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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羽化血蝉舌 ...

  •   翌日,薄雾袅袅,松香燎燎。
      因是匪身,梁松昏沉许久也无人相顾。
      今早却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面前凑来一高大的影子,他呼喊出声,面上因惊恐抽搐不止。
      正是李渡。

      “别来无恙,梁松!”他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梁松面如死灰,撇过头去。

      “怎么了?他乡遇故知,你竟一点不激动?小爷我可是救过你命的人!”李渡不快撇嘴。

      救他的命?
      梁松心里冷笑一声,自从此人将他从阿泽手中救下,他便像入了魔障般事事不顺,以至于如今被关在这里,生死难料。

      他倒希望那时便死于人剑下。
      想到这,他更是咬紧了牙关,连眼都不愿睁开。

      李渡正欲再言,门外传来响动。
      “谁在里面?”声音冷酷,是纪殊。
      弟子胆寒:“纪师兄,是岐山——”

      “岐山人怎会在此?”
      纪殊破门而入,面色冷青盯向他质问:“你在做什么?”

      “是师父……”李渡一怵。
      “出去!”纪殊剑眉一凛。

      他虽不情愿,还是很识趣地溜走,但见人提起梁松的衣领,好似揪着一滩烂泥。
      他不忍听那撕心裂肺的咳声,连忙返回。

      纪殊才懒得理他,严厉逼问,顺便摸索此人到底有何异常之处,竟被人推开。

      “他体内的毒已深至肺腑,你这样,他会死的!”李渡想起师父的叮嘱,壮胆道。

      不出意料点人怒火。

      “李渡是么?”
      纪殊将刚搜出的一块花牌扔下,语气凌厉如同刀刃:“你最好弄清楚这是什么地方,若再阻拦,只能说明你们岐山蛇鼠一窝——”

      “纪殊!”
      这次,他挺直腰杆:“此间任务皆由三宗钦定,如今僭越之人是你,若你还要辱我师门,挑拨离间,我们不妨去太清殿——”
      一把骨剑铮地抵于他眉间。

      “若你再出言不逊,我们便去面见各位耆老,再论对错。”
      他顶着剑,不卑不亢将话说完。

      此番终引来其他弟子,他们见眉目纠聚的梁松竟咳出一滩血来,连忙劝架。
      纪殊这才冷着脸离去。

      “梁松!”
      李渡将人扶起,喂了一粒阿泽给的药丸,又替他抚背顺气,却发现他胸口渗出黑血,扯开衣襟一看,先前那道青鬼伤口竟被硬生生剜空成血窝,却结不了痂,散发出阵阵腐臭。

      “你——”
      他也不知人如此是能延缓生命还是加速感染,只觉心口发寒。

      梁松掩住伤口,问:“你方才为什么要帮我?”
      “帮你?”
      李渡觉得好笑,将那块被丢弃的花牌拾了过来:“我那是恪尽职守,再说你三番四次骗我,要不是局势所迫,我打你都来不及呢!”

      梁松听闻,良久无神,又呵地一笑,声音蔫的像是要哭出来:“真是见了鬼了,你们这些大人物到底都要抓我做什么?”

      他警惕不回,但见人神色凄惶,盯着虚空,竟开始说胡话了。
      “难道猫儿,就喜欢戏弄老鼠玩么?”

      他想起初次见人粗鲁却精神炯炯的,不过半月竟憔悴至此,心下怜悯作祟,脚尖踢了踢人:“喂,告诉你也无妨。”
      梁松抬头。

      “今夜我们设伏捉拿凶手,若是顺利,你明日或会被当成不夜门徒,药刑处死。”
      梁松哦了一声。

      李渡挑眉,抱胸站着看上去也有几分高不可攀:“你命不久矣啦,有什么心愿不妨告诉我,若我大发慈悲闲得慌,说不定帮你实现。”

      梁松竟咳着咳着,笑得停不下来:“想不到……我梁松一介土匪,临死前还能有五湖四海的大人物送行……真是风光……可惜没命向兄弟们炫耀了……”

