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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盛国自现任皇帝即位,已经历两任年号,元昭十三年的年初鸢国国主去世,盛国大公主梁恒许戈即位,两势安好,大盛国改年号为盛,盛国元年的上元节比往年都要热闹。

      也正是皇帝高兴,才应允许昭瑾可以到萧府过节,午饭用过后她便缠着萧家表哥陪她出府去玩,可姥姥说她刚摔伤了腿,要静养,如何也不让她出府,无奈之下她只得借着小憩的由头,偷偷溜了出去。

      平日里她无聊了也会缠着玉荃给她讲故事,只是话本里的她多翻过,坊间流传的玉荃讲了个把月变便也说完了,玉荃便与她讲自己和皇后入宫前的故事。

      不同于其他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许昭瑾的母亲,萧皇后是在马上长大的,常常会带着玉荃出城去玩,而城中虽乏闷,可有些节气时也很热闹,她又讲到皇后入宫前年年上元节都会到街上游玩,不是为了放花灯,而是猜灯谜,这猜中的第一名能将名字高挂榜首,而皇后年年都取不同的名字来玩……

      人挤人这种景象她的确第一次见,虽在人群中被挤来挤去可她还是玩的欢,她寻摸着找到了玉荃所说的那家茶楼,刚投了茶钱想猜灯谜玩却正撞见表哥,慌不择路只能逃似的躲进一间房。

      她的花灯被扔在地上,她扒着门缝见表哥从眼前走过,才松了口气,正要推门出去却被人喊住。

      “姑娘。”一个年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转过头去只见屏风后走出来一年轻男子,他上下扫视着她,将视线定在她的脚下,她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去,一张画好的画此刻正被她踩在脚下……

      她跳着挪开了脚,看着那人一脸的不悦,便从钱袋摸索着想掏些银两给他,可摸了摸干瘪的钱袋她才发觉银子早用完了。

      “敢问公子是那个府上的,今日钱财已用完,明日我派人将银子送到公子府上。”她抚了抚脸上的兔子面具,问道。

      那人脸上闪过一丝惊愕,而后冷笑道:“这画不过是在下拙笔,不必小姐破财,只是也是在下心力之作,还请……”

      “也是,公子是有才之人,说钱倒是庸俗,明日我让人送些字画到公子府上,不知公子喜欢哪位画师?”许昭瑾弯腰将她踩在脚下的那幅画拿起,端详着说道。

      这话说的他似乎更生气了,仿佛被人亵渎般,他猛地上前一步,端着袖子,可近了她跟前又神色犹豫思量着说道:“姑娘,虽是无意,你踩脏了在下的画,应先道歉才是,圣人有言男女授受不亲,若姑娘的东西送到在下府上怕……”

      只是他话还未说完便被许昭瑾捂住了嘴,他一脸惊愕的看着捂到嘴上的拿只手和贴上来的人,一时之间没了反应。

      许昭瑾松了手,示意他回门外人的话。

      “宋公子的大作可是画好了,今年的头彩可就看你了。”许昭瑾听着表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怕他等不到回复推门进来,可眼前人愣了神,便又戳了戳他示意出声回复。

      “好,好了!”那人结巴的回道,可许昭瑾又戳了戳他,他又说:“还没,马上好了……”

      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宋公子向来妙笔生花,哪怕是随意画画也是上等之作,只是楼下人都等着呢,宋公子还请尽快完笔。”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许昭瑾松了气,看着贴在她面前的人大气不敢喘的样子,憋红了脸,她忙退后一步。

      画已经被她踩脏了,她低头看了看,将手中的镯子扯了下来,拿起他的手放在他手里。

      “眼下我身上没有钱,公子不如拿这镯子去换一幅画。”说罢忙开了门探着脑袋,见廊下无人便跑了出去。

      宋怀看着眼前人的睡脸,她的呼吸缓缓的吹拂在他的肌肤,和他的呼吸纠缠不清,一时之间他不知是梦还是现实,这样的梦和现实,他模糊过许多次。

      大盛元年的上元节本应是灯烛通明阖家欢乐,宋府却是一副冷清。节前的陛下一道圣旨燃起了宋秉德和宋明修间的战火。

      圣旨上写的宋怀被选中去宫中学馆念书,而皇帝实际的打算不过是给那些皇子找伴读,宋家三代跪在地上,宋明修高兴的让宋怀接旨,而他看着祖父却是脸色铁青,只是圣旨不可违,宋明修笑着送走了来宣旨的内卫,宋秉德却是一脸铁青的对着还跪在地上的宋怀说道:“你虽要进宫可莫要忘了,读圣贤书,辅佐明君,才是为臣之本,不要学些结党奉承的腌臜手段……”

