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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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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成湖早在家中听闻过温楚的名声,家里头的仆人许多人都去找温楚看过相。她看相的价钱便宜,而且还准,一传十十传百,不少人都喜欢来找她看看,即便是说不准,不过十几文钱罢了,总比那些讹人的,算个卦收五十文的好上了许多。
他一开始觉得那些下人们都是被哄骗了,这世上算卦看相的,都是些江湖骗子,若说她真的厉害,那也不过是厉害的江湖骗子罢了。
直到后来一日,张成湖对一女子情根深种,害上了相思病,实在是想要知道和那女子究竟能不能修成正果,于是便怀揣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找上了温楚。
方才见到街上没人,原还以为是扑了个空,便和林宿简来了呈祥楼用晚膳,谁知就这样好巧不巧撞见了一个小道士往外头走。这模样打扮,不就是他们口中算卦很准的小道吗?
温楚听到这话便是了然,原是来找她算命的。
她向来会看人眼色,这两个人,一个看着比一个贵气,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
温楚也不愿得罪人,但外头天色已经晚了下来,温楚还得坐着杨大婶丈夫的牛车一块回村,若是晚了,温楚就得自己走回去了。
“这位公子,实在是抱歉。”她指了指外头的天说道:“你瞧外头天已经这样沉了,我得赶回家了。”
知府家的公子,在这镇上没几个比他爹官要大的了,他亲自来寻她,客客气气让她来给自己算上一卦,断没有想到这小道士竟然会拒绝,一时之间,脸色也有些难看了下来。
他方想发作,旁边的林宿简却已经开口说道:“道长若是担心天色晚了,一会我们自可送道长归家。”
林宿简虽然生得颇为风流,但他的行事作风显然是要比张成湖周正一些,即便温楚拒绝了他们,他的面上却依然能带着笑。
让两个陌生男子送自己回家?温楚都不知道林宿简是怎么敢说出来这话的。
林宿简像是知道温楚心中所想,说道:“道长莫怕,我们二人并非是恶人。他是太原府知府家的公子,而我为提刑按察使司家的公子,此番前来,单纯是想从道长这头求上一卦,若是道长不信,大可去向别人问上一问,以证真伪。”
温楚倒没想到这两人竟然会是这样的身份,震惊的同时不免觉得有些好笑,看来自己如今是真出息了,有本事了,能叫他们找上门来。
温楚知道,林宿简这话虽然有商有量,但如此说明身份,岂容她再说出拒绝的话来。她知道今日这一遭是避不过了,也只能妥协说道:“那请公子带路去厢房吧。”
三人往厢房那处走去,温楚将食盒放在了桌边,先是问了张成湖是想算些什么,张成湖回答道:“是这样的,半年前,我遇见了一个女子,初见时被其容貌所打动,再后来有幸与之交谈一番,才发现更是志趣相合,到了后来,我同她已经私自定下了终身。只不过是,她的出身实在不高,即便我有意同她结亲,但我家中人却如何都不愿意,那女子知晓之后,已经近乎一月不愿同我见面了。”
张成湖话毕,温楚挑眉问道:“所以这位公子是想问问,你同这位姑娘究竟能不能修成正果?”
张成湖点头。
温楚又问,“你口中那女子身份不高,可请问是有多么的不高?”
张成湖闻此,脸色微变,颇为扭捏说道:“哎这,总之就是不太高,多不高,小道长就莫要知晓了。”
张成湖不说,温楚心中却是猜到了大概。看这人这般扭捏作态,若是良家女,纵使是再穷,也不会像他这般讳莫如深的样子了。
多半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身份了。
从张成湖先前的话里,温楚猜出这女子的身份多半是青楼里头的妓子,后又见他如此反应,更是确信。
温楚都不用起卦,不用看八字,都能猜到他们的结局了。
青楼女子,知府家的公子,况听张成湖那话,这女子许是不愿意做妾,否则,两人也不会闹到了如此境地。
这究竟有何好算?