      李渡不知他是假释怀还是真认命,但现实是,没有人会来观刑。
      不屑地嘁了一声,袍角被人牵动。

      “又做什么?”
      “你不是说可以向你许遗愿么?那帮我个忙吧。”

      “什么忙?”
      “你先答应我。”梁松眼皮一耷一耷的,一脸匪气却格外认真。

      “不行,那你要是让我放你走怎么办?”
      他坚决道,心头却一软。
      多年以前乃至今时,从未有人叫他帮过什么忙,原因很简单,他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以至于自己幼时记忆中,那第一个求他帮忙的人说的什么,他都快忘了,也从未想过替他实现。

      “不会让你为难的。”梁松气若游丝地一笑。
      李渡不信任地瞧人两眼,终是将耳朵凑了过去,细细聆听。

      今夜无月,怕是为积玉山上的好戏凭添几分幽意。

      杏花客栈。
      “今夜山上何其热闹,你却跑回这冷清的客栈里来,真是让徐某受宠若惊。”
      徐斜行望着树上闲坐的青衣,语气微凉。

      “薛汝萍怕我误事,不会让我参与进去。”
      修行之人,越是往后越能看清自己的界限,有三宗几位高手在场,她想暗中观察都是难上加难,更别提动什么手脚。

      徐斜行看出人淡然下的失意,将刚取的杏子酒抛去,靠树笑问:“你尚年轻,怎知他们是怕你误事,还是怕你借势而上?”

      她轻瞥他一眼:“师姐的消息,来了么?”
      长清不便传书,前去追溯穆家隐秘的观鹤自会传信回此处,然已去数日,杳无音讯。
      徐斜行摇头。
      或许过了此夜,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暗算时辰,众人也该各守其位了。

      “若探药园,今夜是个好时机。”她玩转着指尖血瓶,眉间似笼罩一团雾色。

      徐斜行从沉思中回神,眼中月色流淌:
      “在下,舍命陪君子便是。”

      枫湖殿外便是岫玉峰的万丈深涯。
      薛汝萍立于殿顶,目色平静地俯望百里。

      身下只余十来弟子相守,而此外的高墙密林中,却有长清,仙亭一众潜伏,再往外去,亦埋伏环环,只为让擅闯之人有来无回。
      仙人心碎,功亏一篑,那人定会前来。

      风声鹤唳,他很快察觉南山一处悄然逼近的异动,有意遮掩,走走停停,让人难辨去向。
      很是狡猾。

      他飞出暗箭传令,但并不动身,今日他要做的,便是守着这殿内的仙人心。
      很快,那处弟子们无声围堵。

      而远处的山崖上,还有一处人马注视着长清的动静。
      正是不夜门一行。

      “公子,我们的人是不是该行动了?”白羽朝负手的紫衣人问。
      “不急。”穆骞迟淡声道。

      崖风猎猎,夜鹰诡谲。
      白羽明白,长清以为突袭金风楼是算计,而他们金蝉脱壳,又何尝不是?

      只等宗门与那人动起手来,他们便伺机夺回仙人心。
      接着再隔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很快,山林打斗起,她朝黑暗处挥了挥手,带着一队人趁乱潜去。

      幽林之海,沉寂的鸟雀先察觉危险将至,纷纷逃向墨色天幕。
      唯有一袭黑袍一往无前。

      凶手其人阴险狡诈,最擅用毒。
      纪殊伏在密丛,一边紧盯着那影,一边挥动手势让弟子收敛呼吸,切莫被那人暗算了去。

      谁料那人行踪奇诡,窜入深崖,不见踪影。

      他眉头一皱,并未莽撞行事,而是招手让一行从前路拦截,自己再紧随而去。
      却一直不见先前影。

      心悬起,他停下脚步,闭上眼睛,仅凭听觉察寻那人去向。
      忽地灵敏侧头,紧紧锁定一闪而过的风影。

      那人一袭夜袍下恍若无物,迅捷似狼,惹得草木沙沙作响。
      他渐觉力不从心,好在其没行出多远便兀自停了下来。
      原是方才包抄的弟子堵了前路。
      如今这人被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插翅难逃。