      “父亲,怀儿去宫中读书是圣上的意思,况且教书的夫子是您的旧识,他也不是个孩子了,与其困在庄子里常日纸墨为伴,不如交些朋友,如此才能保我们宋氏一族昌盛延绵。”宋明修从外面回来,理着袖子低着头说道。

      宋秉德闻言却将手中的拐杖杵地放响:“我最后悔的便是没让你多读些圣贤书,你才如此长袖善舞,罔我宋氏清流一派,出了你这个辱没门楣……”宋秉德的话还未说完便急的咳了起来。

      “儿子与您同朝为官,您是荣耀祖宗,为何我就是辱没门楣了呢?”宋明修有些无奈的反驳道。

      “你应中举、及第,如此为官才算清廉之君,而非借着你和皇帝交好关系……”

      这话他自小就听着,宋怀夹在中间为难,他的父亲和祖父同在朝中为官,只是祖父向来看不惯父亲的作为,更觉得是自己对儿子幼时疏于管教,将儿子送去宫中做太子伴读,至使他醉心功名,胸无点墨,甘愿为陛下鞍前马后却不能为圣上看清迷局,规劝陛下。

      于他,祖父因父亲的关系,自小将他养在膝下,更常与他说莫要向他父亲学习,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祖父恐不慎他变成第二个宋明修,如此是家门不幸,便对他更是严苛,父亲虽与祖父不和,可为了躲个清净,便对他的教养从不过问,但又时不时讲他莫要溺死在纸墨里……

      只是,似乎从未有人问过他的意思,他们都理所当然的觉得,宋怀该是个饱读诗书,行君子之礼,入朝做官,延续家族荣耀之人。

      在父亲和祖父一次次大大小小的争论中,他没有发言的资格,只能低着头,等待争论的结束。

      上元节这天,府中冷清,正巧萧府来信,约他到春歇楼过上元节,萧毓明更点名要他作画一幅添个头彩,只是这画作到一半,他心绪不宁便停了笔,暂歇。

      假寐之时却传来一阵突响,他起身到门口一看,只见一姑娘躲在门口,脚下还踩着他未完的画,顿觉怒火,便欲上前与其理论一番,可那女子反倒毫无歉意,更无丝毫规矩,他与她讲该道歉,该懂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可她却上前堵住了他的嘴。

      他盯着掌心传来温热的玉镯乱了心神,他冲出去想将镯子还给她,想问清楚,可怎么找也找不到了,仿佛一切都是一场梦,他鬼使神差的将镯子包了帕子揣在怀里,留着它的温热……

      上元节过后,在一场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中,盛国的皇宫更显庄严,他跟在队伍里进了学馆,学馆中读书的都是官家子弟,或长或幼,都是板着一张规矩的面孔向着夫子行礼,低着头听着夫子的训诫。

      “学馆中,只有学生和夫子没有,诶呦……”夫子拿着戒尺板着脸说着,只是话还未说完便发出一声哀嚎。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夫子被雪糊了脸,夫子气抖的走到窗边,惊叫着指着窗外喊着:“实在顽劣!实在顽劣……”

      雪还下着,窗外的雪地里站着一着紫色裘帽的女子,惹来夫子怒火却笑的明媚,丝毫没有惧意的扬了扬手中的雪球,大笑着朝这边喊道:“夫子,瑞雪兆丰年啊,只是我这小小女子入不了夫子的学堂,才疏学浅,不然如此吉兆定然作诗几首邀夫子和各位学官共赏。”

      她身旁跟着的女官向着学馆行礼致歉她却又将手中的雪团捏了捏朝学馆掷来,见状,夫子忙蹲下身子捂着脸,只是雪球并未砸到夫子身上,刚刚在雪地里站着的女子拍了拍手,笑着走开,只剩夫子气抖的喊着:“我定要禀明圣上!”

      宋怀问了同伴才知,刚刚那人便是昭瑾公主,皇帝和皇后娘娘晚年得子,自然无尽宠爱,便养的她骄纵的性子,常常骑射武弄,把皇宫搅的天翻地覆,而这学馆原就是皇帝为了他这个女儿立的,只因有人进言:“公主的野蛮或许只是因为寂寞。”

      只是夫子又言:“公主虽为皇亲,也应循古礼,不可与男子同席,应请私塾读些贞洁之书,习得丝织茶烹技艺……”

      虽最后皇帝驳了夫子的意思,可话还是传到公主耳朵里,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进这学馆了,独请了先生教她。

      再见她时是个晴天,他在廊下读书,不知为何读到何处,她从屋顶跳下来与他争论,眼见说不过他,她气急而笑,掐腰昂着头反问他:“这圣人教你尊师敬长,不可忤逆,那么你刚刚忤逆我的话便是违背圣人之言……”