张成湖若是能对抗家族倒还好说,但,他这已经表明了态度不是吗?如是会的话,还会来找她算这个命吗?显然是不会啊。
温楚说道:“你们二人说定终身,可是张公子当初对那女子有所承诺,承诺一定会娶她为妻?”
张成湖或是没想到温楚会这样问,良久过后,还是点了点头。
男人啊,柔情蜜意之时,还真是什么话都敢去说。
承诺娶青楼妓子为妻,结果那女子想必也是当了真,一时之间将此奉为希冀而活,结果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又如何能愿意再见他?
温楚拿起了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后说道:“这女子是风月女子吧。”
她不用去看张成湖的神色,都知道他是什么表情,见他没有说话,温楚紧接着又道:“张公子,你们之间是否能有正果,其实你心里头最是清楚不是吗?这一卦实在是没什么好算。”
张成湖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他同月娘最后能不能成,他的心里头比谁都要清楚。月娘知晓自己骗了她之后,断然是不愿意再来原谅他了,还谈何正果。
但他就是还怀揣着几分希望,若是温楚算出的卦象是好的呢。
他这是将那渺茫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温楚的身上。
一旁的林宿简听到了温楚这一番问话,也终对这小道士正眼相看,这一趟倒还真不算白来。他生了几分好奇,想知道温楚究竟能算出什么来。
林宿简笑了一声,说道:“小道长,可你看到了,你若是不给他算上一卦,想来他也不会甘心,若你算出他们无缘倒也无妨,好叫他早日死了这条心。”
温楚听到林宿简的话转头看向他,她神色有几分认真说道:“林公子,此话不能这般说。即便我平日给人算卦,也绝不敢算尽说尽,世事无常,男女之事更是难说,牵一发而动全身。卦象万千,若是算了,答案只有一个,若是不算,便有万千答案。起卦后算出来是大凶之兆,张公子难道就此放弃?若真是如此,那倒是我毁人姻缘了。”
此话言下之意,就是叫张成湖尽人事听天命了。卦象结果如何,当真是不重要。
况且说,本来吧,这事全是张成湖自己的过错,但到时候真算出来两人将来没有缘分,张成湖却也因为她的卦象而就此作罢,岂不是将他们二人之间的离散全都推到了她的身上?
她可担不起这个罪过。
张成湖还是不依,就差拍桌骂人,他的语气已经十分之差,沉声说道:“小道士,我不听你这些劳什子道理,我就想要为自己和月娘求上一卦。”
有所求之时,一口一个小道长,见事情不成,就直接喊上了小道士。
啧啧,这副嘴脸。
温楚给人看相算卦之时,最怕遇到的就是像张成湖这样执拗的人,此事昭昭日月之明,十分明了,究竟还有何好算。偏偏这两人的身份她又得罪不起,若是他们有心为难,自己岂能落得什么好。
还当真是难缠。
好在林宿简看出了温楚的为难,即便好奇,却也不愿多逼。他转头对张成湖说道:“有些事情确实是不好算,你就别为难小道长了。天色已晚,我送小道长归家吧。”
温楚求之不得赶紧离开此处,却也不想叫林宿简来送,她道:“不麻烦林公子了,我自己能回。”
林宿简见温楚推脱,含笑问道:“小道长怕我是恶人,会害了你?”
防人之心不可无,温楚心中确是如此想着,但一下子被林宿简当面拆穿还是有些许尴尬。
既林宿简都如此说了,张成湖也只能作罢,他同林宿简穿一条裤子长大,看出他对这小道士生了几分兴致,他摆手说道:“算了算了,小道长若是不愿意算也罢。今日这事是我为难小道长了,天色已黑,既是我们耽误,让宿简送小道长一程路吧,他有马车,算不得麻烦。”
温楚见到如此也终不再拒绝,若真走回家去,恐怕又要走到三更半夜,她道:“只是我家在山脚之下,穷乡僻壤之处,恐脏了林公子。”
林宿简并未将此番话放在心上,拱手笑道:“小道长此话严重。”
温楚摸了摸鼻子,一会他就能知道严不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