      面对步步趋近的持剑弟子,那人略微退后,似有困顿。
      他见准时机,抽出骨剑狠狠刺去。

      那人却身形诡异犹如一阵黑烟,不过眨眼竟腾空飞过他头顶,掀起一阵枯叶狂风。
      他不得已抬臂相挡,突如其来的劲风险些将他掀翻在地,他奋力旋身,剑猛地化鞭凌空上飞。

      鞭尾只差一点就要打在黑袍人腿上,然就差了这么一点,长鞭策地,尘土飞扬。
      而那黑袍遮掩下的阴郁面孔,只露出一个轻蔑的笑,便又窜入林中。

      “追!”
      他心头不甘,很快掏出鸣火,射向夜空。
      一时间,潜伏的影子全番出动。

      “三声鸣火,看来闯入者不简单啊,你确定不去看看?”徐斜行望着被照亮的岫玉峰,好奇问。

      “比起抓人,我对长清药园下隐藏的秘密更感兴趣。”阿泽走入那灵芝翠兰丛生的宝地。
      翡石村事一出,长清便把尸体都运回了园内冰室之中,确为明智之举。

      而多事之秋,防守在前,后备一空,竟显萧凉。

      徐斜行眼中暗影浮动,在人利落打晕守卫的那一刻,又恢复如常。
      “好功夫。”他朝人一笑。

      二人一路畅通至冰室,取密钥开门,顿觉寒意袭人。
      她默默清点室中殓尸布。
      “一百零八人。”

      徐斜行却不知何时出现在角落,掀开一处素帐,向她摇头:“不对,不止。”
      她惊讶,原来那后还藏着九具尸体。

      前去的同时,顺手掀开几张素裹,见冰体脸部俱乌青狰狞,前颈蔓延着青霉血丝,中毒迹象明显。
      下过秘药,才能维持死前之态。

      终在那多出的尸体前停步。
      她快速扫过,发现他们果真不同,明显入过土,各处均有腐烂迹象,其中一具已初成白骨化。
      纵使在冰窟之中,仍能闻见扑鼻腐味。

      “看来在翡石村出事之前,山下便已命案频发,长清却秘而不宣。”
      她久久凝眉,很快想起在阴山时梁松引他们去的坟地。
      难道,那时他竟未欺骗他们?

      失神间,她伸手覆上尸体之面。
      徐斜行刚想阻止,却不料她沉声开口:
      “你看——”
      他皱眉。

      “这些尸体已然入土,本该由亲属整理过遗容,可他们——为何还是这般怪异?”

      只见死尸胸膛至颈间皆经脉暴突,扭曲不成形,致使青黑的嘴唇微微牵张,如同一隙深渊。
      而随着阿泽虎口掐开一具女尸下颌,那缓缓扩大的漆口中竟绽放出一朵舌瓣血莲来。

      青灯下,更清晰得见那浮起丝丝血腻的层叠羽翼,寒气缭绕使之看上去在轻轻扇动,像是栖息于僵尸紫舌之上的一只血蝉。
      二人均被这诡异之象所吓。

      下一秒,阿泽的手被人拉起。
      她望向人凝重的神色:“你知道这是什么?”

      “黄泉蛊。”徐斜行的声音无比寒凉:“西疆传说,此物种于人心,若凡躯无力承载,蛊虫便会破心茧,入喉室,栖舌根,羽化蝶,寻觅下一任宿主。这便是即将羽化的黄泉蛊。”

      这么说,这些无辜之人根本不是死于青鬼见佛,而是血肉凡胎,遭黄泉蛊噬。
      可她放眼冰室,上百尸首,难道都种着这诡蛊?

      她紧锁眉头,又要一探究竟,徐斜行递来一双羊肠手套:“小心。”

      二人分头检查,才发现每一具尸体中都有程度不一的羽化之蛊,只不过秘药所浸,活性尽失。
      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浮上心头。

      难道黄泉蛊竟有繁衍之能?
      若是如此,那生生不息的源头母蛊,又在何处呢?