      他虽心中气不过可也只能向她低头,行礼认错,他认了错,她便要他听她的话,如此,他常跟在她身边,替她抄书,跟着她做些没规矩的事,他原觉得自己定是恨她厌她的……

      可又常觉心神不安,那玉镯放在他的胸口他觉得硌得慌,便常将它拿出来看看,一日他攥着玉镯睡着了,再醒来时对上的是祖父严苛的脸和母亲掩帕忧虑的眼神。

      祖父骂他:“你到学馆中不学好,竟行为不轨,有违君子之行。”又将他押到祠堂行家法,他原看家中其他兄弟受罚,鬼哭狼嚎肝肠寸断的,可打到他身上,他喊不出一声,流不出一滴泪,只手里紧紧的攥着镯子。

      祖父又要他交代镯子的由来,或者碎了它只当没有,可他说不出也讲不出,他们便要他对着宋家的列祖列宗跪到醒悟为止……

      不知跪了多久只是一次昏迷后醒来,祠堂的门被打开了,母亲走来说要他莫辜负沈家表妹的心意,原来是沈斐说镯子是她送的,是她祈福求他平安的镯子,先前是怕长辈责怪,所以才未说……

      不知他们信不信,但祖父还是解了他的禁足,他在府中养病,已有两个月未进宫,他便觉得自己可笑,于公主而言,自己恐怕不过是乏闷时的消遣,没了他一个自有千千万万个候着。

      果不其然,再见她时,她还是一幅眉眼带笑,行为乖张的样子,身边跟着的更是个油腔滑调的商贾子弟,叫东方恪,他离宫没几日,公主便与他混在一起了。

      他不愿见她那副样子,便在席间躲着她走,可还是被她撞见了。

      “你怎么好些日子未到宫里?”

      他虽心里想的是:“你是公主,若你言语一句,哪怕我不愿也定会到宫里来,可你从未唤我。”却只淡淡的看了一眼,垂眸回道:“谢殿下挂念,只是在下前些日子病了,在家中修养,还请公主莫怪。”

      原以为她会说什么又或者发混账脾气,可她只说了句“哦。”便被东方恪喊走了。

      他在宫中闲逛,又逛到那时初会的走廊,顿时觉得心里堵的慌,便走到他们常待的树下,将自己谢的诗从土里刨了出来,看了看往日觉得才情斐然的诗句,眼下却酸涩无比……

      “宋怀!”许昭瑾从树上跳了下来,拎着酒瓶,身上冒着酒气,含糊不清的喊他。

      他一惊,猛地站起扶住了摇晃的许昭瑾。

      她又言:“你是不是生气了?我看得出来的,这不是来哄你了嘛。”

      说着便把酒瓶递给他,往他嘴边送,“若你烦闷便也喝些酒,我都听说了,是宋秉德那老头罚你了是不是?老天爷不管,我管你的,谁让我最喜欢你呢,谁说要先有功名才能成亲的,明日我便让父皇封你个大官做做,比你祖父还大的官,定让你和表妹比翼双飞。”说着她又顿了顿,“我现在就去找父皇下旨……”

      只是她还没从宋怀怀里刚走出两步便被女官拉着走开了:“殿下,您喝的这样醉,娘娘该担心了。”

      只是他什么也没听见,只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环绕着:“谁让我最喜欢你呢,我喜欢你……”

      他心里是欢喜的,可他不知如何面对公主,在家中几经揣摩,终于下定心思去皇宫见她,结果轿子走了一半,宫门紧锁,皇后娘娘死了,萧氏流放,一时之间朝野动荡,昭瑾去了皇陵守孝。

      他可以等她的,为了能进宫,他发奋读书,考取功名,进了监察司,做了皇帝的臂膀便能在宫中徘徊,朝野上下都传公主受不了打击自困闺阁,他便常常去宫门外探望,哪怕一面也没有见到过……

      就这样过了九年,一道圣旨而下,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笑话,而后皇帝又要将他指婚给朝野新贵,曾经的昭瑾公主如今的安阳殿下,他一时之间不知作何情绪,圣旨他接了,哪怕祖父反对,如当初的镯子一般,他又去跪祠堂,跪伤了腿,他也要应。

      对安阳,他很熟悉,每两月都有奉王的战报从前线传回,不多的纸张,许骁这个名字总是占了大半篇幅,奉王的信中,许骁是意气风发的少年虎将,陛下接到奉王的信总是欣喜,虽信中报喜不报忧,可谁也知道没有不流血的战争和凯旋,而回信则是他做陛下的代笔……

      他的心乱的很,可脑子却是清醒的,他探听了她回来的路线,早早的在城门外等着,他想见她,原只是打算远远的看一眼,天注定般,她住进了他歇脚的客栈,虽心中有千言万语,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心痛的要命,比日日相思更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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