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娇》许久未见山林

10、第 10 章

　　安阳刚离了堰州还未回府便被福瑞请了去，只是这身衣服一路奔波，穿进殿去有失体统。

　　福瑞请她进了偏厅，又请女官将衣服呈上来，只是不似前几日有的挑选今日便只有一身，紫色纹金的一身袍褂，手艺精巧，而这纹金红丝绣的不是飞禽走兽也不是花鸟鱼虫而是一株硕果累累的柿子树，看着这一身衣服安阳有些失了神，福瑞在一旁提醒着：“殿下，这是今年新贡的料子新产的丝线做的身衣服，您瞧着可还过得去？”

　　安阳收了神并未言语静静地转过身去，福瑞便示意侍女们上前更衣。

　　待安阳离了厅，女官长舒了一口气，又跟旁边的福瑞行了礼，嘴中谢道：“下官再次谢过福总管，莫不是总管及时提点，殿下的这身衣服怕是要误事。”

　　福瑞没了刚刚的恭敬模样，但还算和气，低语道：“只要称了圣上的意思，莫触了逆鳞，我们这些做事的便都好过。”

　　这身衣服她已经做了七年了，年年昭瑾公主生辰将至时陛下便会吩咐宫中做几身衣服朝冠，只是这衣服往往要返工几次才能得陛下首肯，再令人快马加鞭地跟着贺寿的礼物送去北疆。

　　虽衣服做的多，可七年间，她做的衣服是第一次穿在这位公主身上。萧皇后去后所谓人走茶凉，原先她身边伺候的她提拔的那些女官有些告老还乡有些则被调去它处，这宫中早当差的早已换了一波人。她原是得万皇后赏识才做了女官，这位昭瑾公主她未曾见过，只听陛下身边的老人说过这位主子在宫里时吃穿用度向来是最好的，怕不是要星星月亮陛下和皇后也会摘下来。

　　眼前一见倒也不像传言那般难伺候，只是有一句话确是对的，这位昭瑾公主眉宇之间是最像陛下的，只是她眼中的凉薄冷漠更甚。

　　福瑞在前头引路，正近殿时却被朔王拦了去路。他站于台阶上，负手而立，诺长的走廊却偏拦了安阳的去路。

　　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妹妹一路舟车劳顿可是辛苦。”

　　安阳从他侧身而上头也未回的向殿内走去，淡言：“不过是扫除些垃圾，解解乏罢了，还要谢谢朔王前来接应，若不然那些人由东方家的看着，路上出了事反倒不好说。”

　　宋怀和东方恪先押送叛贼和施氏的人往盛京赶而她留在堰州善后可东方恪的队伍刚出了堰州便被朔王拦着声称要押送反贼入京，但是碍于宋怀和监察司也只是跟着大队伍一起返京。

　　“诶，妹妹这便是客气了，父皇下令你我三人一同彻查此案，可妹妹和未过门的妹夫却把我晾在了一边，我明白你是想给你这夫婿谋个好前途，将来在夫家落个贤妻的名声，只是未曾只会我一声是不是有些不义气？”朔王跟在她身后悄声笑道。

　　安阳转过头冷眼盯着他，稍瞬，浅笑道：“朔王殿下说的是，是在下思虑不周。只是行军之事，军机不可误，自然没有万全之策，只是今日你我前来自是圣上要做定夺，还少不了朔王殿下出力。”

　　殿内欢声笑语一片欢乐，可众人见到安阳时这笑声便没了。

　　安阳进殿欲行礼，却被皇帝喊住：“不过是朕叫你们来商量商量，没那么多规矩，你快坐吧。”随即示意福瑞引她入座

　　落座抬眸便瞧见宋怀早已在此，换了身官服，颈间的纱布也换了颜色没那么突兀。他正转头对上她眸却随即转开。

　　皇帝问道：“安阳，朕刚刚与宋卿家商讨檀国余孽和乱党之事，小宋大人说你只身一人便破了乱局，眼下如何审问处置这群人，你有何见解？”

　　“回禀陛下，臣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此事离不了宋大人和朔王殿下的明察秋毫，不过依臣之见檀国乱党虽在盛国地界但终是外国之事，不如将人押至鸢国由鸢国国主定夺。”安阳淡声道。

　　“嗯，檀国之事本就是朕许诺给鸢国世子的，眼下既抓住了将人送回也可。”皇帝点了点头，又言：“那突然闯来的这伙儿盛国叛贼，你可有眉目？”

　　这时殿内空气似乎凝结一般，都在等安阳回复，安阳浅浅一笑：“臣伪装身份与施氏交涉一番，他们虽忠心但也明白复兴檀国根本是天方夜谭所以在盛国发展势力之事应无可能，而那群黑衣人具体来历还要有劳宋大人和朔王殿下费心了。”

　　“嗯，如此也好。朔王你意下如何？”皇帝转问朔王。

　　朔王起身回道：“儿臣定然不负父皇所托，查个水落石出。”

　　皇帝笑言：“好好，你妹妹此番劳累，剩下的还要你多费心，况且还有宋爱卿协助。”

　　吩咐妥当之后安阳请旨道：“回禀陛下，臣此番能全身而退有一人不得不谢，东方恪幼时便与臣交好，此次莫不是他及时相助怕擒贼之事难以如此顺遂，还请陛下明鉴。”

　　“哈哈，怪不得军报之中多写安阳将军爱兵惜将，功名富贵向来不吝啬予人，将士们都赞不绝口。你呀向来是把功劳分的清楚。”皇帝饮了一盏酒，良久问道：“不如你说如何赏赐？”