      她阴晦的眸子刷地一寒,取出那捡来的净血瓶,咬破指尖,将血挤入其中。
      眨眼间,瓶中血竟如沸腾一般朝着瓶口汩涌,好似密密麻麻的蛊虫不断蠕动。

      她瞳光骤缩,惊恐之下松了手。
      瓶碎,在冰面迸开煞人的血花,肉眼难见的蛊虫迅速死亡,她如被火灼连连后退,直到撞上身后之人。

      “怎么了?”徐斜行按住她肩膀,只感觉到单薄衣料下的轻微抖动,眉目一紧。
      这样的恐惧,他以为绝不会出现在她身上。

      “我伤势未愈,血带青鬼,竟能激活梁松血中数不清的黄泉蛊虫……”
      她惊魂未定,手紧紧掐着冰床,直至寒意深入骨髓才冷静下来。

      眼下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母蛊栖息之皿,正是梁松一颗活人之心。
      而这样的线索,长清中人不会查不到。

      “那人的目标,不是仙人心,是梁松。”
      她的眼神在这幽室中有说不出的寒意,未等人应,即刻动身离去。

      方出冰窟,她只觉寒冷并未消去,反凝聚成一箭向她射来。
      前行之步一僵。

      因为就在她正前方,透着暗夜苍树,一双红眼乍现。
      是鬼头鹰,冰室的腐气将其吸引至此。
      看来不夜门也一脚踏入此夜局了。

      她心早激不起波澜,右手悄然覆上半生,左手亦不动声色地拦住身后人,使其莫出黑暗。
      那物显然是执着的猎者,未等她迈步,扑似离弦利箭。

      只听一声尖锐嘶鸣,整个药园忽地灯灭人息,黑暗如潮水吞没万物,唯有呼啸的山风扰乱她的判断。
      她难以见物,只得感慨,好生聪明的畜生。
      却也只是畜生。

      眼前腥腐扑面,风起云涌,她提剑相挡,向下俯冲的夜鹰却迅猛异常,逼得她连连退下山坡。
      半生在手,虽不能如履平地,也算有所借力,她脚蹬山壁,逆风乘夜,这才看清眼前之兽是何模样。

      尖嘴戾目,墨翅如刀,探来的青爪亦崎岖丑陋,凝满层层腥血。
      她心头涌起狠劲,在利爪即将触及她时凌空翻身,一脚将鹰禽踢飞。
      如此,她抱头护身,借力翻滚入丛。

      令她惊异的是,撞上山石的诡物竟似毫发未损,很快扑腾利翅卷土重来。
      她心尚未平定,只能连滚躲避,灌力竖剑,欲将之一击致命,却只划破几根轻羽。

      “不能杀!”
      面前赫然出现一双青靴,还有人沉紧的眉眼。

      “让开!”
      她冷喝,推开阻挡视线之人,半生直去,腥血顺剑淋满她手,她一剑奇快将死物挥出老远。
      将将站稳身形,平复翻涌的呼吸。

      曾以为半生出世,所染第一道猩红会是畜生之血,没想到几经辗转,确实如此。
      还皆是因为一人。

      “为何阻我?”
      她手支着剑鞘扫视人。

      徐斜行眉目少有地凝重:“若被此鹰所伤,亦会染上腐心之毒,噬心蚀髓,生不如死。”

      然他接下来之语更让人心寒。
      “还有,鬼鹰记仇,你杀的这一只,是穆骞迟的爱宠,鹰中鬼王,一旦被它血液标记,出现在鹰群察觉范围之内,便会引来追杀。”

      “那我便把每一只都杀光,直到世间再无这嗜血鬼鹰为止。”她起身,手入溪涧冲尽腥血,语气严寒。

      徐斜行一怔,望着她的眼色晦暗不明。
      耳边隐约传来厮杀,再次望向夜瘴缭绕的澹渊阁,阿泽直接一个飞身掠木。
      他无奈相追。

      枫湖殿外,那黑袍人仍在逃。
      纪殊明明几次三番见到他的影子,追出去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甚至最后一次,他与仙亭大弟子等人一同将其包围,本已是手到擒来,岂料等他们逼近,抡刀一挥,那明明白白,实实在在的血肉之躯,竟只剩一袭黑袍,恍若蜕了皮的蛇逃之夭夭。

