甚,宋礼情见她哭得这样厉害,也不敢再问,只留在这处不停地安慰着她。
*
这日温楚没去镇上摆摊看相,留在了家中。今天天气甚好,春和景明,晨阳万丈,最是适合晒太阳。她搬了张躺椅在外头放着,招呼宋喻生来躺。
“公子,今个儿天好,你躺着晒晒太阳吧,散散晦气。”
宋喻生依言朝温楚的方向走去,见他走来,温楚笑眯眯地指了指躺椅说道:“来吧,这个位子我可挑了很久,舒服不刺眼。”
她就像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不过是这样,就笑眯了眼。阳光洒在她的脸上,照得她两靥白里透粉。
今日她未穿道服,身上穿着一件十分粗陋的麻布衣裳。
可即便这样,却也丝毫不掩其明艳的风采。
宋喻生低头看着她,掩在衣袖之中的手不可遏制地轻缩了一下。
他忽然觉得,温楚不可能会是李昭喜。当年李昭喜经历过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凄惨,就算是宋喻生这样冷情的人,也觉得实在是有些残忍了。
若李昭喜真的还活着,怎么可能会是温楚这样呢。
这样光彩耀目......
没心没肺。
即便说她时常骗人,嘴里没些实话,可有了温楚在,这里污糟的生活也不是这么不可忍受。
虽然宋喻生不愿意承认,可事实好像就是这样。
温楚见到宋喻生在发愣,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快躺下呀。”
他回了神来,听话躺到了椅子上,而温楚搬了条凳子来,拿了本《易经》搁在腿上看。学习道术要看得书很多,要记得东西也很多,温楚无事之时就会这样坐着太阳底下看看书。
宋喻生随口问了一句,“姑娘的字是和家中爷爷学的吗?”
温楚随意“嗯”了一声,算是应答。
她的字多半是幼年在皇宫之中启蒙之时所学,温老爹确实认识字,但温楚的字不是同他学的。现下宋喻生这样问,她也只能这样应下。
宋喻生躺在椅上,半阖着眼,这个方向,他只能瞥见温楚的脑袋,还有一点侧脸。许是最近的天气有些热了,阳光之下,她的耳垂被照得微微发红。
宋喻生移开了视线。
小又破的院子之中,青年少女此副样子恍置身于画卷之中一般,光是看着都十分美好。
他方想要开口说话,却见得自不远处跑来一人。这人他有些许印象,是那天来温楚家烧饭的大娘的女儿。
温楚听到了动静,抬起头来,见得赵雯雯已经跑进了院子里头,没一会就已经到了跟前。
“出了什么事情不成?急成这样。”温楚合上了书,抬头看向了赵雯雯,见她跑得累了,起身让她坐到了凳子上休息。
赵雯雯喘着粗气说道:“姐......你之前是不是给赵大夫家的婶子算过命,说她能怀上?”
温楚点头,问道:“怀上了不成?”
果不其然,赵雯雯使劲点头,“姐,你太神了!从前村子里头的人都说她怀不上了,没想到竟真的怀上了。你这是怎么算出来的啊?!”
温楚笑了笑,只是说道:“是婶子有福气,不过怀上了就好,否则到时候得我说诓她了。”
赵雯雯仰着头一脸崇拜地看着温楚,“姐,我先前本来都以为这些东西是诓人的,没有想到竟然真能算得出来,那为何先前温老爹还在的时候,你们不去给人算命啊。如果早些做起算命的营生,你们就能挣很多很多钱了,吃上很多很多肉了啊!”
温楚点了点她的脑袋,笑骂道:“傻姑娘,咱这肉就非吃不可吗?”
“可是你喜欢不是吗?”
温楚脸上笑意未变,“喜欢是喜欢,我喜欢的东西可多了,可不是说喜欢就一定要得到。爷爷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到如今,我若是再这般嘴馋贪心,非要吃美味佳肴,穿绫罗绸缎,是不是有些可恶,有些该死了?”
赵雯雯听到温楚这样问,止不住地点头,若如此,倒还真是有些可耻。
对温楚来说,能像现在这样活着已经很好了,即便日子过得贫穷,但于她,亦是一种奢求。当然了,待把宋喻生还给了宋家人之后,离开这里,去远方,那日子过得就更加舒畅了。
温楚越想便越是觉得未来光明,前途可期啊。
不对!赵雯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被温楚带沟里头去了,她想要问的是温楚先前为什么不愿意给人算卦,而不是她喜不喜欢吃肉啊!
她还想再问,就被温楚打断,“你来就是说这事的吗?”
赵雯雯这才想了起来来意,她拍了拍脑门,说道:“不是不是,我娘她见你今天没上镇上,让我喊你们晚上我家吃饭去。”
温楚去镇上都是去杨大婶家,坐她丈夫的牛车一块去,今日她没上门,杨大婶便知道她没去镇上。
宋喻生已经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双手搭在膝盖上,神情淡淡,从始至终都安安静静听着两人说话。温楚看向了他,想要问他去不去。
她怕宋喻生适应不了这些,也并不认得那些人,去了后难免会有些尴尬。两人视线片刻相撞,温楚还没问出声,就听到宋喻生开口说道:“我都行,不用在意我。”
两人如此举动,在赵雯雯眼中无异于“眉目传情”,她话语之间带了几分激动说道:“温楚姐,你们......你们莫非是......”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况且他们年岁相仿,相貌又都生得这样子好,叫别人很难不想到别处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