　　“东方恪虽居盛京可东方家原在允州，多年来供奉军资物产不计其数算，虽家大业大但子嗣甚少，东方恪已故的大哥我前些年行军至允州时见过，身体不太好，还因接待我们染了风寒……”安阳说着停了下来。

　　皇帝闻言沉思道：“东方家确是算得上了良商，嗯。”转头跟福瑞问道：“我犹记得往年东方家可是在宫里做过供奉？”

　　“回陛下，这东方家做过几年皇商的，太后她老人家还在时向来只用这允州东方家送来的料子，常念叨东方家的供奉用心赈灾济贫也是做的最上心的。”福瑞在一旁小心提醒着。

　　朔王在一旁拱手插嘴道：“这东方家与万家同在允州，小小商贾，若父皇要赏赐可吩咐万家去做。”

　　皇帝摆手道：“诶，赏赐之事是朕的心意况且东方恪就在京城。近来休战也应鼓励百姓勤耕多种，东方家的生意由桑植布匹到医药粮食倒是不错，往日也无差错，今日便提了日后继续给宫中做事。”

　　朔王见此也只能作罢。

　　宋怀起身问道：“陛下，檀国一众押送至鸢国陛下可有称心人选？”

　　皇帝闻言转头对着福瑞问道：“奉王行至何处？”

　　奉王？所有人一惊，奉王原为李妃所出，只是李妃本就身子骨弱在生下他不久后便撒手人寰，皇帝便已冲喜为由将其过继给自己在北疆无子嗣的弟弟洵王，然洵王夫妇不久也相继离世了，许奉便承了王位。众人原以为许奉这一世都不会再入京的，因为他原在宫里时皇帝便不喜欢他，王位也是在他平了北疆之乱后才封的，虽说他是北疆王可偏偏陛下又封了曹氏将军做了定北侯，皇帝压他不喜他，人人都看得出。

　　“回陛下，奉王和萧将军已经到了临安府了，眼下快到允州了。”福瑞恭敬地说道。

　　“如此便是赶巧了，传旨下去将檀国这行人押送至允州由奉王押至鸢国。萧府的人另派人马护送回京。”皇帝冷冷的下了旨意。

　　望着安阳离开的背影，皇帝收了神，一旁的福瑞笑道：“殿下到底是长大了。”

　　皇帝淡笑叹息道：“可是我儿这心软的性子还是未改。”

　　福瑞又言：“殿下是个心善明事理的，大公主常与您说这檀国之事，殿下与大公主亲近自然也明白亲姑姑的心思。”

　　皇帝未言，沉思片刻又问道：“这允州刺史近日弹劾万家的折子又增了许多，万家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压榨商户鱼肉百姓，东方家主又是个性子软的，正好朕要看看这东方恪一心扒着昭瑾，到底有几分本事。”

　　福瑞大抵明白皇帝的意思，只是圣意难测所以不再说话只恭敬的扶着皇帝回去休息。

　　万家虽有万皇后和朔王撑腰，可天大的皇恩也不过是给万家赐了虚职，皇商的生意倒是做的风生水起在盛国做到了一家独大。

　　朔王在轿子上抬帘看着安阳和宋怀行礼告别恶狠狠的啐了口唾沫：“我这妹妹倒是心善一番折腾都是为他人求的功名利禄，吩咐让那些被抓的废物务必死在牢里，省的脏了本王的名声，另外跟万家的说清楚了近日少惹事，先把东方家的老头给放了，其他事情来日再议。”

　　“宋大人好走。”安阳行了一礼，宋怀却并未言语，默默的回了礼便上了轿子。

　　安阳心里明白宋怀这是借刀杀人没有得逞心里不痛快，淡淡一笑转身上了轿。回府时已是暮色之时，转角的巷子口有一小孩捧着糖葫芦串正沿街叫卖。

　　“小孩，你过来。”安阳唤那小孩过来。

　　“小姐，您买一串吧，酸甜的可好吃了。”小孩看出安阳穿着不菲赶忙吆喝着。

　　安阳瞧了瞧从袖中拿出些碎银递给那小孩：“这一扎的我都要了，只是要你送到前门的驼府，你敲门只说新做的糖葫芦，酸甜没核不硌牙，若他们收下了还会再给你些银子。听明白了吗？”

　　小孩有些惊，缓了缓神怔怔地点了点头跑开了。

　　回府时隔着老远便瞧见一人影在门口窜动，影子被灯笼拉的老长。

　　安阳的轿子刚近，小豆子便跑过来接，嘴里喊着：“诶呦，将军您可回来了。”

　　安阳一下轿便被小豆子围着看了好几圈，“我没事。”安阳拉住了他往府里走。

　　“今日宫里来日说您负伤了，可是急坏我了。”

　　“我这不是没事吗？”

　　“春将军说奉王要来了，是吗？”小豆子问道。

　　“嗯，估计要些时日，他们又原路返回……”安阳坐下倒了杯水一饮而尽话还未说完，春桑又推门进来了。

　　“将军可好？”

　　“我无事。”

　　“前些日子有人来营中打探我的消息，我还以为是什么，将军为何不与我说，让我抓了那贼人？”春桑稍带怨气地说道。

　　安阳示意她坐下，一人到了盏茶回道：“本就是小事，况且我若与你说了恐打草惊蛇。”

　　小豆子端了饭上来，“将军您吃些吧，这几日小豆子记挂您也是茶饭不思的。”

　　安阳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忍着茶没喷出来。天大地大与小豆子来说吃饱了最重要。

　　春桑问道：“那抓到的人作何处置？”

　　“陛下旨意，交由朔王和宋怀处理了。”

　　“朔王，可他？”春桑有些不解。

　　安阳轻声一笑：“自然该是朔王，叛徒总是要死，死也该死在朔王手下。”