      祸不单行,死守之处竟传来打斗,难道那人已金蝉脱壳,前去夺仙人心了?
      他们提剑匆匆赶去。

      然这边,将殿下动静尽收眼底的薛汝萍却觉二者并非一伙。
      翻身入殿,弟子严阵以待,视线不曾离开那血红之物一刻。
      他心中却不安弥漫,听闻外界打斗愈演愈烈,吩咐薛帷死守,自己反持剑离去。

      澹渊阁伫立于岫玉峰顶。
      本是一堆研究岐黄之术的顽老居所,再加上今夜非常,年轻人都被派去山前救治伤者。
      阁内更显冷清。

      李渡望着一簇簇腾空的烟光,不由想象山前是何等景象。
      他有些失落,扫过身旁瞌睡的梁松,没好气地喂了一声。

      “做什么?”
      梁松气虚一线,却也回了他。
      “你说,今夜能抓到那凶手么?”他百无聊赖问。

      梁松扯着嘴角一笑:“那是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事,和我一个要死的人有什么关系?”

      李渡欸叹,也不管人讽刺,笃定道:“枫湖殿有我师父坐镇,什么妖魔鬼怪都休想踏近一步!”
      梁松不语。

      夜间阴风阵阵,将屋内唯点的几盏孤灯吹的飘摇不止。
      李渡再欲开口解闷,却见一扇紧闭的窗子忽地弹开,他以为是风太猛了,起身去关,身体却僵在半路,久久未动。
      那敞开的窗外,赫然立着一道黑影!

      “梁松!”
      他抬起颤抖的手去拉身后人,那端却毫无反应,视线不过离开一瞬,影子便陡然出现在他面前。
      黑袍下似什么都没有,却一个拂袖将他甩飞老远。

      他甚至来不及出声,先重重撞在门上,喷出一口鲜血。
      双眼昏黑,模糊中只见那人走向梁松,他咬紧血牙,撑地欲起,双手却不争气一软,头栽地面,不省人事。

      阿泽进门时,心中涌动霎时吹凉。
      “李渡?”

      他还存着执念,被这么一唤,眼眸颤着睁开一条缝,只指向那扇灌风的夜窗:
      “梁松……”

      她皱眉,奔向倒地的梁松,一摇动,便感觉到手上湿粘。

      还是晚了。
      她糊满浓血的手握成拳,将人翻过,才见人心口已被挖空。
      此人是个聪明人,而这江湖,刀光剑影,错综复杂,最不缺的便是聪明人。

      不敢耽误,提气朝窗外追去。

      “醒醒——”
      李渡脑中混沌欲裂,却总觉有什么牵着他心,让他难以沉湎。
      猛地睁眼,胸口一阵翻涌,又不知服了什么,清凉润肺,疼痛慢慢消减下去。

      “徐兄……”他看着眼前人。
      徐斜行动作逊于阿泽,赶来时殿中已然空荡。
      就在此时,又有一人凌风而至。

      “师父!”
      李渡艰难扭头,见从容不迫的青衣,方才平定,却又被梁松身下冷凝的一大滩血迹刺了目。

      薛汝萍眼中亦闪过痛惜,对素未谋面之人一掌拂去,徐斜行顺势退至窗边。

      “师父,他是我与阿泽山下的朋友。”李渡哑着嗓子说明情况。

      “若非形势危急,在下倒想同剑湖踏风煮酒结交,只是那凶手方才金蝉脱壳带走梁松,阿泽追出已有半刻了。”他望向窗外幽峰,声有紧促。

      “哪个方向?”薛汝萍皱眉,那人深沉似海,功法诡谲,不好对付。
      然全无头绪。

      静默中,是李渡耐着疼痛开口。
      “我……或许知道,那凶手藏在哪里。”
      二人皆看来。

      李渡脸埋在阴影之中,却依旧可见双眼不定的闪烁。
      “炼毒之人,需水源充足,野物试炼,更要掩人耳目,若能居高临下,看清四处动向最好,更重要的是,梁松曾告诉我,他将自己毕生积蓄都藏在深山废弃的天坑采玉场中,如此,他会不会就是在那里,偷的仙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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